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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下山路途危险重重荆棘丛林诡异藤蔓
晨雾还未散尽,赵云便领着数十名尼山书院的学子,踏入了后山那片素来凶险的密林。此处地势陡峻,一侧是刀削般的万丈深渊,山风掠过崖壁,卷起呜咽的声响,稍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大家小心,这里处处都是危险,务必格外注意,确保安全!”赵云拄着一根粗木拐杖,声音因连日操劳而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眼底布满红血丝,衣袍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渍——为了找寻梁山伯与祝英台,他已在此间奔波了数日,连合眼的功夫都少得可怜。
众人齐声应下,谁也不敢有半分马虎,纷纷敛了气息,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下探。脚下的杂草足有半人高,与翠绿丛生的荆棘相互交织,密密麻麻地蔓延向密林深处,遮天蔽日的枝叶将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周遭死寂沉沉,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草叶摩擦的窸窣声。
刚踏进荆棘丛没几步,就传来几声痛苦的哀嚎。有人被尖锐的棘刺扎穿了布鞋,鲜血瞬间浸透了鞋面;有人胳膊被划开一道深口子,皮肉外翻,疼得直咧嘴。密林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往前望不见尽头,恐惧和绝望开始在人群中蔓延,一个学子忍不住瑟缩着开口:“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改天从另外条路再找吧,这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
“回去就前功尽弃了!”赵云咬着牙,攥紧了拐杖,指节泛白,“再努把力,说不定英台和山伯就在前面!”
众人咬着牙,凭着那股微弱的求生欲和寻人之心,硬生生在荆棘丛中劈开一条血路。裤腿被划得破烂不堪,手脚布满伤口,就在众人望见前方一线光亮、以为出口近在眼前而喜上眉梢时,天空骤然变脸——乌云如墨般翻涌,豆大的雨点砸落,紧接着,一场倾盆暴雨骤然而降,席卷了整个大地。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暴雨冲刷着山体,上游的洪水顺着山势奔涌而下,如猛兽般将眼前所有景物瞬间淹没。电闪雷鸣劈开天幕,山谷间霎时成了一片汪洋,惊涛骇浪拍打着岩石,那些来不及反应的学子,在猝不及防的洪流中挣扎了几下,便渐渐没了生息,只余下绝望的呼救声,被滔天水声彻底吞噬。
“好痛!”
银心猛地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冷汗,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般酸痛。她茫然地望着山洞的穹顶,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洪水中的惨叫,方才的一切,是真的发生过,还是仅仅是一场噩梦?
“醒啦?银心…”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柔中带着几分担忧。
银心猛地转头,借着烛火的微光仔细凝望,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她瞳孔骤缩,失声喊道:“相公~”
能如此亲切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是她,真的是她!银心瞬间从千寻百念的恍惚中回过神,不顾身体的虚弱,一把将英台紧紧抱入怀中,泪水汹涌而出。
原来,银心和四九也参与了那场搜寻。遭遇洪水后,巨大的冲击力将二人冲散,银心在洪流中呛了数口浑水,昏迷过去,醒来时便已在这山洞里。“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相公!”银心伏在英台肩头,哭得泣不成声,后背的软骨挫伤被牵动,疼得她直抽气。
就在两个小时前,暴风雨停歇后,秋雯如常去下游勘察,却见水面上缓缓漂浮着一个类似人形的身影。她连忙上前查看,发现是个昏迷的姑娘,便立即将人带回山洞做了简单的伤痕处理。好在只是软骨挫伤,并无性命之忧。诊治时,一旁默默观察的英台,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自己的贴身丫鬟银心。
“好在有福,银心,你受苦了。”英台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哽咽。
听到这句安慰,银心哭得更凶了,许久才止住泪水。英台心头忽然一紧,连忙追问:“对了,四九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四九?”银心身子一颤,眼底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她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原本是在一起的,可后来被洪水冲散了,他……他估计已经命在旦夕了……”
“这可怎么办?”英台顿时焦躁万分,在山洞里踱来踱去,手心攥出了冷汗。四九是山伯最亲近的书童,若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山伯得知后定会奋不顾身,眼下山伯重伤未愈,绝不能让他知道这个消息!
“我再出去看看,有任何消息,立即通知你们。”秋雯看出了英台的焦灼,拿起蓑衣,便转身踏入了山林。
与此同时,尼山书院已是一片愁云惨雾。这场突袭的洪水让书院损失惨重,山长不得不宣布暂时停课。当幸存的人集齐下山搜寻的学子时,只看到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赵云从昏迷中苏醒后,便闭门不出,心痛难忍,每日跪倒在佛祖像前,颤颤巍巍地祈福,祈求能寻回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踪迹,也祈求那些逝去学子的魂灵能安息。
一处隐蔽的崖底山洞,洞顶的水珠还在不停滴答。四九在洪水中被一块巨石撞晕,不知漂流了多久,才被冲到一处浅滩。三天后,他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一睁眼,嘴里便不停念叨着“公子”“相公”。他不顾身体的重伤,硬撑着爬起来,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下流方向挪动。暴风雨过后的山谷湿滑无比,他脚下一软,便如同失控的狮子,顺着陡坡快速滚落,额头撞在岩石上,再次陷入了昏迷。
山洞里,银心看着英台紧锁的眉头,担忧地想去查看她的伤势:“相公,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英台面带愁容,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银心却红了眼眶,哽咽道:“都是我不好,当初就不应该拉着四九哥同我一起下山,若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不怪你。”英台叹了口气,心里却也是沉甸甸的,如压了块巨石。
清溪边,坚硬的礁石上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那是搜寻者留下的痕迹。不知不觉,二更已过,外出打探的秋雯依旧没有一丝消息,英台彻底慌了,再也熬不住,起身便要去拿夜灯,准备亲自出外寻找。可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女主人气喘吁吁地闯进来,背上还驮着一个人。
“快,搭把手~”她的声音带着疲惫,额头上满是汗水。
英台和银心早已眼尖地瞧见,连忙冲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人拉进屋内,铺平草床,吃力地将人安放好。这已是秋雯救回的第四个人,冥冥之中似有天意。银心凑近一看,瞬间失声大叫:“四九哥~”
“真的是他?”英台借着昏暗的烛光仔细凝望,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后,她悬着的心陡然落下,脸上也露出了喜意。方才还一脸担忧,将自己当成罪人的银心,此刻也破涕为笑。
“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处于深度休克状态,头破血流,满脸都是深红的血污,气息微弱得几乎摸不到。”秋雯擦了擦汗,语气凝重地说道。
“四九哥~”银心扶在四九身上,心疼地一遍遍呼唤,泪水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英台连忙追问:“那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秋雯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不好说,就看他身体的造化了。我已经给他处理了伤口,能不能挺过去,全凭天意。”
话说另一边,祝家庄的祝公远夫妇,在接到从尼山寄来的书信后,连夜快马加鞭,一刻也不敢耽误,次日清晨便赶到了书院。师母连忙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可祝公远却无心客套,强烈要求面见赵云。
书房内,赵云一见祝公远,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愧疚。“当初我将英台托付给你,是因为凭着多年的交情,相信你的为人,可现在呢?英台下落不明!我就想问问你,找寻了这么久,为什么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为什么!”祝公远一腔怒吼,震得屋梁似乎都在颤抖,在场之人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师母都噤了声。
师母连忙上前替丈夫求情:“您老别怪他,为了英台和山伯的事,相公日夜忧愁,亲自下山寻找,为此险些连命都搭上,他心里的苦,不比您少啊!”
“苦?他的苦能比得上我儿子生死未卜吗?”祝公远红着眼,字字如刀,“若是祝英台真有个好歹,你十条命也还不清!”
夜里,祝公远在师母准备的卧室里来回踱步,心烦意乱。他想起女儿当初为了来尼山读书,曾以绝食相逼,病倒在床。那时他还曾辩解,是相信赵云的为人,才勉强顺从了女儿的心意,可如今……
“对不起,伯父,我没能按照您的要求,照顾好英台。”马文才推门而入,神色憔悴,语气满是自责。他这些日子,几乎将后山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毫无收获。
“这也不能怪你。”祝公远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信中的内容,连忙追问,“信里说,与英台一同坠落山崖的,还有一个男孩?”
“是~”马文才点头应道。
“这个男孩什么来历,你清楚吗?”祝公远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
“只知道他是英台的结拜金兰,也是同窗好友,名为梁山伯。”
“结拜金兰?”祝公远顿时大惊失色,脚步一个踉跄,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女儿的女儿身身份,已经被这个梁山伯识破了?
好在马文才极力为英台辩解,说祝英台一直以男儿身示人,身份密封得极为严实,从未有过暴露的迹象。尽管如此,祝公远还是万分担心,暗自打定主意,若是女儿能平安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她强行带离尼山书院,绝不让她再在此处逗留。
“明日,你随我一同下山,就算是找到尸体,我也认了!”祝公远语气决绝,眼底满是沉痛。
翌日,黎晨的曙光刚照射进山谷,入秋的凉风在林间回旋,带着满心的悲痛与焦灼,祝公远和马文才便再次下山勘察。此处地形依旧复杂,危险重重,没走多久,二人便遇上了传说中的“鬼打墙”——无论怎么走,都只是在原地打转,周遭的景象模糊一片,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阵。
“这下可怎么办?”祝公远急得满头大汗,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很难想象,女儿是不是也曾遇到过和自己一样的情况,是不是也曾这般无助。
“您先别急~”马文才左顾右盼,周围全是齐腰的杂草,他凭着仅有的意识和判断力,带着祝公远摸索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可依旧在原地徘徊,脸上渐渐露出难色。
“怎么样?还能走出去吗?”祝公远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就在二人为此焦虑不安时,下游的山洞里,英台和银心正愁眉不展。山伯和四九的伤情最重,可山洞里的草药已经用完了,再找不到药材,二人的伤势怕是要恶化。
“让我去吧,我从小跟着母亲,也读过不少医书,知道该采什么草药。”英台站起身,主动请缨。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未痊愈,可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是英台受伤过后,第一次呼吸到山洞外的新鲜空气。她背着草筐,沿着山路细细辨认草药,却不料也误入了那片“鬼打墙”。想起之前听山民说过的法子,她在原地顺逆时针各转了三圈,然后闭着眼往前直走,眼前的阴沉障碍物果然渐渐清除。可还没等她松口气,便发现自己竟闯入了那片最为可怕的荆棘丛林——暴风雨过后,这里的荆棘曾被吹散得七零八落,现如今却疯狂增长,比之前更加茂盛,棘刺锋利如刀,张牙舞爪地挡在面前。
“这都什么地方,哎呦,痛死我了!”不远处传来祝公远的低呼,他的脚不小心踩进了深处长满刺的荆棘丛,疼得他龇牙咧嘴。
“伯父小心!”马文才连忙上前搀扶,脸色凝重,“听说上回那场暴风雨,好多书院的学生就是因为穿过这片丛林,才遭遇了突来的洪水,至今下落不明。”
“若是英台安好,我一定要带她回去,再也不让她受这份苦了。”祝公远咬着牙,强忍脚下的剧痛,心里一遍遍默念着女儿的名字,还能再见到她吗?
不远处,英台的草筐里已经装满了草药,更让她惊喜的是,她还意外采到了一株百年难遇的人参,收获满满。可就在她准备折返山洞,跨入那片荆棘丛林时,却陡然感觉脚下一紧——那些藤蔓仿佛活了一般,开始弯弯曲曲地扭动起来。天边的微风吹过,明明是金秋时节,此刻却犹如冰封寒季,冷得出奇,连空气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寒意。
“什么东西,快放开我~”祝公远的惊呼声响起,他的脚踝被藤蔓死死缠住,紧接着,更多的藤蔓从地面钻出,如蛇般死死地缠绕上来。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脚后跟被藤蔓拉起,整个人呈垂吊姿势悬在空中,离地数尺。
“伯父!”马文才脸色煞白,刚想踏步上前营救,地上的藤蔓却瞬间疯狂增长,不容他有半分思索,便将他也紧紧围绕,全身上下无一幸免,如同包粽子般被吊挂在空中,动弹不得。
一群被惊醒的乌鸦从头顶的枯枝间四方逃窜,发出凄厉的叫声。英台心头一紧,民间常说乌鸦乱飞代表大祸临头,随着蔚蓝的天空逐渐变得昏暗,阴凉的微风吹过,周遭的氛围越发诡异。她攥紧了手中的药锄,尽管心中满是恐慌不安,却还是硬着头皮,朝着那阵惊呼声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前去查看。
不知后情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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