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好梦——笨蛋房客坏蛋房东

　　两人陪着甜甜玩到8点多，月姐和常哥终于闲下来把甜甜领回家洗澡，才让他俩成功离开了月记。临走前张深还跟甜甜说了几句悄悄话，甜甜鬼鬼祟祟地往张深口袋里塞了些什么。沈佳梦没看清，也懒得好奇。
　　这个点正是商业街的小吃摊生意火热的时候，路上都是热闹的吆喝声，人多路上也脏。张深便带着沈佳梦抄了一条没什么人走的小路。
　　巷子不大，两人就这么不近不远地并排着，一起走回照相馆。路灯昏暗的光懒洋洋地落在两人的头上，几只小蚊子在两人头顶上追逐打闹。耳边是某家某户传出来的模糊的电视剧响声，反倒显得小巷子里更加安静了。
　　安静得沈佳梦尴尬癌又发作了，心情有点别扭，总觉得需要讲点什么。可他向来都是对方热情他就热情，对方木头他也长不出草的性子，喉咙里半句话都蹦不出来。
　　虽然和张深一起住了快一个月，但实际上单独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张深白天一般都很忙，店铺打烊以后，两人又各自回房间。沈佳梦还很识趣地避开对方的洗澡时间使用厕所，哪怕是在走廊上碰个头的机会都是极少的。
　　张深本来话就不多，沈佳梦没走过这条小路，也不想开口问，只好一直跟着对方走。
　　于是这不到10分钟的路程，在沈佳梦心里仿佛延长了一个世纪。初秋的晚风徐徐吹来，混着一股熟悉的沐浴露清香送进了沈佳梦的鼻子。
　　——又是张深身上的味道。
　　这香味为什么像是附在了他身上一样？不管干活了还是没干活，只要靠近张深，总能闻到这股沐浴露的香味。
　　第一次闻见的时候清清冷冷的，再仔细闻，就像牛奶的清香，又像婴儿身上的香味。淡淡的，温和的，好闻得让沈佳梦的大脑昏昏沉沉，仿佛躺进了一片羽毛铺成的小床上，还被贴心地盖上了一片云朵做的被子。
　　于是大脑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提问居然就从嘴巴里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总是一股沐浴露香味？”
　　张深愣了愣，停下来抬起手臂闻了闻，没有沈佳梦说的什么香味。沈佳梦也停下了，稍稍回过神，话却已经问出口了，只好尴尬又强硬地拐了个弯：
　　“你该不会一天洗几遍澡吧？水费不贵吗？”
　　张深寻思俩人朝夕相处的，用的还是同一个厕所，洗几遍他沈佳梦能不知道吗？他无语地把手臂举到沈佳梦鼻子前：
　　“你鼻子有毛病了？哪里有香味？”
　　却见沈佳梦下意识用力嗅了嗅，眼神在清醒和迷糊之间来回切换，似乎真的闻到了很好闻的香味。那神情，让张深又情不自禁想到了动画片里面闻芝士的小老鼠。
　　“你很喜欢？”
　　“什么？嗯……没有、没有啊！就是，挺好闻的反正……”见张深自动把爪子送来鼻子前，沈佳梦得寸进尺，礼貌地背着手，头却像探测器似的凑上来，像要确认这他的本体是不是一瓶牛奶沐浴露似的，绕着对方十分不客气地闻来闻去。
　　两人身高相仿，沈佳梦凑到脖子处裸露的皮肤附近时，温热的气息呼开了那一片毛孔，惹得张深忍不住躲了一下。
　　大脑里某根理智的弦却突然在跃动。不知怎地，张深莫名地就想欺负一下对方。
　　“你听说过吗？人能闻到自己有好感的人身上不存在的香味。好像叫，荷尔蒙？”
　　他顿了顿，弯腰凑到沈佳梦面前，露出一个特别欠揍的笑容：
　　“沈佳梦，你好像很喜欢我？”
　　被捕猎似的目光紧紧盯着，胸腔里剧烈的跃动瞬间让迷糊的沈佳梦彻底清醒过来。他马上倒退了几步，躲什么似的，红着脸嚷嚷道：
　　“神经病吧！你、你……胡说什么鬼！”
　　其实沈佳梦本来想问“你难道是Gay吗”，正欲出口时却突然想起白天在茶悦那里吃的憋，又生生把话给拐回去了。
　　在学校对着一个Gay已经够本直男无语了，不想回家了还要对着另一个……只要不问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薛定谔的性取向！
　　张深得逞地笑笑，心情大好，转身又继续往前走，徒留沈佳梦在后头追着一顿骂骂咧咧。
　　“你一破神经病我喜欢你什么？啊？张深，你脑子在月记吃撑了？”
　　“喜欢我的猫，我做的煎饼果子，手磨豆浆。现在还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沈佳梦，你怎么解释？”
　　“我……我一青春洋溢帅气逼人的男大学生，追我的小姐姐能排满整条商业街，我喜欢你干什么我？”
　　“嗯，那让你的追求者们早上来我早餐摊排队，赚的钱好垫你房租。”
　　“草！给你寒酸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回到照相馆，沈佳梦始终没吵赢，回了房间便泄愤似的嘭地关上门。张深看着好笑，还特别黑心眼地敲了敲门，补了一句：
　　“你追求者买我早餐的钱，应该够赔摔坏的门吧？”
　　房里头不吱声了。没一会儿手机里收到一条微信，沈佳梦发来了一张涂鸦。张深的卡通小人被沈佳梦小人抓着一顿抽，抽得哇哇大哭。旁边还冒着一个对话框，潦草地写了句“沈哥我错了！”
　　看得出来气得不行。
　　张深忍俊不禁，把涂鸦存到了手机相册里。回到房间便掏出了甜甜塞在他口袋里的东西，是沈佳梦在月记画的那张他俩和小白的画。
　　他把纸摊开，认真抚平了纸上的折痕，拿来笔给沈佳梦的卡通小人补上了一根细长的老鼠尾巴。
　　果然很像。白色的，毛茸茸的小老鼠，溜走的时候窜得比谁都快，急了还会咬人。
　　但……莫名有点可爱。
　　张深掀起书桌的玻璃，把画平整地放了进去，稳稳地压着了。一旁还压着一张边缘有点发白的，老旧的照片。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笑得眼睛眯了起来，怀里的小孩手忙脚乱抱着一只初生不久的黑色小奶猫，皱着眉头紧张的神情和成年的张深如出一辙。
　　张深伏在桌上，手指抚过照片，像是被谁轻轻吹灭了眼里的神采。落寞的低语似对话般，徘徊在这个充满回忆的房间。
　　“爷爷，我好像学会了抓老鼠，比小白还聪明。”
　　老头儿依旧是一张喜笑颜开的脸，仿佛对张深的新技能感到惊喜。
　　“我很想您。”
　　“但我好像，不再那么孤单了……”
　　仿佛回应般，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了一颗闪烁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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