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早文里当炮灰【快穿】

　　商谈失败，莫乐重只能继续待在涂安寨。

　　然而左巽却不能在涂安寨久留，只是在临走前送给莫乐重一把短剑。

　　“此乃家父留予我最后一件物事，乃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你且拿着自保。”

　　“这也太贵重了……”

　　“无妨。”左巽轻笑道，“再贵重，也不过身外之物，若它真能护住你，即便坏了也可算得上功德。”

　　莫乐重见左巽实在坚持，只好将短剑接过，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左巽就这么离开了。

　　莫乐重每天战战兢兢地待在寨子里，不详的预感与日俱增。

　　直到有一日，荀易将睡梦中的莫乐重提溜出来，将他带到了驴棚处。

　　“这……这是怎么了？”

　　“左大哥传了消息过来，说赫狗不日便要上山。”荀易接过独眼猴递来的莫乐重的行李，丢到了驴车上。

　　“我们与赫狗有血海深仇，死了也无所谓，但是看你的模样倒是不想复仇的，所以你走吧。”

　　“但是，云澜那边……”

　　“也是他的意思。”荀易哼笑道，“那冰窟窿别扭得很呢，之前我拿了你写的那关公给他瞧，他一开始还夸呢，一听是你写的瞬间就不说话了。”

　　“但是之后他又说，这戏本写的尚可，好歹比之前听到的淫词艳曲好，所以让你以后也多写些这样的。”

　　莫乐重心情复杂地坐上驴车。

　　驴车的轮子发出骨碌碌吱扭扭的喑哑声音，在尚未天明的山中悠悠回荡，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没想到，他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被允许离开的涂安寨。

　　赶驴的老汉撇了莫乐重一眼，也咧嘴，冲着他露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容。

　　“没想到你这看着瘦巴的后生居然会写关公。”老汉回头赶驴，嘴上却不停地与莫乐重唠起了嗑。

　　“哈哈哈，惭愧，惭愧。”

　　“你写的关公，可会唱吗？”

　　“只会个几句。”而且是之前在戏班子里被班主拉着学的。

　　这次下山，荀易也让他下山去找余班主。

　　这老汉，也是余班主那边派来接莫乐重的人。

　　“那敢情好，后生，唱几句给老汉我听听？”

　　“我唱的不好，哪能污了您的耳朵。”

　　“老汉我粗人一个，不在乎好不好听，你只管唱，权当消遣寂寞。”

　　莫乐重还是不好意思开口。

　　老汉见莫乐重不愿意唱，也不多在意，只是自顾自唱了起来：

　　“……包罗万象有何功，朝朝暮暮走西东。三宫六院锦江山，万事茫茫一场空——”（注）

　　莫乐重抱着自己的行李，听着老汉粗犷沧桑的歌声，双眼放空。

　　“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个？”正当莫乐重昏昏欲睡时，233突然出现，对他说道。

　　“……好消息吧。”
　　“只要你今天成功下山，你就可以成功逃离剧情线了。”

　　“然后呢？”

　　“左巽传来的消息是赫连安传出的假消息。”233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赫连安现在已经整顿好军队，要上山了。”

　　“而涂安寨，若是今晚受到突袭，被屠寨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

　　莫乐重垂下眼睫，手不自觉地攥紧怀中的包裹。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我的消息来源终究有限，而且赫连安的主角光环还在，我没办法查探他的所有消息。”233无奈道，“而且我要是不告诉你，你以后知道了，也肯定会怪我。”

　　“所以，选吧。”

　　“我如果回去报信的话，我能活着吗”

　　“预计存活率是百分之百。”

　　“那寨子能活多少人？”

　　“不是百分百，但也不至于全灭。”

　　“那还需要选？”

　　莫乐重抬头，眼中流动着浅浅月光。

　　“老先生，你先下山吧。”

　　老汉停住唱歌，扭头疑惑地看着莫乐重：“后生仔，怎么了？”

　　“我要回去一趟。”

　　“回去？是什么东西没拿吗？之后传信让荀寨主送来就行了不是？”

　　“不，是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莫乐重眼神炯炯，堪与天上明月争辉，“您先将我的行李送去，我很快就回来。”

　　“哎，行嘞。”老汉回头，一边嘟嘟囔囔着读书人的臭毛病，一边停下了驴车。

　　莫乐重下了驴车，又对老汉说：“行李里还有我写的一些戏稿，劳烦您了。”

　　“行嘞行嘞，快去吧。”老汉似是不耐烦，不等莫乐重继续说什么就赶着驴车走了。

　　莫乐重急忙沿着233给的方向，拼命跑去。

　　“按照预计的时间，你赶回去报完信，涂安寨确实是有时间准备应对赫连安了。但是你如果还要下山，被赫连安抓住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

　　“无所谓。”莫乐重喝下233友情赠送的体力增强剂，继续狂奔，“反正我能活，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233心想道，如果不能活着，不能完成任务，它宁愿之后莫乐重骂死它，它也不会告诉莫乐重一个字。

　　但是，反正任务可以完成，那么给这个宿主一个机会去干想干的事，也不是不行。

　　还挺有意思的。233瞧着又一次因跑得太急被石头绊倒的莫乐重，心中想道。

　　风声呼啸，秋夜的露水打湿了莫乐重的衣裳。

　　呼吸已好似刀割般痛苦，但是莫乐重脚步不停，任小路上的草木划破自己的衣裳。

　　终于，他见到了涂安寨高大的寨门。

　　“开门！”莫乐重放声大喊，“出事了，有人要上山！”

　　夜晚守寨门的寨民听到了莫乐重的大喊点着火把朝下望去。

　　看到莫乐重披着一身被荆棘草木刮得破破烂烂的衣裳，满脸通红地在大门边上大喊，急忙替他将寨门打开。

　　莫乐重刚刚一进门就双膝发软，直往地上栽。

　　众人扶住了他，没让他一下栽倒在地。

　　荀易接到寨民的报信，急忙来到了大门处。

　　看到是莫乐重，他惊讶道：“书呆子？你不是走了吗？”

　　“有人……有人要上山。”莫乐重被扶着走了几步，好歹将口腔中翻涌的血腥味压了下去，“我下山，看到火光，我怕，我怕是赫连安。”

　　荀易闻言，面色渐渐凝重。

　　“你们两个，带他回去他的房间。”

　　“你，现在去吹寨门号角，敲锣，让大伙立刻动起来！”

　　“剩下的，立刻随我去库房拿家伙事！”

　　荀易的反应很快，寨子里很快就喧闹了起来。

　　大批的寨民踏上了寨门上的碉楼，架弓搭剑，严阵以待。

　　而莫乐重，被两个寨民送到了房间中，强迫自己饮了几口凉水润喉，却很快忍不住吐了出来。

　　“莫先生！”

　　“别管我，你们回去队伍里吧。”莫乐重吐完后，反而觉得好些了，看到两个寨民焦急的目光，朝他们笑了笑，对他们说道。

　　“可是……”

　　“我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们。需要你们的是你们的家人。”

　　两个寨民面露犹豫，在相互对视一眼后，朝着莫乐重一拱手，冲出了门。

　　莫乐重勉强说完几句话，又忍不住地剧烈咳嗽。

　　恍惚间，有人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多谢……”莫乐重感激地抬头，入目却是云澜冷淡的面容，吓得他直接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哼，你这穷书生，居然很有骨气。”云澜收回手，冷哼道。

　　“之前不还低声下气的模样？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将别人的生死放在自己的生死之上。”

　　“……”莫乐重没有接话，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系统告诉他反正他不会死吧？

　　“随我来吧。”云澜敲敲桌子，迎面走来几个妇人，将莫乐重搀扶着，跟着云澜走了。

　　“咳咳，这是去哪？”

　　“去让你能活着的地方。”

　　云澜脚步虽然带着大病初愈的虚浮，却意外地速度很快，到后来莫乐重已经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被两个妇人扛着走。

　　莫乐重：……丢人丢大了。

　　终于走到后山树林一处隐秘的山洞中，云澜才停下，指挥着两个妇人将莫乐重扛到山洞里。

　　等指挥完，云澜就回头，准备离开了。

　　“你不留下吗？”

　　“我留下作甚？”

　　“……我以为你也想活着。”

　　“那也得看我想做的有没有做完。”云澜冷笑，正要走，却被莫乐重叫住了。

　　“等等，你身边有护身的器具吗？”

　　“怎么，你有？”

　　“你把这个拿上吧。”莫乐重将左巽给他的短刀拿了出来。

　　233告诉他，这短刀在原文里左巽是给了云澜的。

　　而在日后的险象环生里，这把短剑对云澜的脱险有不小的作用。

　　莫乐重可不希望云澜出事，如今他再将这短刀给了云澜，某种意义上算是物归原主。

　　“竟是流风那把宝贝得不行的短剑？他倒是重视你。”云澜冷哼道，“不必了，我不需要。”

　　说完，扭头直接便走了。

　　两个妇人留了下来，手脚麻利地用各种枯枝树藤将洞口掩盖得严严实实，而后走到了山洞里面。

　　山洞里隐隐传来妇人低低的说话声，随之而来的，是婴孩的嘤咛声，与稚子幼女的低泣。

　　莫乐重恍然，只想着荀易在某些方面，与云澜确实很像。

　　怪不得二人能够有感情线。

　　莫乐重躺在地上，疾跑造成的最初的绵软无力渐渐在四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耐的酸痛感。

　　“赫连安到了。”233突然冒头，说道。
　　“怎么样？”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这点时间的准备没让赫连安轻易地攻破寨门。”

　　“这样就好。”

　　“荀易有军队的出身，他训练的寨民很是擅长守城。”233又补充道，“哦对，他的祖父就是被屠的江南十三城中的城守之一。”

　　“……好家伙，都有些隐藏身份啊。”

　　“没关系，你也有。”

　　“算了，有也没用处。”莫乐重叹道，“我也就只能写写剧本，如果让我打仗，死得最快的和跑得最快的，里面有一个一定是我。”

　　“你对自己的定义格外清晰。”233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月落星沉，天边泛起鱼肚白。

　　远处似有火光与喊杀声，莫乐重躺得够久了，手脚也渐渐恢复了些气力，边坐起身来小心地将眼睛从树藤的缝隙往外看去。

　　“别看了，你在的这个山洞位置很好，外面的看不到有这么个洞，但是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那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荀易要败了。”

　　“啊？”

　　“不用啊，他败是绝对的，你提前告知他，只能避免涂安寨被屠了。”233无奈说道，“放心，男二也有男二光环，他能跑掉的。”

　　“那云澜呢？”

　　“主角受嘛，只有被抓的光环。”

　　莫乐重又沉默了下来。

　　“你也不用担心，主角受是不会出事的，你就在洞里好好待着，只要渣攻不放火……”233突然检测到了什么，机械的声线中都能听出它的慌乱。

　　“完了，渣攻放火烧山了，快跑！”

　　莫乐重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真是一直时运不济，急忙大喊一声“外面有火光，放火烧山了！”就扒开树藤，往外跑去。

　　原本还在熟睡的妇孺被他一嗓子叫醒，急忙朝被莫乐重扒开的洞口看去。

　　冲天的火光伴随着浓烈升起的黑烟，还有四散奔逃的野兽，将他们从初醒的朦胧中震醒。

　　“现在的风是西北风，你左边方向两百米处有条小河，顺着河水流动方向跑，快！”

　　“诸位，跟我来！”莫乐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嗓子将正在绝望哭泣的妇人吼醒，“别哭！想活就别哭，给我动起来！”

　　妇人抹了眼泪，顺着莫乐重所指的方向奔逃而去。

　　到了河边，却看到火焰已经烧至眼前。

　　地上的枯枝落叶熊熊燃烧，仿佛阿鼻地狱的烈火。

　　“去河里！快！不要把孩子举高，一定要抱在怀里！”

　　河流不大不小，水流对孩子而言却也算湍急，妇人们与莫乐重每个人都抱着孩子，聚在一起缓缓踱步，防止孩子被水流冲走。

　　“我们能活吗？”莫乐重暗暗问233。

　　“你有100%的存活率。”

　　“他们呢？”莫乐重问这群妇孺。

　　233没有说话。

　　莫乐重的眼睛似有水珠落下，分不清是河水飞溅，打在了他的眼睛里，还是他在流泪。

　　“那我回来的意义，是什么？”莫乐重低声呢喃道。

　　233没有回答他。

　　莫乐重与妇人几番坎坷，终于顺着河流穿过了黑烟与火幕。

　　莫乐重带着他们上了岸，原本就没怎么恢复的身体，这下更是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有妇人又开始哭泣，抱着自己的婴孩，颤抖地呼唤他或是她的名字。

　　“……我的小宝……小宝……你睁开眼呐，别睡，别睡……”

　　“谁来救救我们啊，我的小宝快不行了……”

　　莫乐重很想起身去查看到底怎么了，但他的意识也已经模糊了。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声“乐重”，与一声慈悲的“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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