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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已修)
我该说什么呢?是兴师问罪你们妙手堂到底做了什么?还是风雩阁到底做了什么?过去的那个信息果然是真实的吗?到底谁才是真话呢?她只记得刚才刀疤眼拔出剑来,飕的一剑砍去,那上面的头,离了本位,骨碌碌向一边去了,鲜血直喷。
冷时咬着牙回答:“我不知道。”
妙手堂领头却不依不挠地问:“冷太卜还是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冷时终于盯着他的眼睛,厉声说道:“真是大胆,也知道喊我一声太卜!无非是仗着我不姓沈,你才敢在这里非要问什么来!”
妙手堂领头的也没想到一下点燃了冷时的炸药桶,他在冷时如刀子般锐利的目光中只好连连道歉:“都是在下的不是。你们几个把冷太卜送回去,务必亲自送到沈园。”
几个玄鹤连连领命而去,带着浑身僵硬的冷时往沈园的方向走去。
待他们走后,领头的给玄鹤吩咐:“上报风雩阁,不知道贼人是否有透露消息给冷时。你也安排人手对她进行监视,非必要不要动手。”
“为何需要监视?她已经被吓得全身发抖。”玄鹤不解。
这个地方紧挨着萧山书院,没有冷时带路刀疤眼不可能会到这个地方来。一个新罗人能找到萧山书院的山下那么偏僻的地方,一路还没有绕路,这未免太过于巧合。刀疤眼显然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人能干出什么事来。”妙手堂领头的狠狠踢了刀疤眼的尸体一脚,“祸乱江左,斩无赦!”
**
沈园门口,年过花甲的十七先生早已在门口等待。十七先生谢过几位玄鹤军,邀请他们前来沈园喝杯姜茶。
“不必了,多谢十七先生好意。”玄鹤军其中一位行了个礼回应,“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冷太卜今日受惊,又风雪交加,当心受寒。”
“那几位多加小心,我就不挽留诸位了。”十七先生也回了礼。
厅堂早已有侍女上了姜茶,冷时发着抖把姜茶往嘴里送,牙齿一直打颤。
十七先生瞧了瞧她身上又是血又是泥垢,只是温和地安慰:“你多休息几天,书院那边我亲自去和十三请假。玉枝,你带她去换身衣服。”
被称作“玉枝”的侍女领命带着冷时去沐浴更衣。冷时在热水里终于平静下来,她厌恶地看着水影里的自己,抬起手泼了一脸水。
“太卜这是做什么?”一旁拿着帕子的玉枝连忙制止,“当心水进了眼睛会疼。”
“你是江左人吗?”水中的人低着头问道。
“奴倒不是。奴是从长安来,因为家中实在贫困,无法生计,只好一路流落到江左。管事见我做事麻利,这才收了我。”
“那你觉得长安和江左谁更好?”
“自然是江左了。江左繁华十里长街,而且有风雩阁扶持,比长安郡好上不少。长安郡多是和西域商人做生意,可以自给自足,风雩阁几乎不怎么管。天下人才都齐聚于江左,奴在长安受他们门阀看不起,也做不了家仆,也没办法养活家里人。”玉枝帮她把身体上的水珠擦干净,又示意冷时伸出左手 穿衣服,“今晚太卜被劫,先生今晚都快把卜具用烂了。我们也不识字,就看先生和沈太卜在那里写写画画,愁眉不展。”
“这么说来,沈缨呢?”冷时突然记起来,“我怎么没看见他?”
“在神龛罚跪。先生说他有失兄长的职责,也有失太卜的风度,已经让他去跪着了。”
冷时一听,把衣带快速系好:“不行,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我得去和先生解释。”
她整理好衣服,快步向厅堂中的十七先生走去。十七先生背对着她,似乎正在研究案上的卦象。
冷时走过去扑通一声跪下:“先生,沈缨并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是因我一时武断而酿成。”
“冷时,”已是深夜,十七先生的眼睛却格外清明,“你在决定把他往别的地方带的时候,你有想过沈园的安全吗?”
“你常常因为自己听到的信息而生出许多怀疑。你现在就是在他们眼里坐实了那个传闻,冷时接受了一个冷家遗留的信息,她是将来会像冷氏一样背叛江左的人。”十七先生冷淡地把卜具放到手袋里,言语里尽是严厉。
“先生,你.......”冷时梗咽着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么多年的风言风语,十七先生一直都清清楚楚,可是他却从不作为。自记事起,冷时视他为亚父,可是亚父为何会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沈园的不公平呢?
十七先生扶了扶胡须,意味深长地补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先生罚我吧。”冷时低下头,“可是我并不为我自己做的事情后悔。
十七先生听到这番话,怒气又上来,拿着案上的书,似乎想一巴掌扇下来。冷时闭上眼睛,只感觉到那阵风停在了耳边,书的主人不知为何又收手了。
“不,接下来你需要做的是受到惊吓,记不清今晚的事情。”十七先生深吸一口气,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做文章,“在你远离江左之前,你必须得骗过他们。”
“你也许会埋怨我,为何不告诉你过去的事情。天不时地不利,就算人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十七先生看着冷时饮完姜茶,“你也看到了,每隔十五日,风雩阁总是会来亲自问我一些问题。你若是远离江左,恐怕能躲得了一时,但是躲不了一世。”
姜茶的辛辣味在喉咙徘徊,冷时的舌头顶了顶上颚,无法给出自己的回答。
此时,青隐渡的一个私人渡口,一个身着全身是血的少女独自一人登上了一只小船。仔细看她的衣裳,居然是肉杏色。
船翁急忙将她扶上船:“苏小姐怎么独自一人?”这人正是苏涤。
“都死了,他们失败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少女哽咽着说:“陈阿伯,快走吧,等会他们就追过来了。”
小船急忙出发,风雪之中,向着新罗的方向驶去。天地之间,白雪苍茫,新下的雪覆盖在旧的血迹之上,仿佛也遮掩了这场屠杀。
**
接下来的几日,冷时因为那日晚上着凉,在沈园发了一场高烧,妙手堂特意派遣医士前来探望。
“堂主听说前些日子冷太卜风雪夜被贼人惊吓,妙手堂的人又失了礼数,特意吩咐在下来亲自探查。”医士彬彬有礼地冲十七先生行礼。
失了礼数却不道歉,只让人来探查,查什么呢?
“那就劳烦了。”十七先生待人接物不出错,只是向医士谈起冷时的近况,“她这几日似乎是着了凉。昨日烧退,但是说浑身软绵绵没有力气。”
医士小心地按着她的脉搏诊断了一番,又看了看她的舌苔,终于诊断:“确实是烧后的状态。冷太卜这几日可还好?”
冷时顶着红彤彤的脸,呼出的气都是烫的:“感觉头晕目眩。”
“冷太卜不要多想那日的刀光血影,静心凝神,自然会好。”医士这番又和蔼可亲地说,“太卜可还有别的不舒适的地方?”
“我好像记不清那晚上的事了。”冷时突然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怎么回忆都只有那个刀在我脖子边冷冰冰的感觉,一路上风雪又大,我脑子里白茫茫一片。”
“惊吓过度,高烧又让记忆混乱。不必忧心,我给你开一点静心的方子。”医士不显山露水地站起来收拾好了器具。
写完药方,十七先生把医士送到沈园门口,“还请阁下向妙手堂堂主传达我的感谢。”
“这是自然。”医士回了一个礼。
十七先生回到房中看到头晕目眩的冷时又精神抖擞地在那里看闲书:“头不晕了?”
“那是自然。”冷时笑道,“多谢先生的丹药,不然估计还瞒不过去。”
“我听沈缨说,萧山书院的庄子衿和你关系密切?”十七先生把自己靛蓝色狮子纹的衣服上的雪拍了拍,“这是怎么回事?”
何止是密切,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冷时无法,只好把二人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所以因为雨太大,又因为你的自满,才把他给认错了是吗?”
“是,我倒也没想到他是庄子衿。”冷时把书盖在脸上,“我必然不可能带他走,我也不会留在江左。”
“他现在什么反应?”
“他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想离开,他想和我找出一些办法。可是,先生,我感觉我现在已经不敢再去招惹他了。”冷时的声音从书底下闷闷地传出来,和自己心爱的人相遇片刻却要别离,任谁都苦恼。
十七先生把她的书拿起来,“冷时,有些事需要生根发芽,还需要再等等恐怕比较好。他们关注的人不仅仅是你,还会有你身边的人。”
冷时盯着床边的帷幕上的白狮子眨了眨眼睛,仿佛窥探到了这句话背后的内涵。
但是,他们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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