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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7
桑榆随口又问:“未曾婚配?”
两个人瞬间瞪大眼睛。一旁的安阳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妹妹,你该不会…该不会…心仪这位大人吧?”王鹤汀只出现了这种想法。
桑榆急忙否认,拼命摇头,“不是不是,只是随口问问。”
面前两人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妹妹可知这人以前的事?”
桑榆大概知道,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好,要说人是极好的,只是许多事总不敢轻易下定论,他被元氏收养,如今不愿改姓,虽然皇上不介意,可是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变天?毕竟是托付终身,马虎不得。”
王绾春在一旁贴心叮嘱她。
桑榆有些无奈,又继续问刑部最近查案的事,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就不再问了。闺中女子能知道的有限,要问,只能再去问袁大人了。
桑榆托口去寻桑茉儿来给她们认识,端着点心起身离开。
她将点心递给安阳。两人顺着桑茉儿离开的路找去。
往南侧间走,要经过一条长廊,长廊之后,又是一片小院落,这是客房,再往上,是一层远望台,站在上面可以看见整个常安伯府东院的布局,还能看见里间男客们聚在一起宴会的场景。
她和安阳顺着女客来往的路线找了许久,问过府里的丫鬟,也不知阿姐去了哪里。两人索性分开,往没人看守的楼阁院落找去,毕竟是伯府,不至于让不能让人去的地方没人把守。
有人把守的地方不去。
桑榆乱窜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远望台连着的楼层,走了许久,行至拐角处,忽然听到低低的人声,那声音像极了她要找的人。往拐角深处走去,发现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不是她阿姐是谁。
她正和一人依偎着面对面抱在一起,衣衫齐整,嘴里低低的说话,偶尔低笑一声,身穿玄色宽衣大袖的男子轻轻亲吻阿姐的头顶,两人则又抱的更紧些。
桑榆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站出来,两人在拐角设计的隐秘的角落里卿卿我我,原先的错愕变得犹豫,阿姐这是干什么,有了新欢?下一步呢?逃婚?桑榆不知道。当时听桑茉儿和自己说崇小将军时满脸羞涩,可今天这人看着身板消瘦,不像将军。所以今日阿姐赴宴只是为了和这男人私会?不知是哪家登徒子,这么不在意她姐的名声。
思索着,还是轻轻退了出来。至少如今不能让阿姐那么尴尬。
她顺着原路走,行至远望台,兴之所至,选定一个地方,既能看到过路的人,也能避开宴会那边看到这边的可能性。
远望的时候,心是最安静的。想回洛阳了,想游山玩水,见见刚交好没多久的朋友,还想再去听听那人唱戏,想把小印新写的戏本给他看看。
他一定会说:“戏本可不是话本。”
思索间抿嘴笑了笑。转身想要回去,回头看到一个人影,吓了一跳,登时有些恼火,大眼一看,竟是那人。
元茗先是瞧着她看远处神伤许久,后是看到她被自己吓得一下子抓住栏杆的样子,莫名的觉得搞笑。
桑榆定下心神,狠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专门吓人的吗?”
元茗穿着藏青色宽衫,拿着扇子手往后一背,“我也是路过,看你在这里,觉得颇有缘分,想问候一声再走。毕竟,做人要有礼貌。”
桑榆忍住想翻白眼,“吓人就有礼貌了吗?”
元茗表情淡下来,“那在下给姑娘赔个不是了。”嘴里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立得直直的。
桑榆无话可说,半晌,问:“所以常安伯府那位贵客是你?”
她指的是那个让她们吹冷风许久的贵客。
“今日的贵客那可多了。不知我算不算是贵客。”元茗不经意的对上她的眼睛,那眼睛里满是嫌弃。他像是没看见般又继续道:“毕竟,我今日是来提犯人,不是来做客。”
桑榆半信半疑。冷场许久,想问很多问题,不知从何处下嘴。
元茗见她不说话,动身站在了远望台边,看向远处。
“你若有问题便问,一次机会,往后,可就没有了。”
桑榆站回原来的位置,“有问必答?且都是真话?”
两人站在一起,那人比她高出许多。
元茗转头看向她,抬眉:“看我心情。”颇有些拿鼻孔看人的架势。
心情好了便演戏对吗?
沉默片刻。
桑榆不想再拖延,“万流镇客栈来接你的侍卫不是你的人?”
“嗯。”
“他们是来杀你的?”
“不是。”
“为何摆脱他们?”
“道不同。”
“什么道?”
元茗并不回答这个问题,静静的看着她。她知道这个问题问不出来了。
“杀死七个强盗的人本来是冲马车主人来的,马车主人是你对吗?”
“对。”
“你知道那飞贼是谁?”
“知道。”
“他是谁?”
“你得问他。”
“我上哪儿问?”
“我怎么知道?”
又是一个问不出答案的问题。
桑榆心中的疑惑更多,她想要分辨,面前的人到底什么意思。
元茗摇头看她,“你还是不够聪明。”“你应该问我,为什么那些人不是我的人我还和他们走,我又为什么摆脱他们,你还应该问我,我是怎么认出是那飞贼杀的人,又为什么和他结仇。”
元茗把扇子拿在手里把玩。
只听面前的人清冷的回应:“因为我不想知道你的私事,我不想掺和进你的私人恩怨。知道的越少,不就越安全吗?”
他怔愣片刻。
面前人继续问,“那几个半途失踪的侍卫去哪儿了?”
“死了。”
桑榆内心怵了一下。
“你后来如何处理那些强盗的尸体的?”
“曹县令。”
“和千机营有什么关系?”
元茗又盯着她,那眼神不似之前,像是火烧一般。
“那是我的私事。”
“所以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的对吧?”
“不,很有关系。”
元茗还是淡淡的笑。
桑榆头皮一紧,“那就把和你私事有关的剔掉。”
“千机营不受皇帝待见后,之前做的买卖都放在了地下,拐子、强盗,和千机营没什么关系。”
桑榆不理解。
那人又说:“地头蛇和千机营没关系,和指挥使大人关系就不一样了。皇帝需要个由头除掉千机营,收回京郊驻扎权。张芟需要替罪羊,皇帝也需要。”
桑榆像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不,不要和我说这些。这是皇家机密,知道会死的。”说着捂住耳朵。
元茗笑出声。
“我只想知道,这些事最后会怎么解决。”
元茗摇头,“看后面的局势吧。”桑榆察觉出一丝丝疲倦。
“那我呢?曹县令可会找我串供词?我当是无罪的吧?”桑榆听完朝堂那些事,内里有些慌乱。
元茗斜靠在栏杆上,笑着看她。
“我以为你的胆子很大。”
桑榆摇头,“皇帝都会随便找替罪羊,我只是怕,万一我成了谁的替罪羊…”说着望了望他。
这是说怕成为他的替罪羊的意思?
桑榆压下心中踟蹰,她知道整件事怎么交场自然最终都凭皇上的意思,她再怎么逃避都没有用,说着她开始后悔没顺着面前人的话去问他的私事,说不定知道他的私事,知道上面的旨意,就能找到解救办法了呢?可已经错失机会,面前人表情越来越冷,她不敢往回问,只能下定决心,豁出去一次。
“最后一个问题。”
“马车里的尸体,是刑部提的案犯吗?”
又沉默片刻。
面前斜靠在栏杆边的人缓缓站直,冷眼瞧着她,那种深不见底的压迫感缠绕滋生,她试图等着她的答案,前面的问题他都回答了,这一个,只要知道这一个,就算是开了私事的头,是她保命的稻草。
“不是。”
元茗前探一步,缓缓吐出两个字。
桑榆压着跳得极快的心脏,仰头对上他的眼睛,目光横冲直撞。
“所以是大人私下杀的人,对吗?”小心翼翼的试探。
元茗紧盯着她,不回答这个问题。
只一刹那,男人抬手狠狠捏住桑榆的下巴,桑榆的牙槽骤紧,一股力量推着她往后靠在了旁边红色的壁台柱子上,她伸手去扒那人箍着她下巴的手,却被元茗用另一只手束缚住。
“你的确不够聪明。既然之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应该继续装下去,如今看我回答了你几个问题便不藏了?”
男人目光依旧淡然,手上的力道没减半分。
“你知不知道,这朝堂、天下所有的事哪一件不和人的私事有关,官员装作为天子行事,最终不还是为了自己的官位?争名逐利,本是人性。公事公办说的轻巧,轮到自己亲近的人,又有多少真正大公无私的人?”
他静下片刻,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无关的话。
“你以为车里的尸体便可以成为我的把柄?你说不愿知晓我的私事,那便不知道最好。”他摇摇头,松开束缚住她双手的那只手,微动着手臂,抬高,用手指刮过她的脸侧,把她额边凌乱的一缕发送到她的耳后。
又松开箍住她下巴的手。
面前人微微动了动,看着他笑了笑。
“所以大人也是吗?争名逐利,只为私事?”
“大人说的没错。就是这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可大人有一点错了,这天下,大义灭亲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张大眼睛看,不为利而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今日我因为害怕想要刺探你的秘密,你也是因为害怕了才这样不是吗?”
“所以这一定是一个触碰到你底线的秘密。这是你的把柄,如今握在我手里,你又能怎样?”
“可是我并不知他是谁,这个把柄在我手里有用吗?”
“我只是不想当替罪羊。”
桑榆先是咬牙切齿,可说到最后,竟忍不住有些想哭。
“我只是不想当替罪羊!”
元茗听着她说,见她要哭,眉头微微皱起来。
眼前人终究是没哭出来。
他揉揉额头,叹了口气,思量片刻,伸出胳膊猛地击打桑榆的后脖颈,柔软的身子缓缓倒下,他扛起她,往东院走去。
常安伯岳班于正在宴席上和人对饮,红光满面,不亦乐乎。
一小厮弯着腰匆匆跑到他跟前附耳说了句什么,这位当家人猛地起身,用手抹了把脸,嘴里念叨着“我滴个爷爷啊”往一边走去。
不一会儿,内堂上坐着的那些个官员的女眷们中间嘈杂起来。桑茉儿回来落座才没多久,安阳和安柠此时都在她身边,本想让两人再去寻寻桑榆,见堂内突然议论起来。人都起身往门口走,瞧着外面院子。
她挤过人群,顺着方向看去,瞳孔威震,一下子站不太稳,顺手扒拉,身边一清丽的身影伸手扶住她,“没事吧?”说着又望了望院中,“那位可是您的妹妹?”
桑茉儿站稳,望着远处那男子扛着自己妹妹走过的身影,心中震惊之余又觉荒唐。
这人什么意思?当街表露心意后不够还要强抢民女?难不成是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想着便叫上身后两人跟着追了上去。
可毕竟是男子腿脚,身边还跟着两个,等到快追上,已然到了东院男客宴席处。
元茗行至东院,看到宴席上投来的各色目光,心里有些发毛。
他看到跑过来的岳班于,清清嗓子,示意身边跟着的两个捕快,其中一个拿出一张文书,元茗接过来,给岳班于看。那人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原本的震惊变的有些气愤又有些拿捏不住的害怕。
元茗收起文书,面无表情。
“刑部缉拿要犯,打扰伯爷的宴席,改日定登门赔罪。”
说完,不等伯爷反问,扛着人又匆匆走了。
席面东侧,一着墨色飞鱼服的男子本还倒了杯酒自酌自饮看着这场刑部大人唱戏,等到那人站定转了个身子他才看到被扛在那人肩上人的面孔,等到确定了是她,心一下子揪起来。起身跟了上去,只想抢过肩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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