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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下了车不到两分钟的路程,时隅脚上的鞋就湿透了。
由于雨下得又急又大,路上的积水来不及排进下水道,他和项繁基本上是踩着水洼走过来的。
风依然很大,伞几乎起不到什么遮雨的作用,吹得身上脸上全是水,膝盖以下的裤腿跟泡了水似的,上身的校服外套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但也找不到一块干爽的地方。
时隅抬头看了眼项繁,项繁正半眯着眼睛来回眨动,试图把睫毛上挂着的水珠眨掉,脸上和头发上也都沾了一层水,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时隅看着他这个样子居然觉得有点可爱。
像一只淋了雨的大狗子。
“你要不要跟我上去……换身衣服?”时隅不太确定对刚认识了几天的同桌这么说合不合适,说完又解释了一句,“你这么回去可能会感冒。”
怎么说项繁也是因为送他回酒店才淋成这样,总不能用完就不管了,显得他多没礼貌。
“换了还是会湿。”项繁说。
这会儿雨正是下得最大的时候,而且看起来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
时隅看了眼外面就差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你要不介意的话,可以等雨小点儿再走,毕竟也不会一直这么下下去。”
“不介意。”项繁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一点才认识几天的自觉。
时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往酒店大厅里走。
项繁甩了甩伞上的水,跟了过去。
虽然外面风雨交加,气温降得很低,但密闭的房间里还是有些闷热,时隅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接着去衣柜里找了一条干净的灰色运动长裤和白色短袖递给项繁,给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卫生间在那儿,你先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吧。”
“谢谢。”项繁接过时隅递过来的衣服进了浴室。
项繁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时隅正靠着桌子愣神,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下:“……我记得给你拿的是件白色的短袖啊,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这我自己的衣服,”项繁手里拿着那件白色短袖,“里面不怎么湿,就没换。”
“哦。”时隅说,下一秒又猛地抬起头看着他,“你没冲一下澡再换衣服吗?”
“你也没给我拿要换的内裤啊。”项繁说。
“你还挺讲究,”时隅看了他一眼,往衣柜那儿走过去,“我给你找一条……”
“我就是随口说说,”项繁说,“再说衣服换都换上了,要洗澡还得再换一套。”
“真他妈讲究。”时隅说。
项繁笑笑:“你快去洗吧。”
时隅拿着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时看了眼项繁,项繁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正在看手机。
他指了指沙发旁边的茶几:“零食、水,随便拿。”
项繁看了眼堆满各种零食的茶几,转校生连食堂的饭菜都嫌弃,居然不嫌弃这些垃圾食品。
“嗯。”项繁应了一声。
时隅关上浴室门,刚把裤子脱掉,就听见外面响起说话声,仔细听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电视的声音,应该是项繁打开了电视。
简单冲了下澡,时隅出去的时候一眼看到电视上正在播放动画片,音量开得不高,起码听起来不觉得吵。
项繁依然坐在窗边的双人沙发上,不过没再看手机了,而是盯着电视屏幕,看得挺投入的,连他出来都没注意到。
时隅过去床边坐下,从床头柜上拿起他之前买的消毒喷雾,给胳膊上的伤口消过毒后又涂了层消炎的药膏。
弄完这些后去茶几上拿水,走近才发现项繁眼睛是闭着的。
睡着了?
时隅盯着看了一会儿,刚要试探性叫一声的时候,项繁突然睁开了眼睛,吓得时隅差点儿把水砸他脸上。
“雨停了吗?”项繁问了一句。
声音有些迷糊,看来刚才应该是睡着了。
时隅在他旁边坐下:“还没,不过比之前小了很多,你可以再等等。”
项繁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时隅一低头看到地上有一滩水渍,才想起来项繁的鞋也湿了,于是问了句:“你穿多大码的鞋?”
“嗯?”项繁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鞋,大概明白了他什么意思,“鞋就不用了,就算雨停了,路上也都是水,一样会弄湿。”
“行吧。”时隅也没坚持,喝了口水,突然想到在公交车上听到的那句话,问了句,“什么叫打败时隅成为什么什么?”
后面几个字他没听清。
项繁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心说他居然听见了。
“三中贴吧上的一个投票活动。”项繁说。
“什么投票活动?”时隅问。
“校草评选投票。”项繁说。
时隅挑了挑眉,结合他听到的那半句话,看着项繁问:“我票比你高?”
“是,”项繁说,“第一名呢。”
不怎么意外,不过听项繁这语气莫名有点儿酸,时隅没忍住笑了声:“你第二?”
“不,”项繁叹了口气,“第三。”
“哦,”时隅又挑了挑眉,“继续努力。”
项繁看了他一眼。
提到这个项繁下意识就想到今天晚上他和周渺的假殴事件,虽然计划以失败而告终……其实严格来说并不算失败,起码他们的目的达成了——当着全校检讨。
只不过是中间出了点小插曲。
旁边一阵翻动的声音,项繁收回飘忽的思绪,看到时隅从一堆零食里抽出一包牛肉干,拆开包装拿了一根出来,剩下的扔回茶几上:“今天老杨问我,咱俩为什么打起来。”
“你是不是答不出来。”项繁说。
“是。”时隅笑了声,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挺无语的,稀里糊涂就以打架斗殴的名义被教导主任抓去教导处了。
项繁伸手过去也拿了根牛肉干咬了口,很有嚼劲,还挺香的。
他和周渺互踹桌子时时隅突然砸那一椅子肯定是有原因的,但这个原因正常情况下应该不至于让他做出这么大的反应,从见时隅第一面项繁就感觉这人浑身带刺,看着跟随时要爆炸似的。
今天晚上的程度可能只是蹦了簇小火苗。
“你好像很喜欢被罚当着全校检讨。”时隅咬着牛肉干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刚不还在说老杨谈话的事吗,怎么突然就跳到检讨上来了?
项繁看了他一眼,心说你不是也挺喜欢的吗,拦都拦不住。
“不喜欢,我这是第一次。”项繁实话实说。
“那这一点我比你有经验多了。”时隅说。
项繁听了这话没多惊讶,想起来刚开学那天周渺打听来的的那些关于转校生的传闻,现在看来传闻大部分是属实的。
“你是想让我多跟你学习的意思吗?”项繁说。
我就是纳闷你在搞什么鬼。
第一次见有人被罚当着全校念检讨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这话时隅没有说出来,要真搞什么鬼项繁也不可能告诉他。
“这方面你应该属于天赋型选手,”时隅说,“不需要学习。”
“天赋不天赋不知道,”项繁说,“不过有句话我挺认同的。”
“哪句话?”时隅问。
“近墨者黑。”项繁说。
“那你现在顶多算是溅了几滴墨点子,”时隅转过头看着他,“离黑还远着呢。”
这话说得挺豪放的,项繁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两个人慢慢悠悠把一包牛肉干吃完的时候项繁侧过看了眼窗外,雨虽然还是在下,不过比放学那会儿要小很多,打着伞基本不会淋湿的程度。
看项繁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要走,时隅还以为雨停了,转头看了眼窗外,发现还在下:“还在下啊?”
“嗯,不过小了很多,走回去没问题。”项繁把自己换下来的外套和裤子卷了卷,问时隅,“有袋子吗,我装一下衣服。”
时隅站起来在房间里找了找,接着弯腰从地上拿起一个鞋盒子:“这个行吗?”
“……我还是直接用手拿着吧。”项繁说。
时隅也觉得抱着个鞋盒子走在大街上挺尴尬的,随手又扔回了地上,哐的一声,里面还有东西。
“走了。”项繁拿着衣服卷走到门口,一眼看见门口垃圾桶里躺着时隅今天穿的那双鞋,这个牌子的鞋他认识,每双都挺贵的。
“这鞋……”项繁问,“你就不要了?”
时隅愣了下,心说这是什么问题,都扔垃圾桶里了还要什么要:“嗯,泡水了。”
这双鞋还是去年他生日老妈送的,来这边的时候他就带了这一双鞋,衣服也没带几件,基本都是到这边之后重新买的。
项繁看败家子似的看着他:“你可以拿洗鞋店里让人洗一下,这么扔了太浪费了。”
时隅也觉得有点浪费,这双鞋加上今天也就才穿了不到五次,扔了确实挺可惜的。
但他又不太想当着项繁的面把鞋从垃圾桶里捡出来,于是冷着脸说了声:“哦!”
项繁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打开门走了出去。
时隅把门反锁上,走回去坐在沙发上又愣了会儿神,然后捡起一旁的书包,打算睡前把今天的作业写一写。
项繁冲完澡进了自己房间,习惯性拧上门锁,往下压了压确认锁好后,边用毛巾揉搓着头发边走到书桌前坐下。
打开手机看了看今天的票数情况,时隅依然稳居第一。
意外的是他今天的票竟然涨了挺多,可能是越来越多的三中学生知道这项投票活动了。
刚把今天的一票给自己投上,房间的门锁突然被人粗暴地拧动几下,接着老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项繁?你在里面吧?”
晚上下了这么大的雨,项繁还以为他不回来了呢,通宵打牌。
“在。”项繁坐着没动,眼睛依然看着手机。
“你出来,”老爸哐哐拍了几下门,“我病了,你陪我去趟医院。”
项繁走过去打开门,老爸看起来跟他之前通宵打牌熬了一夜的状态差不多,不说项繁还真看不出来他病了。
“哪不舒服?”项繁问。
“应该是发烧了,”老爸说,“浑身没劲,得去医院。”
项繁侧身从他旁边走出去,从客厅柜子里找出体温计和药箱。
“我要去医院!”老爸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家里有退烧药。”项繁找出体温计,甩过之后递给老爸,“先量一下温度。”
老爸瞪着他僵持了两秒才伸手接了体温计,不情不愿地塞到衣服里。
项繁去厨房接了壶水烧上,等水开倒了一杯端出去。
“拿来我看看。”项繁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伸手从老爸那儿接过体温计,“三十八度多点,吃片退烧药睡一觉,明天看看情况。”
老爸没出声,表情看着不怎么爽。
项繁去药箱里拿了片退烧药,抽了张纸垫着和水杯放在一起:“等水凉了把药吃了。”
老爸还是瞪着他没出声。
项繁转身回了房间,刚走了两步,就听老爸在身后吼了一声:“你给老子站住!”
接着就感觉后背一阵烫热。
项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老爸把刚倒的一杯热水全泼他肩膀上了。
可能是觉得还不够解气,老爸站起来就想踹茶几。
项繁回过头冷冷地警告了句:“退烧药就那一片,没了我今天是不会出去给你买的。”
老爸顿了下,气急败坏地瞪着他看了几秒后,把茶几上那片退烧药拿了起来,接着一脚踹翻了茶几。
上面放着的杂物四处飞溅,玻璃茶几也在瞬间碎成一地玻璃渣子。
项繁感觉他这一脚比自己这个身体健康的人都有劲,真不像一个病人。
“没有我你早死了!”老爸吼了一声,吼完剧烈咳嗽起来,不知道是熬夜打牌打的还是发烧的原因。
“要真怕死少打点牌可能还能多活几年。”项繁扔下这一句话,没再管老爸,大步回了房间。
锁上门站在门后等了一会儿,听到老爸房间的门甩上后项繁才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左边肩膀火辣辣地灼烧着疼。
项繁把上衣脱掉,扭着脖子往后背看了看,角度问题,只能隐约看到肩头被烫红了一片。
药箱里应该有烫伤药,但他现在不想出去拿。
书包里有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还是从时隅那拿的,项繁掏出来,拧开往后背倒了上去。
这点水压根起不了什么降温的作用,还是非常疼,后背跟被人用火烤着一样灼烧着疼。
项繁疲倦地往后躺倒在床上,后背刚一碰到床疼得他立马又弹跳了起来。
于是改成了趴在床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发个烧非要大半夜冒着雨去医院,更不明白他说了什么让老爸气成那样。
项繁把脸压在枕头上,两秒后又用力往下压了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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