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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有习
传天地不存,四季不在之时。
天地至上创世之主得有一壶。
此壶上开口,下亦开口,内里中空。
天主取一滴天水,再取一滴地土,揉以为界。
天水清则腾上,地土浊则沉下。
天地分而不离,内里中空,才有世间。
天主继而布命,令上口为日,下口为月,四方化四兽,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再令此界旋转不休,昼夜更替,阴阳相融,致使生得万物,有得万事。
万物万事一刻不休,极尽变化之能,然俱脱不开自始天命。
此为世俗传说,而南山开宗四真人以四兽为章,上还有一位留空,一一应照,令人忍不住多想其间关联。
司姑娘听了这番,只笑笑,未予评价。
她问白岩:“师叔,算知道了?”
白岩点了点头。
司姑娘:“那就揭过,再看名录吧。”
有新进忍不住问:“司主事,这传说是真是假?”
司姑娘:“即是传说,怎能论真假?”
弟子:“欸?”
司姑娘笑道:“四兽故事我这书架上多的是,有空再看吧。”
众新进互相瞧瞧,应承下来,依指引继续看名录。
四真人之后,便是三君。
三君以南山君为首,姓程名清字子封。
后是占天君,未写名,只录其道为“卜”。
再后是桃花君,其道为“正”。
有新进问:“南山君为何无道名?”
司姑娘:“师祖通百道,创百道,楼中要典大多由他所作,无法一字概之,不如空着合适。”
众新进明了,继续下瞧。
三君之后,为道成弟子。
卫云霄,道为“令”。
莫阑珊,道为“誓”。
舒念,道为“拟”。
项重,道为“坚”。
再后,就是乌央乌央的未成道弟子了。
任己打先,贞三不随后。
看到这,众新进有些明白过来。
这南山名录并非依入门先后而列,而是依道之程度。
司姑娘:“南山与旁处不同,我等未成道,即是同辈。虽称掌门为师,但凡在我前者皆为我师。所学无界,只望早一日道成。诸位可在卷中找找名,看看自己现在何处。”
众新进遂开始在名录中找,说来神奇,一眼便见。
司姑娘戳戳白岩道:“师叔,有没有瞧见你的呀?”
白岩:“你这么问我,定不在上头了。”
“诶?”司姑娘意外道:“怎变得如此聪明?”
她摊开握着的手,内有截补纸,上书:“白岩,道未成,因大恩,提位至此。”
司姑娘将这截补纸置入长卷。
项重之后字列自动挪出一位,将上述纳入其中。
司姑娘一点头道:“这就是我记下的名录全貌了。”
众新进见此录略有神通,本在猜测或许出自器池,听得此话,彻底信了南山自制仙器一说。顿时态度热切,纷纷询问卷楼习作之法。
司姑娘:“卷楼之责,首为录册。旁有抄书、补卷、译文、管束墨鸟、整理外务之类。若是观完六部,有意从卷楼起始的,再来此处找我吧。”
司姑娘说着拿出两枚纸笺,一枚抬头绘着个葫芦,另一枚则是乌鸟。
“葫芦代卷楼,乌鸟代理事堂。”司姑娘道:“你们下楼时,可捎带看看纸笺。”
一行人踩梯下楼,果然见串串纸笺悬在线上,伸手可取。
抬头有标,示意来自某部,委托自然与该部职责相关。
上列写需何物或做何事,下列写报酬。
报酬一栏,少见银钱,大多是些听也未听,见也未见的奇物。
引路弟子:“若有闲暇或缺少某物,大可来此看看。”
众新进应声。
他们出了卷楼,便听顶上有乌鸟大叫。
引路弟子抬头观了观乌鸟动向,道:“先去大殿。”
来了大殿,发现场前人头攒动,还有不少人正朝这边奔来。
新进问:“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引路弟子一指殿门阶上,有几人褂上印乌鸟。
引路弟子:“理事堂有事要宣。”
果然,待人齐些,理事堂弟子之一开口说话:“器池之行,余二十七个名额,依考而定,今日开题发卷,十日后交回大殿,超时作弃考。”
有人问道:“寻常开考,都是坐堂开题,掐时写卷,怎么这回不一样?”
理事堂弟子:“多几日揣摩题意,岂非更妙?”
问者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
理事堂弟子接着道:“题为三字,“论一道”。”
这题出的精简,闻言有人惘惘,有人成竹在胸。
唯有白岩听见,小小“啊”了一声。
理事堂弟子:“请分六列入殿领卷。”
话毕,殿前人自行整队为六。
队首入殿领纸卷一张,提笔在纸上写过名字,方可离开。
引路弟子问新进:“我是要领的,你们领不领?”
“既然碰上,试试也好。”
新进弟子及白岩,全部排入队伍。
这队伍移动有序,不一会白岩就到了队首。
他进了殿中,见里头有案六张,上头置放厚厚白纸。
贞三不坐在一案之后,瞧见白岩进来,低头唰唰几笔,代白岩将名字写在纸上。
“喏。”贞三不递予白岩。
白岩笑嘻嘻接过,再出殿去找引路弟子汇合。
引路弟子:“理事堂负责外出大事、弟子考核、兼理阵法防卫、典宴祭祀、定纷止争、行律责罚等等,由任己师兄主事,若有意在此习作,找这位师兄商量。”
引路弟子指了刚刚布题的理事堂弟子。
被指的师兄觉察,往这边回了个笑脸。
一行人再转道,去往田舍。
走了一阵,见两边平田沃野,沟渠水车,正是初入山就来认过的地界。
新进正疑惑是否当时太过兴奋,未曾注意到类似院落的建筑,忽听引路弟子声道:“抬脚一步跨。”
脚下明明是平地,却叫跨。
新进随声一步跨过,周遭陡然一变,景色大不相同。
左右置磨盘数墩,有木件竖在两侧,自动推杆磨面。
四周不见人影。
沿中路走进圆门,里头左右整出两块方地,分成数小格子。
格中土色有黄有绿有青有红,每块种的幼苗不一,奇形怪状。
两个弟子立在格旁,褂上印有蚯蚓龙纹。
一个道:“我就说该少照日头一个时辰,你偏不听,看看蔫了吧?”
另一个驳:“才不是,你看这叶发黄,是日照不足,该再多一个时辰才对。”
两人顶来顶去,谁也说服不了谁,索性将地格再一分为二,各自尝试去了。
回头见着一行来人,两名田舍弟子异口同声:“是带新进?”
引路弟子点头。
一个问:“你们去过泥海没有?”
引路弟子:“还没。”
“大好,等等。”这弟子飞奔进厨房。
引路弟子似是清楚要做什么,他转头问另个道:“木主事呢?”
田舍弟子一指后头密林,“打去器池的飞舟呢,今儿除了我们俩在院中轮值,其他人都在林里刨木头。”
引路弟子:“快成了吗?”
田舍弟子:“差不多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艘巨舟从林间闯出,嗖地直蹿上天,眨眼就只有绿豆大小。
这速快得过分,其上若是载人,怕是心肝脾肺都得吐得干干净净。
“额。”田舍弟子挠了挠头,改口道:“估摸还差些。”
飞舟在高处,半天不落,想见木主事今日不成了。
田舍弟子代为介绍道:“我们这儿,负责种田做饭,培育植株,还有空闲,就做些木头小件儿。”
“木头小件儿?”
“是外头推磨的那个吗?”
田舍弟子:“那个糙了些,有比它更精巧的。”
新进问:“怎么个精巧法?”
田舍弟子叠起衣袖,亮出自己一对肉胳膊,他伸到众人面前,道:“抓牢。”
众新进依言上手抓牢。
听闻咔咔两响,田舍弟子又翻出两臂,加上新进抓在手中的,共有四只。
众新进吓了一跳,细捏手中,才发现是木制。
这木胳膊仿得惟妙惟俏,伸手取物,灵活自如,还可日夜劳作,片刻不休,真是农活好帮手。
众新进啧啧称奇。
进厨房的弟子此刻出来,在地上摆开三个大竹筐,提起腰上布兜,往筐里一倒,哗哗倒出好多面饼。
面饼大如手掌,热腾喷香,装满三大筐后,还有剩余。
于是派发给众新进一人一个。
新进送入口中一咬,面皮软和,内馅鲜美,肉汁四溢,染遍唇舌。
纷纷赞道:“好吃好吃!”
田舍弟子:“我看你们中几人有把子力气,捎带将这些肉饼送去泥海吧。”
众新进“嗯啊”应承,出了几人抬筐。
田舍弟子送他们出门,不忘向队尾白岩道:“师叔,少见你醒这么久,有空再来玩啊。”
白岩点头。
一行人再几转道,踏上一片焦壤。
空中飘着股焦糊味,草木稀少。
偶有几苗几株,也不同别处翠绿,色泽暗沉发赤。
众人脚下发烫,如踩在热炭之上,时不时有酥脆裂响。
走了一会,遇上岩墙林立。
墙面表层撕裂,形态如浪凝结于一瞬。
其间道路曲折,蜿蜒通往地下。
末梢见岩体豁开一洞。
引路弟子道:“这就是熔炉入口。”
一进洞口,先扑来一股热浪。
众人脚下分开数条岩桥,通往各方。
桥下深渊注满血色红浆,翻滚如沸,离得老远,仍觉热度惊人。
引路弟子带新进走右手道,见下头红浆分出一支,逆势而上,如垂天血瀑,飞入一鼎巨型火炉。
炉上又开数小炉口,无数弟子分守在口边,浇筑有之,锻烧有之。
一位师姐迎出来,正是此间主事。
她道:“莫师伯正在锻物,恐火星伤人,我们还是从边道走吧。”
众新进自然无异议。
他们改道而行,沿途见壁上凿窿,内悬无数刀枪剑戟,各个寒光闪闪,锐不可当。
除却利器,还有旁的。
大有等身花纹瓶,小有纤巧凤尾簪,无一不妙手精工。
众新进看的眼花,便问“这些是做什么用?”以及“如何可有一件?”
师姐道:“有些是要外售,有些是其他弟子定的,还有些是兴趣所致,纯做着玩玩。至于如何可有一件嘛……”
师姐指了指最前的窟道:“凡是放在这的,可随意拿取。”
这窟比其他要大上许多,里头的东西丝毫不差,甚至有些看着更加精美。
新进犹豫问:“真的可以?”
师姐:“此地都是旁人弃物,再过一会便会丢入红浆融毁,若是真的需要,随意拿吧。”
众新进一听这话,放手去拿,一人至少两三件。
师姐道:“若是不需要了,再丢回此处即可。”
有新进捧着手上物件,越看越喜,闻言道:“爱惜还来不及,哪舍得丢呢?”
师姐但笑不语。
一行说着话走远,不妨落下一人。
白岩坠在队尾,听身后窟中嘎嗒连响。
他回头去看,见是一副兽齿,上下开阖磕碰不止。
这个似乎在哪见过。
白岩凑到近前,听那兽齿间另有一道声,细若蚊呐,似言人语,道:“我,我,我……”
白岩问:“你是谁呀?”
那兽齿猛地一僵,回:“我名胡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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