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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法相
沈末当然知道萧珽有事情瞒着他,但以他现在和萧珽的关系,他探查不到什么。
这让他有些被动,甚至他有一种直觉,如果再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后面他定然无法和萧珽绑在一起。
他要完成的事情也无法做到。
先前他和许文渊在商量治水的时候,萧珽在旁边拿着纸画王八。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萧珽画的是赵守拙,但他画一下看赵守拙一下的小动作还是让赵守拙气得不轻。
看似是个很简单的动作,却也让赵守拙因为生气而再也没有往他那看过一眼。
这便算是排除了一个障碍。
剩下的,便只有许文渊和他自己。
许文渊满脑子都是如何治水,自然是无法给萧珽多余的目光和思量,于是就只剩下他自己。
沈末能感受出来,萧珽在防着他。
看似是在画一些奇怪的东西,实际上注意力就没有从自己身上挪开过。
于是沈末便没再给萧珽过多的注意力。
待到所有人都了,他特意翻了翻萧珽的画。
他画了五张,但桌子上只剩下四张了。
沈末不知道这是不是萧珽在给自己下套,但无所谓,他们之间本来就隔着什么一些各自没有戳破的东西,且戳不戳破,主动权更偏向萧珽。
萧珽不说,那他所做的一切,在萧珽眼里都是没有过线的。
至少现在他知道,萧珽在这里有可以联系的人了。
那纸总不能是萧珽拿出去擦屁股的吧,定然是交给了什么人。
至于内容是什么,又给了谁,还不在他现在就可以搞清楚的能力范围里。
饭桌上的氛围很奇怪,好像很好,又好像很怪。
也许是萧珽上次的抗议被记住了,这次的桌上,多了几道红菜,倒是难得让萧珽吃了顿饱饭。
“百姓被关在家,流民吃的都是流食,但赵守拙这里的饭菜,却十分奢靡。”萧珽摇头,“我在宫里都没吃这么好过。”
沈末闻言顿了顿,这还是萧珽第一次和他说宫里的事。
“殿下不是皇子吗?”他问,“不应该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萧珽放下筷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很稀奇的事:“你好像对宫里的事很感兴趣?”
沈末很自然地反问回去:“话题不是殿下先提起的吗?”
萧珽就笑了一声。
他这不是钓鱼吗。
而且也钓上来了。
“真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都是很厉害的皇子。”萧珽说着,叹了口气,“不厉害的皇子都没人把他当皇子。”
听上去甚是惆怅。
沈末就这么坐在他旁边,静静听着。
“皇帝后宫嫔妃众多,孩子自然也多,如果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几乎是没有被看到的可能的。”萧珽说着,食指指向自己,“比如我。”
沈末给他倒了杯茶。
看上去非常安静,非常懂事。
非常像个适合倾诉的人。
他在等萧珽的下文。
萧珽把视线从沈末的脸上挪开。
“不过我呢,虽然没什么厉害之处,但我也还是被父皇看见了。”他说着说着朝沈末一笑,“你猜猜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装货,沈末在心里说了一句。
但这话定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他装作思考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张唇道:“因为殿下长得好看。”
“答对了!”萧珽几乎是立马接上。
沈末:“……”
骄傲的神色有些藏不住的意思,萧珽一只脚翘在凳子上,摇头笑着道:“因为我的长相和身高在众多皇子里,是最好、最高的。”
以至于皇帝那个时候极为不相信他是自己亲生的。
当然,这话萧珽没说。
沈末朝着萧珽笑了一下,很敷衍。
萧珽就当没看到,继续道:“哪个父亲不会因为自己儿子长得好而骄傲呢?于是我就被父皇看到了,没人不知道我是七皇子。”
听上去似乎父慈子孝。
但沈末没信,他知道皇帝是个怎样的人,他和皇帝曾经也打过交道。
“那殿下为何吃的没有这里的好?”沈末抬眸,试图从萧珽的眼睛里找到点什么。
他的话逻辑那么不自洽,总会有点破绽。
但没有。
萧珽接着道:“我没说我父皇对我很好啊。”
沈末一愣。
萧珽:“被关注到,接下来就被发现没有被关注到的必要了。”
沈末瞬间就理解了萧珽是什么意思。
他长着好看的脸和优越的体格,但也仅仅只有好看的脸和优越的体格。
在皇帝眼里,他几乎没有其他的优点。
所以他才会在犯错之后被流放到这样的地方。
沈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毕竟就算这是萧珽撒谎的,也不是什么可以开玩笑的故事。
他伸手,在萧珽轻轻肩上拍了拍。
这是个类似于安抚的动作,能缓解人的内心,也能从人身上拿到一点微小的信任。
这是沈末跟着自己爹爹学的。
“殿下以后作何打算?”他问。
听上去像是真的很关心萧珽。
“出城啊。”萧珽将沈末给自己倒的茶喝了,“然后回月清镇的那个家,等到有哪家姑娘看上我了,就成亲,组建自己的家庭,然后就这么过日子呗。”
他说着说着笑了:“这么一想,倒也挺好的,平静,安逸。”
不好,沈末内心道。
一点都不好。
萧珽必须要回京。
但要怎么样才能让萧珽回京……
他想着,脸色逐渐沉下来。
被萧珽尽数收入眼里。
他其实一直有一种直觉,直觉沈末十分想接触宫里的事情。只是之前一直被沈末的身世拦着,觉得这中间没有可以将之串起来的逻辑。
但现在不需要了,他看到了沈末的表情,于是他更加确定。
不需要逻辑,沈末的反应就够了。
“你是清风山庄的人。”沉默中萧珽忽然又开了口。
沈末的思路一抽,迅速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因为着急而有些失态,在萧珽面前败了一局。
“嗯。”他并不意外萧珽是怎么知道的,但他还是要问,“殿下怎么知道的?”
萧珽笑道:“我好歹来这里这么久了,这么点人脉还是有的吧。”
沈末就笑了笑。
“那你呢?”萧珽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先前这个问题是沈末问他的,现在轮到他抛回去给沈末了。
“不知道。”沈末摇头,缓缓道,“只是这天地之宽,似乎没有可以给我安身的地方。”
萧珽看着他,当真觉得听出了一股惆怅之感。
只是藏得有些深。
于是他立刻反应过来,沈末和他一样,真话和假话掺着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沈末起身,“时辰不早了,殿下早点休息。”
萧珽没留他。
今日的对话,消息量很多。不仅是沈末,他自己也需要好好理一理。
他需要考虑的是,沈末为什么这么想要去京城,甚至范围再缩小一点,他为什么这么想和宫里的事搭上关系。
沈末的身世他已经查过,确确实实是清风山庄少庄主的儿子,他自小在那长大,周围的居民都可以作证。
且清风山庄的人,和朝堂之人都没有半分关系。
他想进宫想得格外突兀。
甚至萧珽能感受得到,沈末这段时间,很尽力地和自己绑在一起,似乎是有些想借自己的意思。
萧珽想不明白。
那便不想了。
但想不明白的也仅仅只有这一个问题。
他还记着,这个城里,有他好哥哥的探子。
一旦这件事被报上去,沈末定然也会被他知道,届时,沈末就只有三种结局。
第一,被杀。
第二,被放。
第三,被拉拢。
萧珽更加偏向第三种,他那好哥哥不是个傻子,自然是知道沈末有多聪明。
而这也刚好和沈末想要进宫的目的不谋而合,他们甚至能成为很好的同伴。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在沈末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和自己的目的越来越近了。
但萧珽,似乎不太能同意这门亲事。
都已经在自己身边待这么久了,若是去他好哥哥那里,那他岂不是完全暴露了吗。
萧珽觉得自己应该棒打鸳鸯。
且更妥善的做法,就是打死其中一只。很显然,沈末是最好的人选。
只要他在这次利用完沈末之后杀了他,后续就不会再有任何麻烦。
听起来非常人渣且变态。
但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样,萧珽也没办法。
人与人之间的利用很多时候都是相互的,最后看的,就是有没有能利用完之后全身而退的本事。
当然,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不用杀了沈末。凭心而论,他和沈末之间很默契,一旦立场相同,其实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萧珽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为沈末祈祷。
后面的日子,便是投入到了治水的事情里。
堆积在城内的流民在沈末和许文渊的引导下紧急开挖临时排水沟,采用导川泻湖的方式将积水引向附近河道或更低洼的荒地。
因为山石泥土多,便用火烧岩石,再用冷水浇灌的方式制作简易的“炸药”开凿通道。
理论上的知识都被沈末和许文渊包揽了,萧珽便只能和流民一起投入到苦力活里去。上好的料子在泥污里走了一遍又一遍,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但是百姓很高兴,觉得能有这么位亲民的官位,是他们的运气。
当然,更多的是即将重建家园的喜悦,以及对赵守拙的厌恶。
赵守拙实在是难受,为了治水,他废了太多银子,实在是大出血,且血都不知道往哪里吐。
但难受之余又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位“沈大人”似乎过于亲民了一点,倒是一点都不像是京城里来的贵胄。
京城里的大人,就该是轿帘低垂,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二字。
反观这位“沈大人”,袖子拉到大臂,露出的胳膊精悍有力,上头还蹭着湿泥和几道新鲜的草叶划痕。裤腿卷到膝盖,小腿肌肉紧绷着,一副尽力尽力帮忙的模样。
更像是,披着贵胄皮的乡野村夫。
他这么想着,突然觉得旁边有一道视线朝自己看过来,他下意识回头,对上了一双虽笑着,但却好似盛着冷意的眸子。
沈末的衣服也很脏。
但他此刻没有皱眉头,只是看着赵守拙,阴恻恻道:“赵大人不过去帮忙吗?”
赵守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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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舍不得人萧珽一个人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