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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线
电影院。
郑淑琪嚼着爆米花,颇为好奇:“怎么不叫上你那个貌美如花的同桌?还有那个傻大个儿。”
年橙数着爆米花,看着银屏上搞笑画面,想着程白的事情,心底却笑不出来。
听到郑淑琪的问话,她勉强笑了笑。
是啊,为何不叫沈行州?
大抵是因为她怕自己副哭丧着脸的模样会惹得沈行州厌烦。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他看。
“我要看青春片,他俩要看星际片,说什么看青春片的都是这里有问题。”年橙难得糊涂,手指了指自己脑袋,声音糯甜。
郑淑琪没见到年橙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觉得很恼火。
但是在电影院又不能大声说话,郑淑琪憋了憋,忍不住轻声辩驳,奋力捍卫起新时代女性的尊严。
什么你做得很棒,我们要有自己的思想啊,不能被他俩牵着鼻子走;
什么男女对等呀,看青春片并不丢人呀。
其实,年橙并不明白看不看青春片跟女性尊严有什么关联,无非是喜好不同罢了,可见郑淑琪喋喋不休的样子,肯定了一件事。
人要有自己的思想。
于是,年橙想明白了一件事——
程白是程白,他的家庭背景再复杂,与他们之间的友情有何干系?
他们可是学校的四剑客,一起长大的发小。
年橙想明白后,如释重负。
从电影院出来,年橙没有喊司机来接,她坐着公交车回家,头懒洋洋地靠在车窗上,欢喜地看着车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夜色沉沉,霓虹灯和车灯闪着光怪陆离的光。
年橙本以为再睁开眼时,能来到一个童话世界,可当看到眼前场景,她只想问自己,为何要下车?
不早不晚,恰巧遇见一场好戏。
年橙站在公车站台,停住了脚步。她看到远处转角两道清晰暧昧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有一点夜风,风中飘落着枯卷的银杏叶。
沈行州身姿挺拔地站在银杏树旁,晚风拂面,他雅贵的脸庞似漾着春光,桀骜难折的背脊微弯,似笑非笑地凝视怀中的女生。
女生身量高挑,五官明媚精致,双手环着少年的腰,头轻轻后仰,巴掌大的脸盈满笑意,似在撒娇。
“我真的是你女朋友了吗?”女生脸涨得通红,妩媚的凤眼却直视着沈行州。
沈行州懒散地嗯了一声。
女生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她发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男生的脸颊,踮着双脚,在他右颊落下一个虔诚珍惜的吻。
“沈行州,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说完,女生逃也似的消失在了年橙的视线中。
年橙呆愣地看着前方。
若是以前看到这般景象,她只会红着脸,装作没见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是静静站着,磊落地望向那个少年。
原来,长辈口中的娃娃亲,只有她当真了。
恍惚间,耳中轰鸣,耳边的车水马龙声被一种更清晰的声音替代,像极了小时候贪玩,不小心溺入水中的那一刻,绝望到只剩下了呼吸声。
尔后,寂灭无声。
公交车停下,又开走,霓虹灯打在了年橙身上,沈行州似乎觉察到了她,偏头望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年橙怔忡地微仰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一句话。
刚刚的女生长得好看,五官精致得像洋娃娃,笑起来也好看,阳光灿烂,撒起娇起来,毫不做作,反而妩媚中带点可爱。
若是其他时候见了她,年橙也会忍不住心生欢喜。
而她呢?
用长辈的话来说,她性子老实憨厚,长得珠圆玉润,是个福气相。
其实年橙知道,长辈们没话夸了才会这么说,毕竟她的长相是温婉恬静那一挂,不是一眼就觉得惊艳的大美女。
“青春片看完了?”沈行州率先回神,信步走到她面前。
年橙微笑:“是呀。”
“好看嘛?男女主人公最后在一起了没?”沈行州又问。
“好看。”年橙微笑,糯糯说。
其实,她已经快笑不出来了。
其实,电影一点也不好看,男女主人公最后没在一起,女主角另嫁他人了。
其实,她好想找个地洞躲起来,可多年的教养,让她要保持体面。
一阵沉默。
两人无声地朝大院走去。
沈行州走在前方,年橙跟在他侧后方,仰头便能看到一张完美无瑕的俊脸。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年橙却没有如往常一般抬头。
她怕对上少年的星眸,她怕现在不甘、悲伤、绝望的自己会映入他眼眸。
她怕自己一抬头,所有心思都会暴露无遗,给沈行州带来烦恼。
现在是新中国新时代,沈行州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她无权干涉。
倏然,一阵猛烈的晚风过境,灌进年橙鼻里,她重重地打了几声喷嚏。
沈行州停住,转身,脱下烟灰色皮衣罩在年橙身上,“出门前不是提醒你了,多穿点衣服,晚上风大。”
九月底的天气变化无常,别看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晚上有可能疾风骤雨。
年橙穿了身浅蓝色秋款连衣裙,白天还不觉冷,晚上风一吹,就止不住打喷嚏。
烟灰色皮衣飘出淡淡的、清甜的香味,是女生惯会用的香水。
年橙微皱眉,取下外套,轻轻放在沈行州手中,努力笑弯了眉眼:“哥哥,我不冷,换季了,鼻炎。”
她摸摸鼻子,快速走在前头。
就怕下一秒眼泪不争气的流。
沈行州总是像亲哥哥一样对她好,却又超出了哥哥的那条线,她快撑不住了。
年橙有点想哭,更想亲口问他——
刚刚那个女生是你的女朋友吗?
话到嘴边,却没了勇气。
小时候看泡沫剧,总是觉得男女主角不长嘴,明明一点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可现在亲身经历了才发现——
有些话就是说不出口的。
况且,她和沈行州之间,没有误会。
不过是她单方面的暗恋。
沈行州快步跟上她,将烟灰色皮衣直接盖在她头上,气不过,又揉了揉她的脸,不容拒绝说:“姑娘,本少的衣服都敢嫌弃,胆肥了呀?”
年橙改了一惯的温婉乖巧,拽下外套,扔在地上,也恼了,踩了几脚。
抬头,长辫子打在了脸颊上,她眼眶虽红,目光却坦坦荡荡地直视少年:“行州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沈行州怔愣。
从小到大,年橙很少使性子。
不,记忆中,眼前的女孩,从来没对他使过性子。
少年看着衣服委屈,开始示弱:“这可是限量版的。”
年橙望着他。
少年眸中的那般晶莹亮光,仿佛天外来的陨石,光焰越来越暗。
女孩最终深吸一口气,想问的话,中道夭折。
若你不能只对我一人好,那能不能,不要再越线了?
可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没说出口。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她又后悔了。
她想,像她这般举棋不定,以后若真去挖野菜了,也是活该。
*
上了个高中,每天出门上学,冯嫂都会递给年橙两个食盒。
其实一个饭盒就够了,只是冯嫂上了年纪,前几天年纭刚提醒过不用给钟烨嘉准备饭盒的事情又忘了。
年橙笑了笑,没再纠正冯嫂。
她在钟家干了几十年活,给钟烨嘉和她准备了近十年的午饭,这习惯,不是说改就能立马改的。
年橙提着两份食盒去学校,本来不知该如何拉近跟程白的关系,这下有了。
刚好,多出来的那份可以给程白。
她在学校食堂就没见过程白自个儿带饭,不管饭菜好不好吃,程白都是在饭菜快被扫空的时候出现在打菜窗口。
小学和中学的食堂还好,饭菜还算可口,不至于突然齁咸齁咸,又或寡淡无味。
可上林的食堂,隔断时间换个主厨,其饭菜是出了名的难吃。
刚上学那天,沈行州不信谣传,非要去尝尝咸淡。直到他优雅地举起了夹着一条虫子的筷子:“这胶原蛋白还挺别致。”
又赞叹着几乎没有蛋花的蛋花汤,“厨子刀工可真精妙,能把蛋花切得如此透明而富有空气感。”
更要命的是,他在青椒肉丝中找了到了三根肉丝,于是,露齿一笑,炯炯有神地盯着孙浩的饭盒:“浩浩,你不是最爱吃青椒了嘛,我的都给你。”
“谁他妈爱吃青椒!老子最爱吃肉!吃肉!”孙浩捧着饭盒,转身,小心翼翼偏过头吼:“老子是肉食主义者。”
这一吼引来了整食堂的瞩目。
“哎呀,你看你,吃着饭呢,吼什么,我是素食主义者,跟你又吃不到一块去。”沈行州挑眉,迷倒一片女生。
两人惹得四周女生连连惊叫。
年橙坐在他俩对面,专心吃饭。
“去你妈的,从小到大,你都这么说,结果转头,我的肉就没有了。”孙浩护着饭盒跟护着崽一样,一脸戒备盯着他。
“说脏话,阿橙会打你的,再说了,咱们什么关系,不就是几块肉嘛,至于记到现在。”沈行州夹了丝青椒放入嘴里,细嚼慢咽。
孙浩瞟了年橙一眼,又瞥了眼沈行州的青椒,死死捧着饭盒,就是不转身。
“哎呀,小白。”沈行州突然抬头,朝食堂门口方向喊。
孙浩随之望去,沈行州趁着他分神,眼疾手快地去抓饭盒。孙浩一个机灵,夺了回来。
于是,两人上演饭盒争夺大战。
“你为嘛总抢我的?你去抢小橙子的呀。”孙浩爆哭。
“阿橙正是长个儿的时候,需要补身体呢。”沈行州笑得邪气。
“我就不需要长个儿了。”孙浩委屈。
“你看你,膘肥体壮的,长个啥。”
“去你丫的。”孙浩飞扑到沈行州背上。
年橙习惯了两人的争吵,始终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偶尔抬头瞧一眼,在沈行州喊“小白”时,望了过去。
程白远远地走向打菜窗口,形单影只,身影落寞。
年橙把自己的饭盒推到沈行州面前,扒了另一半动过的饭菜到沈行州盘子中,“你们好吵,都快坐下来吃吧。”
“阿橙,你这孩子,太客气了,咳咳,我哪好意思啊......”沈行州笑得灿烂,嘴上说着哪好意思,手上已经夹了个可乐鸡翅开啃。
耳边终于消停了,年橙扒拉着饭,没有继续吃,盯着程白的背影。
原本习惯坐角落的程白,在听到吵闹声后,破天荒地走向中间那条道。
那条离年橙近的,能让她看得更清的路。
不同于沈行州时时刻刻在阿橙身边,他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有机会多看她一眼。
少年瘦削的身影慢慢走近,年橙甜甜喊了声“程白哥,坐这吗?”
沈行州和孙浩闻言,笑着将程白拉了过来。
初中毕业后,四人首次在高中入学第一天齐聚。
孙浩突然想到什么,后知后觉问:“小橙子,为什么你喊沈行州叫哥哥,喊程白叫程白哥,喊我就是全名?”
年橙眨眼笑的俏皮:“因为你从不让着我呀。”
她还记得小时候孙浩为了最后一块桂花糕,追了她一整个院区,最后还是沈行州站出来,拦住了孙浩。
要知道,她小时候唯一爱好就是吃甜食。
甜食!
孙浩迷糊:“我没让着你吗?”
沈行州微笑:“你从不让女孩子。”
孙浩不服气,看向程白。
注意到投来的视线,程白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你没让。”
年橙笑弯了眉眼。
吃完饭后,大家约着以后都一起吃饭,程白没点头,默默地往教学楼走去。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程白都是等他们吃完了,他才出现在食堂门口,去打冷了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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