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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鸠之死
容妃燕元照,来自北漠赤鸠的和亲公主,甫一入宫便是婕妤之位。
她多才多艺,歌舞双绝,带着异域的侵略性的美。
你不得不承认,燕元照很美,美得就像暗夜中吸食人血长成的瑰丽花朵,迷人而危险。
你明知她有毒,你明知她杀人,但这危险反而为她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愈发吸引人。
皇帝被她深深地迷住了,哪怕她做下那样多的可怕的事,她杀人,她陷害妃嫔,她使别人小产甚至终身难孕,皇帝都不忍心将她打入冷宫,顶多降降位份禁禁足,过段时间升回来。
应福遥没办法给燕元照下毒,因为燕元照精通医术且与太医令交好。
应福遥小产嫁祸也没有用,因为皇帝已经对此视若无暏。
应福遥想,她一定要想一个一击必中的办法,一个能致燕元照于死地的办法。
燕元照的死穴在哪里呢?
她的死穴就在于,她是和亲公主!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的身上永远流淌着异族的血!她永远没有办法入主翊坤宫,她的孩子,永远没有办法入主东宫!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异心,应福遥都可以从这一层入手。
更为绝妙的是,应福遥偷偷截获了几封燕元照的家书,看到燕元照的父亲燕赤王在催促她快点行动,早日拿到鬼鸠令。
应福遥不知道鬼鸠令是什么,她觉得这还不够,索性她书法一流,在后面拟着补上了“鬼鸠令一旦到手,则神器指日可待!”一句。
应福遥将书信恢复原样,让楚欢交予了皇帝,因为楚欢流落民间,并不很懂书法。
皇帝拆开读后大怒,却仍不愿相信,将燕元照叫来,假意要赐予她鬼鸠令,观察她的反应。
也许鬼鸠令对于燕元照真的很重要,她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上去要拿。
皇帝的面色在那一瞬间变得很灰暗,他疲惫地挥挥手,奉天楼掌祀出现制住燕元照。
皇帝背过身去,面上流下两行泪:“你残害皇嗣,构陷妃嫔,朕均一一容忍,可元照啊……颠覆神州,乱我纲常,谋夺神器,践我黎庶,这不是朕能庇佑的啊!”
他痛苦地捂住嘴,对掌祀说:“劳烦掌祀,鹤顶红吧,叫她去得快些。”
燕元照大喊大叫,不可置信:“陛下,我没有想要谋逆!我只是想要鬼鸠令!”
死到临头,她顾不得其他,全都说了出来:“我母亲是鬼鸠一族族长,我身负鬼鸠血统,母亲年轻时受奸人诱骗,被他挟制。”
“鬼鸠一族皆可以骨血炼就鬼鸠一品红,杀人于无形,父亲用这些鬼鸠一品红铺平了他的登王之路,又用母亲要挟我来中原寻找鬼鸠令。”
“鬼鸠令是我鬼鸠一族至宝,可大夏开国之初将它镇压在奉天楼,用以绵延龙脉,镇压的代价,却全由我鬼鸠一族承担,致使我族无一能活到四十岁。”
“陛下!我只想为族人解脱!救我母亲!从无谋逆之心啊陛下!”
皇帝抽泣着问她:“那你父王,拿到鬼鸠令后,不会用它谋反么?”
“鬼鸠令可延燕赤国运,你为什么不说?”
燕元照僵住,深深地垂下头去,喃喃道:“我没有办法,陛下……我母亲就快不行了……我一定要拿到鬼鸠令……”
掌祀嗤笑一声,给她灌了鹤顶红:“燕赤的公主,不必多说,你们鬼鸠一族本就背负原罪,否则奉天楼也不会拿它镇压辟邪。”
燕元照猛地一挣,竟挣脱了掌祀!她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咬破手指在其上迅速地画了一个符文,霎时间狂风大作!
她决绝地看了一眼皇帝,咬咬牙说:“陛下!对不起!我一定要拿到鬼鸠令!”
旁边几人被吹得伏在地上,几乎睁不开眼睛,应福遥眯着眼睛看见燕元照扑向鬼鸠令。
这样都杀不了她吗?这样都杀不了她吗?!
应福遥心底产生了浓重的怨恨与愤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合身一扑扑向燕元照,抢下她手里的小镜子。
镜离风止,燕元照跌在地上,毒药开始发作,她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她血红的衣裙被染上层层叠叠的红,双目空洞,满口血色,“君寒澈,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皇帝从一系列的变故里冷静下来,先是过去扶起了应福遥,冷冷地看着燕元照:“那你说,我们之间应该是什么样的?”
“陛下,你相信芥子世界吗?”燕元照冲他一笑,露出血红的牙齿:“我族有一至宝,名三千镜,取自佛家‘三千世界’之意,可观过去未来,三千芥子世界。”
“出发前,为了确保此行能够成功,父王特地让我用了三千镜。”
“我在镜中看到,无数世界里,我来到大夏,与你,或相爱相杀,或阴差阳错,或彼此成全,但每一世,我都拿到了鬼鸠令。”
“我应该拿到鬼鸠令的!不论生死!这才是我应有的结局!”
“君寒澈!”她凄声大笑:“三千镜是不会出错的!三千镜从不出错!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应该拿到鬼鸠令!我应该收获一份致我于死地而后生的爱情!我为了它踏上了中原的土地,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皇帝眼含热泪,隐忍至极,攥紧的手掌微微发颤,他颤声道:“难道非要朕倾覆神洲,子民流离,国土沦陷,才能证明朕是爱你的吗?朕对你容忍得还不够多吗?!”
燕元照说不出话,她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鹤顶红的毒性在她身体里完全发作,她双目无神,七窍出血,身体轻微抽搐,喉咙里发出血泡声。
掌祀这时问皇帝:“陛下,贵妃的那个孩子怎么办?”
孩子?什么孩子?燕元照不是生下一个死胎后就珠胎难结吗?哪来的孩子?
难道那不是个死胎?皇帝或燕元照把他转移保下来了?
如此孽种,自然当杀之后快!
皇帝一手捂着眼,良久,沙哑道:“那孩子……如此不详……掌祀可能确定,雪发赤瞳,非为不详之兆?不会影响我大夏国运?”
应福遥的心骤然急促地跳起来!
雪发赤瞳!容予!
一刹那,应福遥明白了一切!
她并非来到来世,也并非重入宫廷,而是逆转时光,回到了过去!
太后所谓的沿宙河溯游而上的故人,燕元照所谓的三千镜不会出错,都是因为她!
她就是太后!她穿梭了时光,改变了过去,让三千镜里的未来通通失效!
她是异数!
皇帝闻言,松了一口气:“既如此,就将他留下吧,毕竟是贵妃唯一一点骨血了。”
掌祀又问:“陛下,要恢复他的身份,为他寻位养母吗?”
皇帝摆手:“不必了,从前瞒着他,是为了不让贵妃与燕赤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后瞒着他,是为未来东宫与他自己着想。他生母死在大燕的土地上,安知他不会心生怨怼?再加上他的身份,不免被有心人利用,如此,朕不认的好,他没有那层名义,旁人也会明白的。”
“至于照顾……太医令常居宫中,便叫他照顾吧,也好为这孩子未来谋条生路。医药之道,活人之术,不会碍他兄弟的眼,也不会叫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应福遥深深看了一眼皇帝,原来如此,若非皇帝默许,一介太医怎有资格抚养皇子,又非皇帝自己点头,容予的身份怎么会不被承认。
只是将来,他知道他费尽心机保下的容予会被拿去祭天吗?
看在容予的份上,应福遥不准备对那个孩子斩草除根。
只是将来,若没有沈容儿,该拿他祭天还是要祭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出事。
皇帝注意到了应福遥,拍拍她的手,喟叹道:“从今后,后宫诸事,便皆托付皇后了。”
应福遥按下心中激动,屈身行礼:“妾身定不负陛下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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