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峥嵘

作者:丘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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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 章


      转眼到了金色的秋天,母亲告诉我说今年我要上学了。闻听此言,我是心花怒放。我早就朝思暮想着像那些大孩子一样,每天早晨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学。这是我走入学堂、读书识字的秋天,是我发蒙的开始。《礼记·仲尼燕居》曰:“三子者,既得闻此言也於夫子,昭然若发蒙矣。”
      中国近代以来一直是秋季入学,不过据说晚清政府虽然对各地学堂的学期及学制有着诸般规定,可在开学日期这一点上,始终未有明确的公历对应日期。60年代我国实行新学期是一年级春季入学,五年级12月底毕业。另外,按照国家制定的教学大纲,将小学入学年龄规定为7周岁,实行十年一贯制,即小学读五年,初中读三年,高中读两年。
      上学了就需要确定我的正式名号。父亲已给我取过一个大名,这个名字气魄很宏大,他希望我像宇宙中的太阳一样前途无量。父亲读过一些诗书,也喜好舞文弄墨,写的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他也曾经是个文学爱好者,创作过一部中篇小说。因此,他起的这个名字确实有点非同凡响,寄托着他对我的关爱和期待。但是在入学的前夕,我却坚持要求母亲给我改名字。我之所以这样要求是祸起我的小名。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搞的,在我们大院的孩子中间兴起了一股起外号的风潮。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用谐音也给我起外了个号,我非常讨厌这个绰号,因此我要求改名字。母亲也没有多加思考我的要求是何等荒谬,因为那毕竟是一个孩子的无知要求,就顺手给我换了一个名字,其中还含有与时俱进的烙印。
      很快就正式开学了,从此我开始了十八年的求学之路,百学不厌的种子已经在这一时刻播撒在我的心田里,只待时日而茁壮成长。在这漫长的十几年学习生涯中,我从小学、中学到大学,在求知之路上披荆斩棘,百折不挠,勇往直前,践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古训。
      母亲在小学担任高年级的班主任。因为缺乏师资,老师要一人承担多科教学,就是一人至少要负责教一个班的语文和算数,有时甚至还要兼教体育、画画和音乐课。这种老师全包教学法,在边远地区没有那么多专业老师的情况下,是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我的小学离部队大院大概有2、3里路,步行约需要半个多小时。学校主教学区的布局是当时的经典样式:校园中央是个操场,操场四周挖有水渠并种着高大的、直插云霄的白杨树。白杨树后面是几排墙面刷成白色的平房教室,它们围绕着操场组成一个大四合院,其中一排房子的一部分用作老师办公室。
      从部队大院去学校上学有两种走法,一个就是搭乘母亲的自行车过去。母亲骑车技术一般,记得有次不慎,我俩摔了个人仰马翻,搞得灰头土脸。还有一种上学方法就是自己步行去学校。步行上学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走大路,另一条是走小路。大路就是沿着主要大街走,这条路线比较安全,就是长一些。另一条路就是走小路,可以抄近道。但是这条路要穿过一些当地人住的小巷子。那些低矮的土坯房子,残垣断壁的土围墙,形形色色长相怪异的人物,还有一些坟墓土堆,使得走这条路充满恐惧感。再加上听人说,有人在这里拍花、偷孩子,对我这样敏感、胆子小的孩子,根本不敢自己走这条路,除非有大孩子带着。即便是这样,依旧是心惊胆战。
      我们一年级教室的边上有一截残破的旧城墙,我们下课以后扒着那个墙头向下看,感觉它很深的,可能有个两米左右。我们班上的学生也是形形色色,来自小城的各个单位。课桌由粗重的木板制成,两人共享一桌。黑板不是木制的,而是在墙上用水泥抹出来的,再刷上黑漆就成了黑板。班上不少孩子显得羞怯,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次过集体生活。我很自得,因为我早就是托儿所的常客,混迹在来自五湖四海的孩子们当中,因此见过些世面,在这里如鱼得水。一年级的学习从识字开始,这对我不难,因为托儿所已经教了一些字词。当然,托儿所教的不如学校教的系统、标准。我们的老师很少布置作业,也没有教我们拼音。当时教学秩序已经乱,没有什么教学大纲,全凭老师自己拿捏和责任心了。

      随着运动的深入,学校要求老师们晚上进行政治学习。为此,学校给母亲分配了一间宿舍。于是,我和母亲开始住校了。学校的宿舍分布在教学区外的几个地点,都没有院墙。我们的宿舍在一排土坯平顶房之中,房间很小,只容得放下一张单人床,一个灶台和一张小课桌。房门是用几块木板钉制而成的,缝隙很大。刮大风时,尘土长驱直入,十分呛人。我们在这里经历了冬天和夏天。
      我们的隔壁是张老师家,她慈眉善目,体态丰腴。张老师的隔壁是龚老师,她是云贵川一带的人氏,生的浓眉豹眼,牛鼻厚唇,肤色黝黑,体格健壮。据说她是个体育老师,她挺喜欢我的,经常同我说话。龚老师家过去就是这栋宿舍的最后一家,那里住着一对新婚夫妇两口子,他们都是学校的老师。这两口子人身材都挺高的,女的戴着个大眼镜,生的一张长脸,肤色苍白,典型的三十年代女学生形象。而那位男的长相威猛,虎背熊腰,直眉瞪眼,一脸横肉,令我十分惧怕。
      我的小学一年级班主任方老师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她是个身材小巧、圆脸细眉、温文儒雅的广东人,说话带有明显的粤语口音。她的儿子与我同班,我和他可谓是难兄难弟,因为我们都被别人起了外号。每当我们闻听有人叫我们的外号,都怒火中烧,拍案而起。下课以后我特别喜欢到他家去玩,。他家住在学校另外一侧的职工宿舍里,他们家比我们家布置的好一些。其实这也不奇怪,我们住在这边属于临时搭个窝,人家在这里是安家落户,自然家具摆设比较好。还有,他们家因为在广州有亲戚,所以家里有一些精美的玩具,我们俩玩得爱不释手。
      在我们宿舍后面不远处有一个涝坝。小城的每一个单位都有一个涝坝,用水就从那里取。涝坝里面什么东西都有,特别是各种浮游生物。岸边上癞蛤蟆和蝌蚪黑压压一片,四处乱爬。这里的水质极差,如果把一锅水烧开的话,那个锅底下会有有一尺厚的浮游生物的尸首堆积,不堪入目。不过这个涝坝倒是我课余休闲玩乐的好去处,我常常在那里捉蜻蜓,捞蝌蚪。或者干脆就坐在涝坝边上,看着一池浑水而想入非非。
      这一年的暑假,母亲又去乌鲁木齐探亲,但是这次没有带我去,而是把我托付给父亲的一位同事照顾。这家的老大是母亲班上的学生,这个期间我与他同榻而眠。这个孩子沉默寡言,性格孤僻,他与我互动不多。由于枯燥无味,我越来越觉得度日如年。那种深深的想念亲人的感觉,每天都缠绕着我,欲罢不能,我就好像得了相思病。我日日不思茶饭, 老是想着母亲的归来。我常常一个人来到自家门口,独自坐在门坎上,依着那扇被一把铁锁锁住的家门,望眼欲穿地看着那条通向大门的道路,幻想着母亲突然出现在那里并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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