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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李嵐芷决定不理他,自顾自收拾自己。缠着棉布条的手掌从棉袍袖子里穿出来,有些松散,她抬手就要拆掉。
秦峻抢上一步,一只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
“干什么!”被他吓了一跳,李嵐芷恶狠狠地说,像只生气的小狗。
秦峻不理会她的愤怒,冲着院子里吩咐,“汀儿进来伺候。”
随着一声“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推门而入。
“换人了?小乔呢?”
秦峻把她摁在椅子上,岔开话题,跟那个叫汀儿的丫鬟说,“给她盘头。”
看见她的头发,秦峻就气不打一处来,且先盘起来吧,别披散着扎他眼。
“是。只是……”汀儿犹豫着问,“请问姑娘的发簪在哪里?”
说起发簪,李嵐芷想起另一个物件,问秦峻,“我昨天束发的发带呢?”
烧了。
秦峻看向窗外,不打算回答她。
李嵐芷追问:“是不是你拿走了?”
秦峻不想回应这个问题,只说,“快说发簪在哪,洗漱完去用膳。”
“哼!”李嵐芷猜到那发带一定是遭了毒手,不可能要回来了,不情不愿地把柜子里吃土的发簪和发饰都拿了出来。
秦峻就杵在这个小屋子里看李嵐芷洗漱。
奇奇怪怪的。这两天他都奇奇怪怪的。
看她终于收拾好妥当,秦峻说,“走,用早膳。”
“啊?一起?”
秦峻没说话,站起来就走,李嵐芷思考了一下,跟上了他的脚步。
李嵐芷没想到他把自己带进了他住的正院,看了眼牌匾上“听雪堂”三个大字,她没犹豫,抬脚就进去了。
早膳已经摆在桌子上。
李嵐芷料想秦峻吃的肯定都是好东西,于是兴冲冲地跑过去,一屁股坐在桌子旁边,想着终于能美餐一顿。却瞬间垮了脸,发现桌子上看似摆得满满的,但除了粥、汤就是糕点,半点油水也没有。
不是说边关寒苦,军民多食肉么。
她皱起眉头,抱怨,“怎么天天都是这些。”
现在她的身体太弱,只能吃温补的食物。
秦峻懒得跟她解释,甩袍坐在她对面,淡淡说,“吃吧。”
李嵐芷味同嚼蜡,不情不愿地进了半碗虾碎粥,然后筷子一放,碗一推。
秦峻侧目看她,“这就吃完了?”
“吃不下。”
秦峻紧紧唇角,忍气道:“要不要吃甜粥?”
“不要。”
秦峻耐心值归零,“随你。”
李嵐芷早一步用完早膳,开始在他的院子里转悠。
秦峻住的院子虽大,但十分朴素,没有过多的摆件、装饰。
她嘴里嘀嘀咕咕的,“过得像个和尚……还是我公主府华丽富贵……”
想到公主府又想到她那一院子的大动物、小动物,她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托付它们,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秦峻这时用完了早膳,吩咐人撤了席,默默坐在椅子上,等李嵐芷逛够了回来后,让她在自己的对面坐下。
李嵐芷狐疑地坐好,“怎么?有话要说?我不听。”
秦峻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她故意惹怒自己,生气就上当了。
他轻声道:“说些为了你好的话。”
“把怀安放了我就听。”
听到这个名字,秦峻快把后槽牙咬碎了,面上依然淡淡地,“我本来也没想关着他,是他自己赖着不走。我让人把他扔到关外喂狼好不好?”
“你可别打怀安的主意,他不像我,他是宫里的人。”宋怀安虽然跟着李嵐芷到了边塞,但现在还是且煦宫的总管太监,是带着品级的人,岂是能随便处置的。
秦峻冷笑,“我真想弄他,你拦得住?”
“你……”李嵐芷骂他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转念想到现在人在屋檐下,还不是跟他翻脸的时候,深吸一口气,缓和口气说,“我去跟他说,让他离开将军府,你让人放行就行。”
秦峻不置可否,侧目看着她,“现在能听我说几句了吗?”
李嵐芷目的达成,潇洒地倚躺在椅子里,摆摆手,像吩咐下人一样,“当然,你说。”
秦峻当没看见,“你在这府上,不想一直被关着吧?”
“不想。”
“但你这几日这样闹,我只能关着你。不如,我们谈一谈?”
李嵐芷怪笑一声,“哎呦,我还有能让你跟我谈判的筹码?”
秦峻嗤笑,“你不是一直在用你的筹码么。”
“有吗,呵呵……”李嵐芷尴尬地笑。
秦峻继续说,“你好好地在府上当丫鬟,我给你发月钱,甚至在我允许下,你还以出去逛逛,这样不比你关在小屋里强?”
李嵐芷心动,但还不忘给自己争取利益,“可我什么都不会做啊。”
“端茶递水总会吧?”
李嵐芷理所当然地摇头,“没做过。”
秦峻面无表情,看着她。
李嵐芷立即省得,人家来谈判,给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优厚,自己总不能一步不让嘛,于是立即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好好好,这个可以学。”
“那就这样说定了?”
李嵐芷连口答应,“好,成交。”
秦峻不放心,又确定一遍,“你既然答应了,就要说到做到,不能再耍赖取闹。”
李嵐芷肃容点头,“好。”
纵使她表现得如此坚定,大义凛然,秦峻也不放心——这个人不生事是不可能的,只希望她惹的事不要不可收拾才好。
“这两天你先住在听雪堂。”
李嵐芷大惊,“为什么?”
“别问。”
“……”李嵐芷捉摸不透这个人最近奇奇怪怪的举动,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你是要对我不轨吗?”
秦峻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即耳根子泛红,叱道,“你想什么呢!”
***
与秦峻谈判结束后,李嵐芷一刻不敢耽误,跑去关着宋怀安的柴房,让人把门打开。
李嵐芷冲进柴房,宋怀安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小姐。”
然后他又看到了李嵐芷缠着棉布条的手。
“小姐!手怎么了?那个禽兽又罚您了?!”
李嵐芷还没说话,旁边的奴仆眉毛跳了几下。
“没事,我自己烫的。”她上上下下看了宋怀安一圈,没缺胳膊少腿,放心了不少,“你快起来,收拾行囊,赶紧走。”
宋怀安看着门外守着不走的几个奴仆,不像是要赦了自己的阵仗,问道:“去哪?”
“你出府,别在这关着了。”
“小姐,我不走,我走了怎么保护您。”
“你是不是傻,你天天被人关着怎么保护我,留你也没用,你快走吧。”
李嵐芷虽这么说,但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宋怀安背着自己的行囊,还磨磨唧唧地“小姐……”
“快走!”李嵐芷又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最好能在岩城外找个住所。”
那几个奴仆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他俩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传回秦峻的耳朵。李嵐芷只能一眼又一眼的看宋怀安,也不知道宋怀安能理解几分。
然而宋怀安深深地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李嵐芷皱眉了,他真的理解了?
***
秦峻不仅让李嵐芷跟自己住一起,好像还有一刻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想法,连去军营都带着她。
两人用过午膳,没放任李嵐芷睡一整个下午,稍作休息后,秦峻就逼着她收拾出门。
临出门前,他给她披了一件新的狐狸毛外氅。
有新衣穿,李嵐芷很开心,终于不用穿他那件又脏又长的大氅了。自己的这件大氅通体用雪白的毛皮制成,一根杂毛都没有,看这光亮度和厚实度,应该是雪狐毛。
雪狐何其珍贵,李嵐芷自然懂得。
李嵐芷咋舌,看来这爷是真不想她冻死,也不知道又存了什么心思,管他呢,自己暖和就行了。
两人站在将军府门前的时候,门口已经备好了马和马车。
李嵐芷这算是第一次出将军府,高兴得泪眼汪汪地,她一大步跨出府门,让阳光晒在自己脸上,又深深地吸了几口府外自由的空气,满足地抱住了自己,虽然只有一步之遥,但这府外空气就是格外香甜。
秦峻看了眼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嘴角浅浅勾了一下,“过来,上车。”
李嵐芷立即走到马车前,扶着他的手臂登上马车,掀帘而入。马车里铺了厚厚的绒毯,还另外准备了盖腿的毯子和三个手炉。
秦峻不与她同乘马车,而是骑马走在马车前面。
李嵐芷没想到秦峻平时出门要搞这么大的仪仗,二十多人护着一匹马和一辆马车,走在队伍前边的奴仆高举将军府大旗,唱喝开路,很是招摇。
一路上走得极慢,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将军府的马车。
李嵐芷忍不住频频把头伸出窗外看光景,秦峻看见了也没阻止她。
到了营地,李嵐芷因为手受伤没法给秦峻“端茶递水”,本想着在营地里转转,但秦峻不让她到处跑,他宁愿给她“端茶递水”,也不让她出营帐。
于是他们议事时,李嵐芷手里揣个手炉,被迫站在秦峻身后。
李嵐芷一脸不情愿,忍气吞声,听他们议要加强防卫的事宜,这些事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要旁听。
正站得一肚子火气的时候,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下面坐在首位的张博总是看她。
反正无事做,她索性就盯着他看,终于让她逮到他偷看自己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
看到被她瞪的张博一愣,她轻轻地咯咯笑起来。
营帐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正在回话的人停了说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她。
秦峻面无异色,只是捏着文书的手指节泛白。
自忠吓得缩了缩脖子。
半晌,秦峻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继续说。”
回府的时候,日头快要落山,仪仗队依然是热热闹闹、敲锣打鼓的,不知道还以为哪个大户人家在办喜事。
李嵐芷是真不明白他在招摇什么,难不成想让全岩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看上他?
但是她知道现在他很生气,自从她不小心笑出声,打扰了他们说事,就没见这人笑过。
堂堂将军,如此小气。
秦峻一脸冰霜,骑在马上,看到李嵐芷的小脑袋时不时探出小窗外,笑意盈盈,他更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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