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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别
偏殿机关门于身后“咔哒”一声闭合落锁,满腹心事的阿依夏木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偏殿内所有灯烛皆被燃起,屋内一派熠熠明光。
她抬步向里,快步绕过水墨山水屏风,却在抬眸的一瞬间不由一愣。
五步开外的黄花梨床榻之上,赤//裸着上身的青年下身粗粗掩了条薄毯,此刻正盘腿安坐于榻上,眸光沉静地看着她。
阿依夏木沉缓地呼出一口气。
尽管初时在主屋榻上揭开他面上薄纱的那一刻她曾被一瞬惊艳,而偏殿却太黑,全程她都没能再看清那张脸。
此刻再看,即便心绪沉冗如死水,即便她自诩已见惯美人无数,心下却还是不由会再叹一声——
当真是公子如玉,郎艳无双。
烛光温荧,榻上玉人静坐仿如触手可生温的一尊暖玉雕,剑眉星目下鼻梁高挺,温柔灯影勾勒出半幅清隽锋利的下颌线,一方薄唇微抿着,即便不语不动不笑,天生便成一派如圭如璋的俊极相貌。
柔顺披散的长发之下,青年的身形却是宽肩窄腰,修长昂藏如崖间劲松,前胸腰腹处肌骨紧实健劲,新旧伤疤交杂斑驳其间,平添几分难言说的沧冶艳色。
——更别提他肩上的淡粉齿痕,以及前胸后背处的那些糜艳抓痕,显然都是几个时辰前拜她所赐……
阿依夏木收回目光,不自觉轻咳一声。
六年前汨水河畔倜傥意气的少年郎曾惊艳徘徊于她整个少女时期的记忆里,六年后的青年虽风姿更盛,却也变得沉稳少言,眸光虽清,眉间眼底却已染上了淡淡的霜雪寂色。
若是早些日子里能言归于好,她也想问问他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过得如何。
只是如今……
应是再无余暇机会了。
阿依夏木上前递过那套男子的夜行衣,敛眸低声道,“穿上吧,你的暗卫们即刻便到,我送你们从暗道离开,可直接出城。”
不待对方开口,她已转身走到屏风后,自顾自换了起自己的那一套夜行衣,脑海中盘算如飞。
——醍灵阁内两条暗道,一条长道直通西郊城外,一条短道则通旁边她的寝居雪晏阁。
——雪晏阁机关密室内尚有她前两日刚制好的丽傀散,而密室暗道直通灵月宫,此番需潜入灵月宫中,将南楚地宫钥匙交与澄怀,以及日后没了她的照拂他当如何行事,如何与沅芷接头,再细细嘱托一二。
——而后伺机混入继后的琼迦宫,以丽傀散控制继后心神,逼她说出当年母后毒发的真相。
此间事了,她于此世虽再无退路,却也已是厚颜无耻地将肩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再无未竟挂牵。
若此番一去不能回……
那便一去不回罢。
雪晏阁密室里她早年便配制好留给自己的,除了一瓶无痛无觉三息封喉的“凄春堕月”,还有一瓶会致全身血沸火燃、焚尽成灰的“阳焱”。
……她虽怕疼得很,但如今看来,还是只能用“阳焱”了。
如今她虽灵月贞血不再,一身血液于制蛊炼毒兴许仍有些微效用,故而即便是身死,尸身也断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至于“凄春堕月”,如若母后之死当真与继后有关,便用这当年害死母后的毒药,将她也一并带走吧。
不孝子孙阿依夏木·帕夏格尔缇,此生愧对南楚帕夏皇族与灵月圣教的列位神灵宗祖。
而自焚以缢、真凶伏诛,兴许是她能为维护皇族与圣教的百年尊严与体面,最后能做的一点事。
心中缜密麻木地给自己安排着死路后事,阿依夏木低头系着腰带转出屏风,下一秒,却不期然一头撞进了屏风后静候之人的怀里。
手腕被人紧紧一拉后堪堪站稳,她猛地抬起头,但见五寸之内,鼻息相交间,男人的长睫敛下,皱眉盯紧她的眼,深清的眸光洞明如月下寒潭,竟似将她一眼望穿——
“阿依,你想做什么?”
他的嗓子本就未愈,发声困难,此刻却字字用尽了全力,一字一顿间,像是宁可撕裂声带,也要把那些话说出来,给她听——
“有我在。”
“跟我走。”
一声“阿依”,以及这短短三句背后那些令她不解来由的浓烈情愫皆被嘶哑声线死死压抑,灼得阿依夏木心神一颤,然他的所求却又再清晰不过,叫她不由心下一暖又一酸。
——他在试图叫醒她。
——他想救她。
跟当年汨水河畔去而复返的那个古道热肠的明亮少年,如出一辙。
……只可惜,她的回答,也一如当年。
但如今若是不下猛药不伤他,怕是远不会如当年那般容易,三两句便能将他打发骗走。
思及此,阿依夏木垂眸甩开苏缙的手,径自走向榻边小几,握住几上那只斜插着九龙胭脂桂的白瓷瓶,左右轻旋两下后,木榻前地砖缓缓打开,渐次露出幽深的地道石阶。
吱呀作响的砖石轮转声里,阿依夏木抬头看向苏缙,声线一如青石砖般冰凉,“今日过后,我们之间恩欠已销,本就萍水相逢寥寥数面,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曾知晓,连友人都谈不上的关系,你此番又是在自作多情些什么?”
五步开外,苏缙神色无澜地点点头,不知道是肯定了她的那句“自作多情”还是别的什么,只轻声道了句“唤我清祀吧”,便抬步往床榻这边走来。
隔得太远,阿依夏木只听清隐约“情丝”还是“秦司”之类的晦涩音节,却无暇确认,看着他走近,怕他又纠缠,狠了狠心道,“你还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对本宫以身相许?”
见苏缙步子一顿,阿依夏木再接再厉,紧接着低哼冷笑一声,摆出自己最为拿手的风流圣女做派,“呵,你方才也见识了本宫早已见惯风月场,教你的那些花样也都是从别的男人身上学来的,本宫睡人无数,一个个都闹着要以身相许,本宫可没那么长的寿命跟闲暇陪你们过家家。”
却不曾想,对面的男人听了此言后竟不再犹豫,步履沉凝地继续上前,绕过地下密道口,又绕过她,在她一脸莫名的目光里,沉默着一把掀开了榻上的软罗锦被。
但见木榻中央的床单之上,赫然一小块暗红色血迹。
方才自称“睡人无数”的阿依夏木:…………
——很好。
二十年了,还不曾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打她的脸。
好你个什么情丝还是秦司的,敢这般挑衅戏弄于她,亏她还舍身救了他!
阿依夏木又窘又气地仰起头怒目而视,却见男人也正低垂着眸子望着她,目光里并无任何她想象中的揶揄调侃,就像只是单纯觉得她可爱,眼底深深浅浅浮动着一片笑意情愫。
宛若素月分辉,明河共影,无垠月夜下银海泛波,深邃又温柔。
只一眼,阿依夏木便觉得心神都被安抚熨帖,而下一秒,却不由一凛——
这不是应属于她的温柔。
这一次,她神色平静地看向他,话语间有着不动声色的清醒洞明,“秦司,你好好想一想,你心底梦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我。”
苏缙闻言,脑海中猝不及防划过梦中神女那张含羞带嗔的脸,面上神色微微一愣。
“不是我,对不对?”
阿依夏木敏锐捕捉到他的出神,目露了然,语带叹息劝诱,“秦司,你我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就比萍水相逢多了那么些许,属实不必为我执着如此。你在东齐想必有你应走的路,我在南楚也自有我需去完成的事。”
听她提及“需去完成的事”,苏缙心下又是一紧,刚欲出口道一句“有何事我同你一起,事成后可否随我回东齐”,偏殿机关门却猝然被人从外开启,麟一的声音亟亟撞了进来——
“主子,圣女殿下,没时间再拉扯了,醍灵阁已被包围,得赶紧离开!”
趁着苏缙分神的这几息间隙,阿依夏木趁虚而入,下指如飞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而麟一话音刚落,苏缙已是口不能言,浑身再也动弹不得。
毫无歉意地道了声“得罪了”,阿依夏木终于松了口气。
——除了轻功,他的身手怕是远在她之上,不趁他分神,还真是难以得手。
打开机关门的沅芷当先疾步而入,却鬓发散乱,素袍染血。
“沅芷?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迎上阿依夏木惊异担忧的目光,这位素来从容稳澹的圣女府家令哑着嗓子开口,神情间是从未有过的哀恸与凝重,“殿下,除醍灵阁外,圣女府中各院均被伏羽十三卫控制,府中暗卫……皆死守不退……全员,力竭战死……”
阿依夏木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什么?”
“那群人故意只放了我出来传话,说殿下若不乖乖束手就擒,府中众人,就地坑杀,不留活口……”
沅芷脸色苍白,强撑着因怒极而颤抖的声线,“极相园的浮岚公子第一个进的密道,却依旧被他们追上捉回,他们竟当着众人的面,将他当场坑杀……还扬言道,殿下每晚一刻……他们便多杀五人……”
“混账!!!”
阿依夏木惊恸气急,拳中指甲深陷肉里,痛得钻心,“伏羽十三卫这群混账!畜生!有什么不能直接冲着我来?对无辜无罪之人下手,他们怎么敢!”
话音未落,阿依夏木陡然明白过来。
——是了。
六年前继后暗中将她囚禁地牢的那一次,也是伏羽十三卫看守的她,不但被她出逃,还被她设下的各种厉害蛊毒给折腾得够呛。
如今他们不敢再贸然接近于她,便只能想出这般肮脏阴狠的法子来胁迫她,趁机挟私报复。
阿依夏木冷笑一声,凤眸里燃着业火,声线却寒冻如三冬凝冰,“好,好得很。”
麟卫四人跟在沅芷身后,眼前情状听得他们都直皱眉,却又为这凝重气氛所慑,一时不敢妄动;
直到麟一发现榻前一身黑衣的苏缙始终直挺挺站着,不言不语一动不动,麟一心下直觉不对,连忙疾步绕过沅芷与阿依夏木,来到苏缙面前,面色焦灼地欲去探寻对方是否有恙,“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其余三名麟卫也围了上来,阿依夏木不得已被挤到了一边。
年纪最小的麟七转过身,对她怒目相向,“你这妖女!快说你到底对我们爷做了什么?!”
沅芷眉峰紧蹙,面色不悦地欲抬步开口,却被阿依夏木一个抬手手势制止。
经这几个无关人等一番乱入打岔,阿依夏木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淡淡瞥了眼前这个身量不高、约莫跟澄怀同龄的少年一眼,并未追究,只侧过头,对着明显是四人首领的麟一道,“你家主子没事。他一定要我跟他走,不得已我只能用独门手法封了他的穴道。你们也看到了,眼下我圣女府危如累卵,无瑕再顾及你们,且带着你们的主子速速离开罢。”
阿依夏木指了指床榻前地面上洞开的地下暗道口,“这条密道很长,直通城外西郊驿站,等到了安全处,再点他天容、气舍、云门、神封四处穴道,即可解穴。”
知晓了实情的麟卫四人一时都有些羞窘。
麟一愧疚抱拳,道了声“对不住,多谢圣女大恩”,又一巴掌狠狠拍了把麟七的后脑勺,“道歉,快。”
麟七垂着头,别扭道了声“对不起”,阿依夏木叹了口气,“行了磨磨唧唧的了,快走。”
随即她又回过头看向沅芷,冷静吩咐道,“沅芷,你跟他们一起走,而后想法子与澄怀碰头,留得青山在,日后我们尚可从长计议。”
沅芷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摇摇头,“殿下,在他们眼中我本就是你最大的软肋之一,又如何能放过我?放我回来时他们便说了,我若消失,他们立杀十人。”
阿依夏木闻言,刚刚抬起正打算伸入衣襟掏东西的手不由一顿,眸中陡然升腾起烈烈愠色。
沅芷见状又安抚道,“殿下,符弼昨夜已被我鸩杀于水牢,他下‘浮生烬’一事,我也知晓了来龙去脉。按照他对继后之言,我此刻活着在你身边,多少可旁证殿下之前的风流皆为真,能混淆继后的判断、平息其怒火一二,也是好的。”
阿依夏木收回衣襟前抬到一半的手,神色疲惫而歉疚,“沅芷,到底还是连累你了。”
沅芷依旧笑着摇摇头,指了指眼前,“殿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眼下还是将他们顺利送走,才最是紧要。”
阿依夏木叹了口气,又回过头。
这厢,四个麟卫七手八脚地架着身形僵直的苏缙,往地道口一点点摸索着,拾级而下。
三步外,阿依夏木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男人那一双极俊的眼眸如困着两方泱泱火海,一眨不眨,狠狠盯着她。
……就像是昨日,他将她翻身压在身下时的眼神一般。
尽管那海面之上燃起的急怒如燎原之火,海底之下,却依旧藏着并不应该给与她的那些心疼与温柔。
阿依夏木莫名有些烦躁。
若是她看不懂他的这番眼神,倒可免去诸多烦扰。
但是她偏偏能看得懂,毕竟府中她亲自为澄怀淘金淘回来的这么多男男女女里,很多人都常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而她从不动情,对他们,除了庇护,便只有利用。
毕竟,能够让人心甘情愿为己所用,除了以利诱之,便只有以情动之。
……以情动之,为己所用。
思及此,阿依夏木眸光忽而一闪,背在身后的双手一下子握紧成拳。
她忍不住垂下眼睫,以掩住此刻眼底的挣扎犹豫之色。
虽不过寥寥数面,她能感知他出身不凡,品优心善,且无论六年前六年后,她能看得出来,他对她的关心,皆是出自真心。
她不该……
可是,如今圣女府已陷绝境,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阿依夏木抬起眼,扬声道了句,“等一下。”
即将没入地下密道口的四人动作一停,齐齐回过头来,神情疑惑地看向她。
阿依夏木抬步进了地道,下了两节石阶,在苏缙面站定后,抬手伸入自己夜行衣的前襟,终于掏出了那块月牙状的天青岫玉额坠。
“此青月玉璧我常年不离身,乃可证圣女身份之物。”
她张开双臂,轻轻环住苏缙的脖颈,将青月坠给他戴上后,看向麟卫四人,语声柔和,“西郊驿站的驿丞曾受我救命之恩,故而与我有约,你们将此物出示于他,他会如约为你们提供车马、干粮与一应所需之物。”
麟卫四人齐齐一愣,回神后语带十分感激,“多谢圣女襄助!”
麟七有些闷闷的声音传来,“可是我们走了……圣女你该怎么办?”
阿依夏木眸带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她要的就是他们心有亏欠,如此才能更好地为她守住青月璧。
而后她又收回目光看向苏缙,同时缓缓抬手,隔着夜行衣粗实的布料,抚上他胸前衣襟下的一处硬物,凤眸微弯,问得狡黠又缱绻,“所以……作为信物的交换,能不能给我你脖子里的这枚青玉生辰锁?”
“愿意的话,你就眨眨眼。”
苏缙凝眸,定定地望着她。
不知是否因地道昏暗,女子的眸色较平素显得有些幽沉,亲昵间又浅蕴着点悠远笑意,仿佛是回忆起了六年前初见时的那场乌龙趣事。
但在那双秀美如月的眸子里,他依旧看不见自己,更一如既往,寻不出一丝一毫的真心情意。
而这般温柔主动如情人耳语般的浅语低喃,除了在酒醉时分,她更是从不曾对他展露过。
苏缙垂眸看向脖子里的青月玉璧,心下隐隐了然。
他复又抬眼,眸光深清又复杂地看向她。
阿依夏木不由心头一跳,以为他看出了什么,下一秒,却见男人长睫垂下又抬起,缓缓眨了眨眼。
她心下一定,伸手探入他的衣襟,取下了那枚青玉生辰锁吊坠。
生辰锁的青玉玉质光润剔透,握在手中竟微生暖意,雕工精绝,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锁身正面刻着精巧的流云百蝠纹,反面,则是一段生辰八字——
庚申庚子乙未己卯。
换算成日子,二十二年前的十一月初十,清晨卯时。
阿依夏木垂眸握着玉坠,呼吸微窒。
——今日,恰恰正是十一月初十。
在曾经的救命恩人二十二岁生辰的这两日间,她送了他两样大礼——
一场春情非所爱的无妄之灾,一场惜别非真心的算计利用。
……她可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女人啊。
可眼下她能真心相送的,还能有什么呢?
苏缙看着眼前女子盈盈眼睫抬起,这一次,望向他的那双眼如秋水起澜,浮起真切的难过——
“今日竟是你的生辰?
“对不起……如今的我深陷囹圄,已无法给你什么像样的礼物,只能赠与你我最后的祝福。”
女子潋滟一笑,语声枯哑,连叹息都温柔——
“秦司,生辰快乐,过往苦难皆已成昨,唯愿你今后……
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无忧。”
苏缙呼吸一顿,只觉腔内心脏于那瞬间急跳如擂鼓,轰隆似雷鸣。
而下一刻,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退出两步,含笑望着他,启动机关关上石门。
“珍重。”
眼前石门缓缓开始闭合,他听见了屋外隐隐传来刀兵相碰声与男女此起彼伏的惨叫,以及内力深厚者递来的语声沉冷的催促威胁——
“一刻已到,圣女殿下不曾出屋,坑杀五人。”
“再有一刻,再杀五人。”
石门外,女子惊得急转过身看向窗外,单薄高瘦的身形猛得晃了晃,在伸手扶住一边的连枝灯树后,方勉强站稳。
“沅芷,一刻之内,与我一同烧干净这间屋子。他们出密道需要时间,绝不能叫人发现。”
她咬着牙,声线崩得极紧,仿如压了千斤的细锐琴弦,下一秒便要濒临断裂,
“在他们下一次动手杀人之前,我们……出去投降。”
视线中渐远的石门即将闭合,苏缙心中急恸,冒着气脉逆流的危险,全力运功冲开了四处穴位其一,却也只有上肢恢复了动作。
他猛得挣开被麟卫钳制的双臂,却立时又被他们牢牢禁锢住。
“主子!”
麟一焦急地低吼出声,语带无奈与不忍,“我们救不了她!她有她要护着的人,就算您现在出去了,也带不走她!她为我们争取来的时间被白白浪费,最后我们也只会白白送死!东齐那边战事吃紧,不能再拖延了,主子!!”
见他双目泛红,似全然听不进去一般仍在挣扎,麟七心中难受万分,压抑着哭腔问他,“爷,您是要丢下老夫人不管了吗?”
苏缙挣扎着的手蓦地一僵。
祖母……
她是他如今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爷,龙喑峡快守不住了啊……不光六皇子在等,老夫人她……也在等您啊……”
麟七的哭喊并着身后石门闭合的轰隆声响,一同沉闷回荡于寂黯无光的长长地道里,如一场寒意彻骨的淋漓大雨,将他浇得满心冰凉。
他颓然地安静下来,又以手势示意麟卫们放开他。
麟卫们看着他恢复沉寂的眼神,默默照做。
双脚落地后,他抬手给自己解开剩余三处穴道,随后抬起脚,疾步向前而去,没有再回头。
——阿依,等我。
待我速速平定好东齐诸事,立刻回来救你。
阿依……
再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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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
女主点穴的四个穴位,参考百度找的脖子到前胸比较好听的几个穴位,能定住人啥的纯属私设杜撰 hhh
至于男主的生辰,原本参考的是辛弃疾的生辰,后来发现他出生在五月,跟目前设定的季节不太对得上,遂改成了冬至日,十一月初十(一般来说12.21-23左右),本应是个安身静体,小团圆吃饺子的好日子
(以后会安排男女主一起过节过生辰吃饺子的啦(应该会)(远目)
下一章第一卷完结啦 新地图终于能开启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