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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二的课比大一稍微少些，明饶的课又恰好都堆到了前三天，每周从星期四开始享受四天小长假，给了他许多拿着相机到处拍照的时间。
他的小地瓜账号是半年前注册的，原本只是发发图自娱自乐，结果近期有一张照片意外上了首页推荐，之后粉丝开始狂涨，短短两个月里就积攒了好几万粉。
照片拍的是晏予川出租房所在的那条巷子，那次晏予川把他从仓库接回住处，第二天离开时，他看见熹微的晨光洒在贴满广告纸的墙上，情不自禁地将那个瞬间捕捉下来。
也正是那张照片让他意识到，比起冰冷的现代大都市，他更青睐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来人往的小巷、路边琳琅满目的商铺，还有一张张洋溢笑容、充满了人情味的脸庞。
小地瓜常常会给他推送各种有趣的地点，可是大多数都离学校很远。他知道卢飞扬他们不会感兴趣，也不好意思提出要一起去，这些心仪的目的地便只能默默在他收藏夹里生灰。
要是他一个人去……那还是算了吧。
明饶是个特别害怕落单的人，不管去哪儿，身边都一定得有人陪着。要是找不到人陪他吃饭，他宁愿一整天饿着肚子。
就连公共课选课，他也得先问过别人，坚决不选只有他一个人去的课。
奈何他这次手速慢了，卢飞扬和向展报的那门课他没抢上，只好选了一门别人挑剩下的，是他最讨厌的晚课，一直到九点才放学。
这天下课，明饶看见身边的人结伴离开，突然又被一股强烈的孤独感包围。收拾东西时，他的动作磨磨蹭蹭的，一想到要一个人走到校门口，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没了劲儿。
就在这时，明饶在教室门口看见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心中一颤。
晏予川背着斜挎包，四下巡视，目光定格在明饶脸上，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
明饶正想走过去，忽地又想起上回见面时二人剑拔弩张的争吵，开始举棋不定。可下一刻，他就看见晏予川的手上拿着个纸袋子，熟悉的牛皮纸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那家小店的梅干菜饼！
他瞬间两眼放光，双腿不受控地向晏予川奔过去，非常不矜持地伸出手。
被晏予川一把抓住。
“凉了，”晏予川四处看了看，“有微波炉吗？”
明饶撇嘴：“食堂有，很远的，不想走过去。”
晏予川眼皮微垂，正想审判他懒，明饶先开了口：“去我家吧。”
晏予川挑眉：“去你家你不懒得走？”
明饶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一辆轿车出现在教学楼门口。
一位中年男子为明饶打开车门，明饶笑眯眯地道：“谢谢张叔！”
接着，张叔打开另一侧车门，对晏予川弯腰恭请。晏予川上了车，学着明饶道了个谢。张叔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打量他一眼，便笑弯了眼：“阿饶交到新朋友了啊。”
明饶笑着点头，又热情地跟张叔介绍，说晏予川是外校来的高材生，正在自主创业，张叔听得连连赞叹，说希望自己小孩长大也能这么有出息。
轿车行驶在夜色里，窗外却是千篇一律的景象，高楼林立，霓虹灯闪烁得光怪陆离。
明饶心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顿悟——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个教室上课？”
他今晚上的是全校的通识大课，在一座公共教学楼里，和科创营的大楼隔了十万八千里。
晏予川似笑非笑：“你猜。”
这并不难猜，毕竟晏予川可是有黑客前科的。明饶斜睨着他，义正辞严地道：“你是不是又违法乱纪了？”
晏予川不说话，明饶冷哼了声：“我就知道！”
不过，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他一想到晏予川黑进学校的系统，就为了查他的课表，心里便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或许可以称得上是……喜出望外。
十分钟后，轿车抵达了明饶居住的高档小区。
晏予川看见门口有家便利店，便对前座道：“张叔，就在这里停可以吗？”
张叔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可以啊，不过这个小区很大的，你要是走进去，可得走好一阵子嘞。”
晏予川不作声了。见他神色复杂，明饶好奇地问：“你要干什么呀？”
“买点东西。”
“买什么呀？”
晏予川快速瞥了张叔一眼，迟迟不回答。
明饶心觉奇怪。他上周才返校，刚刚才大采购过一次，光是零食就塞满了一整个柜子。
他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可不想徒步从大门口走到他的楼栋，便好声好气地劝道：“你不用买啦，家里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很齐全的。我们直接进去吧。”
晏予川瞥了明饶一眼，又瞟了瞟张叔的后脑勺，脸上表情是说不出的古怪，让明饶摸不着头脑。
终于，晏予川说：“好吧。”
明饶住的楼层很高，是个大平层，客厅大到说话能听见回音。
一进门，晏予川脸上闪过肉眼可见的错愕，仿佛是这空间大到他的目光都无处安放了。
明饶看他一眼，道：“是不是很大啊？我也觉得太大了，做一次清洁扫地机器人要充两回电，晚上一个人住也怕怕的，感觉会闹鬼……”
他本想缓和气氛，结果说出口又觉得有点凡尔赛，越说自己越没底气。好在晏予川只是笑笑，表情也没那么僵硬了。
不得不说，这房子对于独居来说，确实是太大了，空空的三个套房，完全没有居住过的痕迹。
倒是有各式各样的花瓶，每个都插了几枝花，花蕊饱满，充满了生命力，看得出这房子的主人很有生活情调，经常在给花瓶加水。
四下参观了一遍后，明饶将晏予川带回了他的卧室，又给他端进来一大篮子的零食、几罐汽水，切了一盘水果。
他给晏予川介绍每一种零食，逼他品尝，又问他想不想听音乐，没等他回答，蓝牙音响已经开始播放，明饶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国外的独立乐队，叫作Mirage。
接着，明饶打开电视，开始放一部他看过无数遍的情景喜剧，剧情可以倒背如流，因而声音开得很小，细碎的罐头笑声和慵懒的慢摇音轨混杂在一起。明饶趴在床上刷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晏予川说话。
晏予川规规矩矩地坐在皮质躺椅上，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静静地将铂港的夜景尽收眼底。遥望远处，他可以看见双子塔，那是铂港最大的科技巨头新洲集团总部所在地。
一直到十一点多了，明饶打了个哈欠。
“困了？”
明饶点头，又转过头看他：“上了一天课，累死了。你呢，最近项目顺利吗？”
晏予川说：“还好。”
明饶脱了袜子的光脚丫子在空中晃悠，脑袋枕在手臂上，嘴里嘟嘟囔囔：“我再也不要选晚课了，感觉身体被掏空……唔……”
晏予川起身，走到床边，先是看了眼床头柜，又看了眼衣柜，目光四下扫量。明饶仰着脑袋问：“你在找什么呀？”
晏予川摸了摸鼻梁，咳了一声：“你的东西呢？”
“啊？”明饶无辜地眨巴眼，“什么东西？”
“……待会儿要用的东西。”
“用什么？”明饶满脸写着纯真，“你要干什么呀？”
晏予川深吸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他。
“……”
就算是再傻再天真，明饶这时候也该反应过来了。
霎时间，他像是碰到了弹簧，腾地一声从床板上坐起来，双手抱住膝盖，脸红到了脖子根。
晏予川无语凝噎：“不是你说的，家里什么都有？”
“我哪儿知道你是说这个啊……我、我还以为你是说吃的喝的这些，那确实是什么都有啊，我……”明饶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彻底没了声。
晏予川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烦躁：“所以到底有没有？”
“当然没有！”明饶的脸都红得快烧起来了，几乎是气急败坏了，“我家里怎么会有那些东西啊？！”
晏予川长叹一口气，终于无奈道：“算了，我去买。你等我。”
快出房门了，他又驻足回头：“你可以先……准备着。”
晏予川走后，明饶还抱着膝盖，呆呆地蹲在床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靠。
什么情况？！
他这是，要和，晏予川，上，床，了？！！
怎么，怎么就这样了呢……
明饶又转念一想：对啊，他不是要包//养晏予川吗？那他们不就是得上床吗？
可他竟然从来没想过这个。他那时候提出包//养，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能够给晏予川的好处，却没想过他想从晏予川那儿得到些什么。
偌大的大平层里，明饶就像是一只失去栖息地的松鼠，四处逃窜，寻找安身之处，各个房间跑了个来回，心跳仍静不下来，最后自暴自弃地栽进被窝。
就在这时，他心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早知道今天要破//处，他就该逃掉一整天的课。
这也太没有仪式感了吧！
不行，趁着晏予川还没回来，他得做点什么……
露台上种满了各种植物，现在是盛夏时分，花正开得秾艳。挑来选去，他摘了两枝开得最好的香槟玫瑰，插进花瓶，一左一右摆在床头柜上。
明饶看着那淡黄淡黄的花瓣，闻到馥郁的花香，心跳似乎和缓了些。
他又不经意想到，晏予川走之前，让他“先准备着”……
那……要怎么准备呢？
他打开手机，努力克服羞耻心，查了查资料，没看几段就觉得太超过了，他不是很想做那种准备……
算了算了，还是先洗个澡吧……
洗澡时，明饶觉得沐浴露的味道有点平平无奇，翻箱倒柜，索性将上周买的几大瓶沐浴露全部拆开，一种一种地闻。
最后，他选了一瓶白茶味的，觉得这种淡雅低调的味道，晏予川应该会喜欢。
洗完澡后，他换上一件崭新的睡衣，躺在床上刷手机，一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香槟玫瑰，便拍了一张照，点开了小地瓜APP。
他房间里的氛围灯色温柔和，从照片里看更添氤氲，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暧昧。
编辑文字时，明饶思索了很久该写什么，又不想雀跃得太过于明显，最后只发了一个emoji——100分，下面划了两道线。
刚点完发送，手机屏幕上就弹出来电。
“我到门口了，”听筒里传来晏予川的声音，“来开门。”
明饶心砰砰直跳，在床上打了半个滚，尾音都变得黏糊起来，像在撒娇：“不想起来，你自己输密码，1021。”
没多久，晏予川就从房门进来。他将印着便利店logo的口袋放上床头柜，正好在插着香槟玫瑰的花瓶旁边。
“我先去洗澡。”晏予川说。
“那你洗快一点哦。”明饶双手交叠，眼睛一直追随着晏予川。四目相接时，他突然没来由地笑了，是那种从嘴角洋溢到眉梢的笑。
晏予川微微一怔，须臾就移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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