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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首先发现江眠不对劲的是姜糖。
江眠除了刚开始那两天没适应上学的作息会上课睡觉外，后面一直都会听，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怎么说样子还是做足的。
今天的江眠就跟那霜打的茄子似的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子蔫劲儿。
——阿越，你知道小眠今天怎么了吗？我看她好像不太开心。
姜糖没敢直接问江眠，只能偷偷摸摸的给陈越发信息。
陈越先是回了姜糖一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包，后变戏法似得从桌肚摸出一根芒果味的棒棒糖，用糖球那一头去戳江眠的脸颊，问:“怎么闷闷不乐的？”
被发现了。
江眠从陈越手里面拿过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陈越自然地接过江眠不要的“垃圾”丢到自制的小垃圾桶里，然后等待江眠的回答。
江眠本想转移陈越的注意力将这一页翻过去，见状明白是不行了，在心里默叹了口气，嘴里的糖也觉得没滋没味，半吐半瞒:“有点事，家里的。”
她不愿意多说，陈越也不再追问。江眠家里的事，她跟梁准都说不上清楚，只从江眠平时的情况跟大人的口中，大概了解到了江眠的母亲去世早，江睿对江眠并不亲。陈越跟梁准去过江眠家几次，没一次碰见过江睿，江家仿佛只有一位保姆，一位管家和江眠。
江眠也没在他们面前提起家里面的情况，他跟梁准也心照不宣地不在江眠面前提家里的事情。
陈越比了个“ok”的手势说:“行，有什么问题找我跟梁准。”
“还有我，还有我！”姜糖连忙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江眠笑了，作出一副痞样去捏姜糖脸上的肉，压着嗓子说:“糖糖同学，你好可爱噢！”
姜糖已经学会自然接戏:“那大人您喜欢吗？”
这会儿，江眠是被彻底逗乐。要不是上课铃声阻止她，她非得搭台唱一出好戏。
见江眠恢复往日的活力，陈越松了口气，开始认真听课。
—
沈延川捡到一只落单的江眠。
他最近准备比赛，晚饭简单吃了两口填个肚子就赶回教室刷题。刚走进教室，就看见自己前面的那个位置，江眠就安安静静的趴在那，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
脚步不由放轻，但在路过江眠的那一刻，她还是注意到声响抬起头，半眯着眼去看他，闷声道:“是你啊沈延川。”
—又不开心了？
沈延川站定，垂眸看着江眠，时间久到江眠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刚把手伸进包里想拿镜子照照看，沈延川就抬脚走到自己位置坐下了，临了还纡尊降贵般赏了她一个“嗯”字。
本就憋着一股气没处发的江眠猛地转过头，“沈同学对待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吗！”
沈延川拿卷子的动作停下，确认了江眠此时心情的确不好，盯着那双含着怒气的眼睛，忽的生出了哄人的想法，但是他不会哄人，只是盯着江眠的眼睛模仿着她刚刚的语句:“是我啊，江眠。”
江眠很容易被哄好，起码这一刻是。
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对沈延川做了什么事，客观来说:“像个神经病”。
“神经病”江眠同学怯下去了，观察沈延川好一会儿，见这人认真学习不好打扰，正要转身之际听见沈延川说:“你有什么事吗？”
看了我这么久。
又不说话。
我一道题都没解出来。
“！”
沈延川居然主动开口找她说话！
江眠压下内心的惊讶，但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你居然会找我说话欸！”
沈延川:“……”
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就要告罄，沈延川忽的生出一丝悔意，为什么要因为那点希望她开心一点的心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明明知道她是一个给了话题能独自打辩论的人。
“其实，也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一下。”江眠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的一页，然后将手机放在沈延川课桌上。
沈延川垂眸，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是一篇演讲稿，还是一篇很不错的演讲稿。
“我报了英语竞赛，得拿到名次，不然校长老头就要把我赶出一中。”
“一中可以这样？”
“我走后门进来的。”
“……”
江眠第一次在沈延川点瞳孔里看到名为无语的情绪，耳朵瞬间就热起来，她扯下绑头发的皮筋又稍作调整，好让头发完全遮住耳朵，别让沈延川发现这端倪。
明明说得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怎么这会又不好意思起来。
沈延川把演讲稿从头到尾看了遍，大概三百词只两处语法错误，“全文都不错，但是……”沈延川的食指点了一处他标红的地方说:“这是最基础的固搭，我不太相信你会在这种地方出错。”
江眠看了一眼那处标红，是最简单的不定式，目光心虚游移。
她很重视这次竞赛，稿子虽然是初稿但也用了十二分的认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最简单的一点上出差错。
见江眠低着头不说话，沈延川在大脑里搜索了一下，根据人物行为结合事情发生背景在回溯到他刚刚说的话，他皱着眉得出结论——江眠这是被他说了后不开心？
“你——”沈延川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刚发出一个音又停下，他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一个像程序故障无法识别的机器人沈延川，一个是因为犯蠢而无比尴尬的江眠。两个人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缘由不说话，就这么干坐着两分钟。江眠先意识到了不对，她抬头的时候发现沈延川也正看着她，江眠努力识别了下，竟然从沈延川眼里看到了一种类似于迷茫的情绪。
窗外夕阳西沉，风里飘着点桂花的味道。
江眠惊觉，原来秋天来了。
记忆里还是那个烈日当头的开学典礼，她跟沈延川的第一个照面。
那个时候的距离也要那么近吗？好像这会要更近一点吧。毕竟那会沈延川虽然看见了她，但眼神没有聚焦到她身上。
江眠不动声色地稍微拉近了同沈延川的距离，沈延川还是一直看着她，似乎没有发现江眠的小动作。
皮肤真的很白。
衬得瞳孔如墨般黑。
江眠接触到的人瞳孔颜色大多为棕色，沈延川是她见到了第一个拥有纯粹的黑的眼睛。
她在沈延川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江眠生得美，像她母亲黎雅宣，是标致的明媚大美人。不过黎雅宣因为性格原因，要含蓄些，更多的是书卷气。江眠生长肆意，美得直接美得张扬美得让人感受到攻击性，只是现在还是十几岁的年纪，等她彻底绽放，会是一朵耀眼到极致的野玫瑰。
她歪着头，沈延川眼里的她也跟着变动，愉悦如疯长的藤蔓将她缠绕。
“沈延川同学，以后你帮我补课呗？”
“不行。”
直截了当的两个字让江眠愣住，她倒是没想到沈延川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沈延川帮江眠把演讲稿里的错误修改好，见江眠还是呆愣的模样，解释换了个更婉转的说法:“我接下来也有比赛，给你补习的话会——”
“浪费你宝贵的学习时间。”江眠自然地接过话头。
沈延川顿住，剩下的话全化为一个真诚的点头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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