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高骨]同枝生

　　01
　　高启盛的生日一直是高家重要的日子。
　　失去双亲的那年，迎来的第一个大日子就是高启盛的八岁生日。
　　那天高启强买了蛋糕，做了几道弟弟妹妹喜欢的菜，还给高启盛买了一把玩具枪作为礼物。
　　父母不在的第一个大日子，高启强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生怕哪里做得不如从前，让弟弟妹妹难过。
　　可高度紧张并没有让一切顺利，相反，他烧的菜糊了，玩具枪买错了型号，就连蜡烛，都不小心数错，插上了九根。
　　他一手心的汗，在裤子上蹭了又蹭，准备拿掉一根蜡烛。
　　高启盛却拦住了他。
　　他对着点亮的蜡烛闭上眼睛，大声地宣布自己的愿望。
　　他说，“我希望快点长大，和哥一起守护这个家！”
　　高启兰数了又数，最终数出多了一根蜡烛。她拔出多余的蜡烛，说道，“哥数错啦！哥好笨！我也要快点长大，和二哥一起保护大哥！”
　　那年的生日，两个小孩儿开开心心，没有悲伤落泪。
　　唯一算得上大人的高启强，却一边给弟弟妹妹分蛋糕，一边强忍泪水，不让自己在这样的日子里哭出来。

　　02
　　高启盛十八岁生日那天，翘掉了周五的课，给自己放了三天假，连夜坐火车回家。
　　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高启强在深夜给他开门，惊喜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怎么回来啦？”
　　高启盛把行李箱往屋里一推，然后给了他哥一个拥抱。
　　十八岁的第一个拥抱。
　　“哥，跟我说什么！”
　　高启强眼睛弯着，紧紧抱着他，说道，“生日快乐，小盛！”
　　彼时的高启兰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高启盛就跑进卧室，用冰凉的手摸高启兰的脖颈。
　　“还睡啊，睁开眼睛看看谁回来了！”
　　高启兰惊醒，迷茫与愤怒的表情切换，维持了几秒就化为惊喜，爬起来去搂高启盛的脖子。
　　“二哥！你怎么回来啦！”
　　那天晚上，兄妹几人全无睡意，围在桌前吃了一顿简单的饭。
　　三点多的时候，高启盛提议说，上去吧，去看日出。
　　于是兄妹三人把战场换到了天台，高启强为了给妹妹制造氛围感，在天台扎起了小帐篷，还在里面挂了一串暖黄色的小灯。
　　高启兰钻到里面去，折腾了好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高启强让高启盛下去给妹妹拿毛毯，而他带回来的，除了毛毯，还多出来一个相机。
　　高启强以为他是为了拍日出，谁想他却对着流口水的高启兰狂拍。
　　高启强看着玩闹的弟弟，无奈地笑。
　　他又转头看天空，心想十八岁的高启盛其实不必成为一个大人。
　　他还在。
　　他可以做这个家里唯一的大人。

　　03
　　而时光飞逝到十几年后，高家唯一的大人，此时正在琢磨开办一场盛大的派对。
　　昏黄的灯光下，高启强翻着手里那本《孙子兵法》，办公桌上一共有两个相框。
　　一个是他和弟弟妹妹，一个是他和老婆孩子。
　　陈书婷裹着披肩进来，问道，“老公，你还不睡？”
　　高启强抬起头对她一笑，说道，“你先睡，我还不困。”
　　“又看你那本书呢，”陈书婷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小盛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高启强点点头，回答，“后天。”
　　“也委屈他了，醒来的第一个生日也没法好好过。”陈书婷说。
　　高启强笑了，他翻过一页书，说道，“没说不好好过啊。”
　　陈书婷看他，“什么意思？还想往张扬了办啊？”
　　高启强把书放下，看向她，说道，“小盛这个人啊，你不了解，我跟你说说。”
　　“他小时候呢，喜欢做模型，什么飞机啊、火车啊，都做，还拿过奖。”
　　“他呢，有一个习惯。无论做什么模型，都不会只做一个。”
　　“他总是做很多个。”
　　“我以为他是完美主义，精益求精，就劝他，刚才那架飞机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猜他说什么。”高启强笑起来，回忆着往事。
　　“他说，一个，很孤独。如果有很多人在身边，孤独感就不会那么强烈了。”
　　陈书婷看着高启强，不知道为何，她忽然感到高启强那映在墙上的影子不断地被放大。
　　那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像是要把一切吞没。
　　“小盛好不容易醒过来了。”高启强重新低下头，继续翻看着他的书。
　　“我唯一的弟弟。”
　　“从今以后，无论他想要什么，就算我拼了这条命，也都会满足他。”

　　04
　　连着做了三台手术，厚重的血腥味让高启兰有些喘不过气。
　　她走到楼道里，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火。
　　其实她并没有吸烟的习惯。
　　很久之前她在高启盛那里尝过一口，又辣，又呛，令她非常不好受。
　　但高启盛却常常通过抽烟的方式来解压。
　　她不知道这种方式是不是有效果，但被烟雾所逐渐淹没的高启盛的轮廓，却使她深深着迷。
　　人就好像是虚幻的，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
　　于是她也开始买烟，放在随身的包里，偶尔拿出来一根。
　　有一次她吸烟的时候被唐小虎看见了。
　　唐小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拿走她手中掐着的烟。
　　他把烟屁股塞进自己嘴里，说，“这不适合你，小兰。”
　　高启兰看着他，笑起来。
　　她说，“抽烟还分什么适合不适合的。”
　　唐小虎没说话，只是加快速度，几口抽完那根烟，然后把它摁灭了。
　　高启兰看着那点点的星火。
　　其实她知道唐小虎说的不只是烟。

　　05
　　昨晚她没有回家，和高启盛睡在一起。
　　苏醒过来的高启盛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总是容易累。
　　两个人聊着聊着，高启盛的声音就弱了下去，逻辑也逐渐混乱。
　　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高启兰就撑起身体，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嘴唇。
　　然后是眼睛，再然后是鼻尖。
　　见不到高启盛的时候，她总是想到发狂。
　　而见到他之后，她反倒虔诚得像个信徒，生怕有一丝的不敬冒犯到面前的珍宝。
　　她终究和二哥是不一样的。
　　面对喜欢吃的食物，高启盛习惯于先把它吃掉，认为进到肚子里了才真正算是自己的。而高启兰总是先把不喜欢的吃完，把喜欢的留到最后。
　　高启兰低着头，一手挽着自己的长发，一边观察着高启盛的睡颜。
　　他真好看。
　　她总是这样想。
　　明明他们同父同母，同吃同住，而她就是觉得，二哥比她和大哥要好看得多。
　　有时候她不理解大哥怎么会忍那么久，如果换作是她，被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不出三秒，她一定就会沉陷，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情。

　　06
　　她一直致力于做她二哥最忠实的小跟屁虫。
　　二哥读书刻苦，近视了，她觉得戴眼镜很酷，就天天熬夜看书，最终把自己也熬近视了。
　　二哥高中选择理科，擅长文科的她毅然追随他的选择，决定弃文从医。
　　她经常说“哥，你觉得呢”，有时候高启盛无奈，劝她说得有点主见。
　　她不听，双臂一伸缠上她二哥的脖子，贴他的脸颊说“我不管，我就听你的”。
　　她二哥说她是小黏牙糖。
　　而此时没主见的小黏牙糖正盯着高启盛白皙的脖颈，思考着要不要一口咬下去。
　　她先是用手指轻轻地触摸，感受那冰凉的触感。
　　随即，她俯下身，嘴唇贴在高启盛的脖子，轻轻地留下一个吻。
　　正想着是否要进行更过分的举动时，她那些细碎的小动作，把高启盛给唤醒了。
　　高启盛猛地翻过身，把她压在床上。
　　“干什么。”高启盛拉着长音，笑骂道，“小狗。”
　　高启兰不再纠结，决定有主见一回。
　　于是她拉着高启盛的衣领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
　　“嘶。”高启盛皱眉。
　　惨白的皮肤留下鲜红的印记，高启兰再次感慨她二哥可真好看。
　　“标记。”她骄傲地宣布，“阿盛，你身上有我的牙印。”
　　“那你是不是也得让我咬一口？”高启盛按住她的手，和她闹。
　　“你咬吧。”高启兰的眼睛亮晶晶。
　　“明显一点，我要展示给别人看的。”

　　07
　　高启盛没咬她。
　　他觉得妹妹比他要勇敢得多。
　　他低下头，温柔地吻高启兰的嘴唇。
　　这次高启兰知道回应他了，她回吻他，并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贴着妹妹的脸颊。
　　他说，“你说过的，小兰。”
　　“我们见不得光的。”
　　高启兰尝到了甜头，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
　　她上瘾一般，撒娇似的蹭着哥哥，嘟嘟囔囔地喊他阿盛。
　　高启盛被缠得失去力气，最后干脆放任自己沉沦。
　　他摸着高启兰的头，“小兰啊…”
　　“小兰乖，你说一句，说喜欢哥哥。”
　　“喜欢。”高启兰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哥，我喜欢你。”
　　“阿盛，我真的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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