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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下的鱼(俄罗斯套娃)2-2
屋外的黑暗和屋内的明亮相对比,正如外面大雪飘飞的寒冷和屋内燃着木头的温暖那样分明。
室内两款主色为深灰和象牙白,衬各种饱和度不同的彩色点缀,用不对称造型和弧线条分割,并用华丽精致的大镜面、浮雕石、木材做隐形门分出四处区域,彼此相通,高低错落,一层作为公共空间,层高接近5米,布置了门厅、茶餐室、客厅和厨房,整体典雅豪华。
连祁辛走过冷青与象牙白交错装饰的门厅,绕过茶餐室与客厅交接的拱形门洞,便走到正燃着木头最为暖和、空间也最大的客厅,巨大华美的黄铜吊灯向下垂落两米长的流苏,那张桦木底和金色装饰的沙发后是深蓝色的玻璃,绵延四五米,复杂的花纹装饰背后可以隐约看见黑夜里高悬天上的点点星光。
只这一层,大大小小材质各异的装饰物就有无数种,从墙面上挂画到铺满地面的绣毯,从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工艺品到沙发上的抱枕,这家主人似乎很喜欢将空间填满的感觉。
进了屋粗粗一扫,连祁辛直接坐在沙发上,盯着施桥走来走去观察屋里摆设的身影,一边打哈气一边转着手指。
他的指尖拈了一朵外面摘来的花,正巧是重瓣,通身雪白,在被冻得通红的手指上,一层压着一层的花瓣如天使羽毛般不断旋转飞扬,先前未融化的雪花在屋内也化了,冰凉的水滴从花芯中甩出。
西式挂画、俄式风格的挂毯、干花松针造花环、各种布艺制、陶瓷制、石膏、木材等的小装饰品和娃娃,整体橱柜、木盒、茶杯、餐具、桌布、坐垫……所有东西都被飞快地先翻过一轮,大约十五分钟后,秦厚带着周海廷还有那女孩先登上前往二楼的楼梯,紧接着是严婉岚他们。
邹翔正要走,数了数人数突然一愣,扭着头找,连祁辛岁月静好似地坐在沙发上摘花瓣。
合着这么长时间,他就一直在坐着摸鱼?
邹翔立刻看向已经站上楼梯的施桥:“桥哥,祁辛好像还没跟上来?要不要我过去叫他一下啊?”
这一声出来,连祁辛肯定是听见了,却还装聋作哑。
施桥居高临下,自然是俯视的视线,眼睫垂着,却没去看远处的连祁辛。
“走吧,抓紧时间。”
六层楼,粗略地翻找一轮就花费了一个多小时,除了一楼公共区域,二楼会客工作区外其他四层都是卧室,主卧在三楼,其余都是客卧。每层楼四个房间,一楼的门厅、茶餐室、客厅和厨房,二楼的两个会客厅和一个书房一个影音室,其他四层的卧室分为浴室、衣帽间、卧房和娱乐区。
所有房门都大敞着,没有一间屋子闲置,大小家具、各类软装、书籍、光盘、衣服等等满满当当地填满了所有空间。
这些繁多而琐碎东西,叫施桥不禁怀疑这间宅邸主人有着近乎病态的囤积癖,他就仿佛一只不断往屋里囤积橡果的松鼠,恐惧漫长而空旷的冬季,恐惧着空荡荡的房屋。
施桥面色如霜,邹翔和闫一一的脸色也同样凝重,三人俱是沉默,搜完六楼后顺着楼梯回去时连一句交谈也没有。
在一个需要搜集线索的副本里,没有一间上锁的房间,在一个名为《冰原下的鱼》的副本里,找遍整个宅邸,没有任何和鱼这个意象相关的物品。
毫无头绪,还要在十二个小时内在二十四个被杂物堆满的房间里找寻线索,这就是他们眼下遇到的难题。
大海捞针。
而这片海,目前还是暴风雨前夕尚且风平浪静的海面。
他们三人回来时其他人都已经在一楼,周海廷翘着脚坐在茶室的椅子上摆弄着茶具,等着门厅处正在讨论的秦厚和那个女孩,严婉岚和姚峰已经开始了第二次搜寻,只有连祁辛无所事事躺在沙发上他原先那个位置,见施桥一行出现就像等待了许久后的狗狗,眼神亮了,人也终于舍得动了。
他翻下沙发,脚下踩着几片破碎的白色花瓣,像是没有看到三人身上凝滞的气氛。
“桥桥,有收获吗?”
施桥:“没有头绪。”
这在连祁辛意料之中。
“我说老实话,桥桥你别生气。现在找线索也是白找,既是双重死亡机制,这个本里不死几个人根本摸不清。”
“万祠为什么在论坛公布副本名称?小玩家知道副本后一定不会进来,而正好,万祠也只想要高质量的玩家来帮他试死,这样摸清机制的可能性才大。”
“但我想他们也不会完全不做准备,三个人至少有一个是……我们先等着,看看那边那个姑娘怎么死的再商量……”
他说话时声音本就低,这句更是用了气声,除了施桥外的两个人一开始都没听清楚,见施桥沉下脸才慢慢咀嚼过来,都是又惊又气。
闫一一冷笑道:“死哪个姑娘?你说清楚啊。”
连祁辛却不看她,一双水润含情的眼瞳只瞧着施桥。
“我知道你瞧得出,那姑娘明显不是秦厚、周海廷这样的人物,万祠挑她出来进本,大概率是要当作试金石。投石问路,我看人姑娘自己心里清楚,跟着秦厚处处配合,一是心甘情愿的交易,二是通关必要的一节,桥桥你医者仁心在她那里也用不上。”
“你说的是个屁话……”
闫一一怒极惯例开骂,但马上就要吐出的脏话被手疾眼快的邹翔堵在嗓子眼,她个子小,挣扎不开,扭着身子挥拳往上一打,硬邦邦的小拳头直冲邹翔下巴飞去。
邹翔赶紧“哎呦哎呦”地大喊着撤开手,边捂着嘴边跳到一边,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他和闫一一起了争执,刚那一声也是冲着他去的。
严婉岚温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桥哥,怎么了呢?自己人还吵架?”
施桥转向她,声音冷淡:“自家事。”
严婉岚便会意地笑笑,识趣地闭上嘴不再接话。
邹翔:“桥哥,他说的……”
施桥:“是。”
邹翔急道:“那怎么办?真就不管?”
闫一一目光冷冷地瞪着连祁辛,对方立刻跑到施桥身后躲着,只露出来脑袋。
“桥桥你看,她怎么这么不懂事,桥桥,你可得好好管管了。”
这模样活脱脱是家里的小太太找大老爷告状,要他去管管欺负主子的恶奴。
恶奴冷哼一声,也不回嘴,手直接就往后腰摸鞭。
“一一,收回去。”
施桥叫住她:“你去找她的话,她的戒备会小点,能不能单独找她问问?”
邹翔:“秦厚一直和她在一起,一一能找到单独机会吗?”
闫一一想了想,点头。
“可以,我现在就约她一起上厕所。”
这丫头说完就直接走了过去,而秦厚的目光朝这边看了看,也摆手让她们去了。
说来神奇,等上了一个厕所回来,俩女生的关系就肉眼可见亲近不少,那姑娘也敢瞧着闫一一说话了,可视线一落在施桥这边就立刻畏缩地退了回去。过了会儿,闫一一冷着脸回来,低声说道:“阿婷不肯说实话。”
这也就是叫他们不用管的意思。
“等下,周海廷怎么叫那姑娘过去了?”
闫一一背对着那边,施桥三人却看得清楚,周海廷突然招手喊阿婷过去,那姑娘过去说了几句话后就惨白着脸,被拍了拍脑袋,却僵着身子不敢动。
周海廷的手已经从女孩披散的头发滑到了她的脸颊,又轻佻地勾起下颌往自己脸上送。
谁也没料到,一条长鞭如蛇窜出,冲着卷发男人古铜色的手掌就咬下去。
“狗爪子离阿婷远点。”
气氛刹那间拉紧,周海廷始料未及,直到鞭子带着猎猎风声和淡淡血腥味袭到眼前才狼狈地收回手躲开,那鞭子的准头极好,穿过他的手和阿婷之间,落在他身侧茶几上的白瓷杯,只听“叮”得一声脆响,四分五裂的白瓷碎片溅了满地。
周海廷回头,盯着闫一一阴测测道:“这就是你的能力啊……”
他蹲下身从地毯上拾起一块碎瓷片,捏在手指尖转了转,脸上充满戾气,声音却缠绵暧昧。
“使得不错,可还是废物,而且多管闲事了,小姑娘……”
“我一般很少不怜香惜玉。”
周海廷的能力和施桥一模一样,在施桥出现在这个游戏前,人们印象里物理层面切割这个能力的具体化不是一把寒光凛凛的手术刀,而是各种各样形态都有,十八般武器随意发挥。
周海廷似乎无法把具体化的武器稳定在一两样上,这一方面导致了他的能力不稳定,极其看状态和发挥,但另一方面也同样意味着他攻击方式的多变和不可预测性,就像一座不稳定又危险的活火山。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碎瓷片便如匕首般袭出,去势无可阻挡,带着杀戮之命袭向少女纤细而脆弱的脖颈。
一直在关注这边局势的严婉岚和秦厚眼神俱变了,周海廷出手时那极短暂的一瞬间他们竟都没捕捉到,电光火石之间,那普通的瓷片在众人眼中化为一道白色残影,几乎又是同时,泠然之声震响,白瓷撞上一片深色且密实的网,去势骤然拉慢,最终停滞在空中,在距离闫一一大动脉不足十公分的地方。
空中悬浮着一柄巨大笨重的黑锤,被它所拦截下白瓷片相较间便显得又小巧又脆弱。
眼中所见只是周海廷发出的白瓷撞上施桥的黑锤,但无形间两人以相同的能力彼此角力,谁能更胜一筹?
此刻,众人都凝神静气,紧盯着局势不敢眨眼。
无形的风掠过屋内,将茶桌上一些重量轻的茶杯垫、小瓷器吹落在地,又是一地叮咚当啷的杂声,在这场无形的角力中周海廷逐渐落了下风,又勉力僵持了几秒后颓然败下,那片白瓷碎片也猛然砸在地上,这回却无半点声音。
严婉岚看得清楚。
白瓷未落地前就已经从内部生出无数细如蛛网的裂纹,在无形的风中化为齑粉。
周海廷重新做回椅子上,长靴翘起搭在桌沿,手臂展开靠着身后靠椅,抬着脸去看施桥。
当众屈于人下,他不怒反笑,姿态放松,神色愉悦,笑声中开口喊施桥的名字。
“桥,你怎么这么认真?就让我赢一次不行吗?”
施桥终于第一次直视他开口说话,声线却冷得似冰:“你过分了。”
周海廷:“过分?哈哈哈,桥,我才是你真正需要的人。”
“你的队友太弱了,我知道你带他们刷副本,想要得到隐藏是吗?但给他们?他们根本不配。”
“弱者没有存活的权利,这个游戏里天赋比什么都重要。有些人天生都是废物,迟早要被这个游戏吞噬,没有了他们,你会更强……”
周海廷已经完全没心思关注其他人,只盯着施桥,语速越来越快:“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最好的,这些废物让我来帮你处理干净,这样,你才能真正走到你应该到的高度上去。”
sv里其余三人在小玩家看来或许已经算强者,但在施桥的帮助下却连前一百都挤不进,可见资质确实一般。
严婉岚心道周海廷的废物论难听,却也是实话。施桥的排名绝不仅限于此,这点连第一次见证他实力的严婉岚心生惋惜。
施桥气质本就偏冷,这下生气更是寒气逼人,向来淡然沉稳的眉目间也显出怒色,刚要开口,却有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近,抬起胳膊压在他的肩头,懒懒散散地趴在他的肩上。
青年说话声柔和,不疾不徐,和狂热且急速说着话的周海廷形成强烈的对比,不经意便透露出了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我的桥桥当然是最好的,不用你说。”
施桥侧过眼,连祁辛毛茸茸的茶棕头发贴着自己的耳廓,眉眼如画,俊美到几近虚假。他说话时候吹得一两缕发丝欢快地扑在自己唇上,带着一点属于连祁辛这个名字的味道,施桥整个人立刻一僵,抬起手轻轻推开了他。
“……”
众人盯着,连祁辛臊红了脸低声恳求。
“桥桥,那啥,你就给我点面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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