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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澹横豫
待到我十二岁的时候,家里两个哥哥也顺利考上了举人,殷家大老爷,我的父亲殷瑾运专门在韩城最好的酒楼摆了一天,整整八桌酒席,招待韩城的亲朋好友。
就连我都可以在酒楼的隔间里吃上几口美酒佳肴,人声鼎沸,推杯换盏,殷家在韩城风头无二。两位举人老爷和殷家的几位大老爷坐在一起,正在觥筹交错间,大老爷举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因为他远远的看见了一个人,那不正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澹横豫和他的亲卫吗?
殷瑾运便连忙几个健步的冲出酒楼,他们其他人没见过澹横豫就算了,他可是在京都当了几十年官的人,这个人他烧成灰都认得。
澹横豫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殷瑾运急忙的出来迎他,一张俊脸冰的像冬日的河流,只好皮笑肉不笑的说,“殷大人,本帅正好到韩城办事,就听见别人说,你家出了两个举人,这才过来讨杯酒水喝,没有很突兀吧?”
殷大人哪里敢说,是啊,您突兀了,便陪着笑脸说,“元帅上座!!”
在场的达官显贵好歹也是在韩城有头有脸的,可是听见元帅两个字也知道,来的人是澹横豫,他可是现在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正的权臣!便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大声喧哗……
澹横豫见大家拘谨,便也不做声,只是坐在首位喝着酒……
坐在隔间里吃菜的我听到了澹横豫的声音,就知道刚才门口进来的那个人是他,很不凑巧的筷子从手上掉落,因为是玉筷,掉在地上碎了,正好发出了劈里啪啦的声音,我微微屏息,不做声,只当这是个意外,可是澹横豫一向爱面子,又怎么会放过这件小事。
他对我的父亲说,“殷大人,想来是哪位女眷被我到来惊着了,到底摔碎了何物,叫她出来说说,本帅十倍赔偿!”
父亲只好过来查看,正好看见我的凳子旁边一地碎玉,便把我拉出来对澹横豫赔礼道歉,我想躲,可父亲不让。
这时候,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是没有想过,自己和澹横豫的再次见面是这般情景,但是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发抖,行了个礼就低着头,对澹横豫说,“回禀大人,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一双玉筷子罢了。”
澹横豫看着这个小女子,生的很是柔顺,但是一直低着头,看不见脸面,想来是吓得,便开口说,“抬起头来。”
我的肩膀被再次相遇的恐惧震的轻轻颤动,抬起了头和澹横豫对视,这一看,我有些惊讶的发现,澹横豫已经不似那时年轻了,三十岁左右,不变的是他的俊脸还是俊,只是身上那股跟冰窖一样的阴鸷感依然不变,可能是他常年习武,所以大概是见血多了,我总觉得再看他两眼,自己便会哭出来。
许是一旁的殷善阁看错了,他总觉得这个殷凝薇很害怕澹横豫,依照他的猜测,殷凝薇不可能这点气场都承受不住,那么就剩下一个可能,难道殷凝薇知道澹横豫?殷善阁的眼神变得有点复杂。
澹横豫看清楚她的长相后,心想果然是错觉啊,只不过可能是风姿稍微接近一点罢了。随后澹横豫让亲卫从马车里面拿出一个玉佩,递给了我,“这是本帅从敌方将领的身上摘下的一枚玉佩,我一向不喜欢这些配饰,便抵了你那双玉筷子吧!”
我伸出手,食指与澹横豫的手掌接触,他的手还是那样粗糙温暖,可……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我了。接过了玉佩后,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淡些,行礼退到了隔间,才一进去,母亲苏代云就连忙抱住了我,因为苏代云看得出来,我已经吓坏了。
这场庆祝的后半场,便在所有的人对澹横豫的巴结中结束了,只是在我从酒楼门口离开的时候,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澹横豫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的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
回到了殷家后,我躲在屋子里闷闷不乐,澹横豫肯定不知道是我,可看着手上的玉佩,不想和他有联系,也还是有了一点联系,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前不久我已经女扮男装把我所有的钱财做了个账户,存进了官家的银铺,总算是有了些保障,如果以后,事情发展到不可转圜的地步,我就只剩下逃跑这一条路了……
再过了半个月,殷家搬家了,浩浩荡荡的马车,从韩城驶出,行了约莫八九天陆路,才总算到了京城。
我坐在马车里,和殷凝乐,殷凝雪一起看着京都的街市,她们两个眼里都是惊奇,可是我早就看厌了,我心里开始不开心了,那种愁云密布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到了殷家在京城的宅子,我随着苏代云一起整理我的小院,小院并不大,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也算过得去,苏代云看我好像不开心,便宽慰我,“你也别嫌这院子小了点,这里可是京都,等再过两年,你嫁出去了,那就今非昔比了。”
我默默的点头,不说话,心里却想着,总归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等到殷家所有人归置完毕,大家一起吃了一餐接风宴,便也算在京都住下去了,那些和父亲在官场上有来往的官员们,也都送上了拜帖,互通有无。
我的日子还是一样,毫无波澜,只是天天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元帅府里,澹横豫从韩城回来了很久,他的脑子里还是浮现出那日在酒楼里看见的那个小丫头,他不是个多情的人,唯一的深情给了亡妻,这么多年独身一人,自然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只是总觉得和别的女人亲近,对不起她,毕竟她因为自己而死。
可是那个小姑娘身上,让他能感觉到很多她的影子,这几日他听手下的人说,殷家已经搬到了京都,或许,他应该做点什么,逼小姑娘就范,他澹横豫是看惯了生死的人,并不相信什么人会有轮回,但是对于这个小姑娘,他觉得是李林之见他太孤单,送给他的小惊喜。怎么逼她就范呢?澹横豫玩着手中的扳指,只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总归她不过十二岁,说亲还早着呢。
等到我适应了京都的生活,殷家的大房两个哥儿也顺利的通过了春闱,殿试得了前名,尤其是殷善阁,殿试榜眼,当天派官翰林院。
殷家大老爷,看着最争气的竟然是这个养子,也不得不去主动拉拢他,只是殷善阁并不答应也并不拒绝,他的心里想的是,殷家的人,他都无所谓,除了那个看似柔顺的薇薇妹妹。只是现在她还小,才十二岁,他不好下手罢了。
我坐在古筝旁,这两年,母亲苏代云请了老师教我古筝,我没事便弹来玩,倒也能听一听。只是我的心里越发的不开心,因为从这半年的接触来看,我觉得殷善阁看我的眼神愈发的……放肆,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情/欲……
这不是个好兆头,我只能无视他的目光,我知道过不了三年,他就会进入内阁,到时候,恐怕自己就真的必须得采取行动了。
今天的月光真好啊,我坐在花园的秋千上轻轻的数着天上的星星,哪晓得一个不受欢迎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这么多年,确实没发现薇薇妹妹,有喜欢数星星这种爱好。”
那声音自在从容,带着一丝调笑,我承认殷善阁的声音好听,可是,此时四下无人,我还是赶快走比较好。我立刻从秋千上起身就走,谁晓得,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我也不看他,拼命的想甩开他的手,却于事无补。
殷善阁强硬的拉着我走到一个假山后,把我的下巴微微挑起,“怎么,这么多年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说实话他确实不知道,但是用来唬她也够了。
我咬着牙说,“殷善阁,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你可是我的哥哥!”
殷善阁并不着急回答,而是盯着殷凝薇的小脸看的出神,确实是长的娇美让人生出保护欲,“因为我,先对你动心了,我按捺了这么几年,我不信你一点都没发现。”
我瞪了他一眼,“我可没发现什么,我与你是兄妹,不可能有男女之情。”
殷善阁这下终于有点恼了,一张脸黑沉的像墨,可是怎么办呢,自己看上的自己受着,“没事,我喜欢你就行了,你不喜欢我那是你的事。”
我气急了,“我可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无耻的话,亏你说的出口。”
殷善阁得意一笑,“我从来没说我有耻,你爱怎么想都可以。”顺便放开了自己的左手,因为他发现自己把她的下巴捏红了点。
我实在是挣不开他的右手,只能保持沉默,我现在不可以激怒殷善阁,因为这里四下无人,对我没有好处。
殷善阁忽然笑了,“你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
不等我开口骂他,他接着说,”我喜欢你识时务,很有些小聪明。“
我闭嘴不说话,因为这个家伙绝对是个危险分子,既然他现在已经决定不装了,那以后像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
殷善阁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你现在还太小,我可以让你再喜乐两年,只是,你这两年,最好慢慢喜欢上我。“不过也没关系,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放过你。这句话殷善阁没说出来。
我听完他的这句话以后,就说,”那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我可以走了?“
殷善阁现在心潮澎湃,但还是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私欲,放开了手中细腻的手腕,看着殷凝薇走远了以后,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走回了自己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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