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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是对的错
当二十点的闹钟声响起,我开始行动。
扎上马尾辫,系上深蓝色颈巾,穿上一身牛仔服,换上高跟休闲鞋,再配上个清爽的淡妆,我拎着书包大小的黑色塑料袋,在夜色的掩护下,走进另一个我不熟悉的女生寝室楼。
在一个寝室门的前面,我停住脚步。屋里传来阵阵的嬉笑声。
我轻轻敲了三下门,里面的人喊道,请进。
我带着微笑走进屋子,问道,你好,同学,需要小饰品吗。
一个上铺女孩的眼睛马上转入兴奋状态。我知道,她将会对我的货物感兴趣,于是,接着说,喜欢就看一看,看好就试一试。试好了再买。
上铺女孩从床上跳下来,道,我看看。
我从黑色塑料袋里托出三个又浅又宽的纸盒,平铺在侵蚀的桌面上,在灯光的照射下,顿时使人眼前一亮,连我自己也不禁感叹起首饰的魅力。
这时,她的几个室友围过来,开始品评优劣繁简。
上铺女孩选了一对耳钉,拿起来左瞧右瞧。我说,你试试。她对着镜子戴上一只。我说,这对耳钉由15颗小彩钻组成,十分华丽,和你的感觉很配。的确,她的头发烫着大卷,肤质细白,很有公主气质。
她又试一对环形的吊坠耳钉,不等室友们发表意见,我先说,你换一下吧,你的脸比较圆,和这对耳钉不相称。她和室友很惊讶地说,你太实惠了,哪有卖东西的人,还这么说的。我一笑,道,我卖东西,是要把合适的东西卖给适合的人,再说,说谎和忽悠不是每个人都会的。她又叹道,你太实惠了。
她最终还是选了那对华丽的耳钉。我们谈妥价格,交货付款,便互道再见。
这是今天的第一宗买卖。
前些时,正值五.一黄金周,放七天假,学校不上课,食堂不上班,我趁着这个机会回了趟家。回家前,兔子给我发来了短信,说五爱市场的饰品便宜,让我给她捎。我带回去后,兔子说很喜欢,还说有机会再捎些。假期结束后,我回沈阳只得又买。可是,我需要等到暑假才能再回家,饰品就滞留在沈阳了。
有一天,我突发奇想地要卖掉这些饰品,因为我认为钱和物质只有在流动中才能体现和增加价值。饰品安静地放在那里就永远是饰品,如果它流动起来,就是前,就是更多的饰品。
事实证明了我的想法。
有一个寝室楼到另一个寝室楼,由十几元的货款到一两百元的货款,我从微薄的利润中慢慢地滋长着对流动的渴望,我的所有利润都用来扩充货物的数量和质量。
我要以我的方式,诚实地卖出每一件商品,直到我的名字成为信誉的代称。
刚售出两条项链,我满心欢喜地盘算着明天的进货事宜,一时得意忘形,疏于防范,第一次被寝室的管理老师发现行踪,逮个正着。
那老师二话不说,一把抢下我尚未装进袋子的货物,厉声喝道,你哪儿来的,跟我走。
我只得随她到管理员办公室。路上,我一脸可怜地说,老师,俺是个穷学生,就是想赚点钱,没别的意思,老师,您放了我这一回,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她似乎丝毫不为之所动。
学校是有规定的,学生在宿舍禁止一切商业活动。但是,学校也有规定,提倡勤工俭学。不过,我自知理亏,并不争辩。
忽然,她提高了嗓音,大叫,你从哪来,为什么骗学生。
听她说到“骗”字,我怒意顿生,随之喊道,老师,我卖货不假,可你说我骗人,有什么证据,难道我的货是假的,难道我的价格高得离谱,大学生都是成年人,都有分辨是非的能力,难道会被假货高价骗得团团转。我缓和一下语气,反问道,老师,您说呢。
她似乎惊异于我突然强硬的态度,并不直接回答,只追问我的来处。我一口咬定是其它学校的学生。她又说,把货扣下,去拿身份证明。我推说没带。
几秒沉默。
这时,我发现那老师居然有耳洞,却没有戴耳钉之类的东西,就问,老师,您的耳洞上怎么不戴点什么。
老师一愣,说,你别向我推销,我不买。
我低下头,声音微微哽咽地说,老师,我知道错了,我......
老师又教育我一顿,还了货,让我走了。
出楼后,我收起眼眶中的泪水,整理了货物,确认并无缺失。
那老师把我数落半晌,可我一点也不恨她。这是她的责任。我甚至有些佩服她,因为她最终没有扣货,却让我对这些规章制度收起了不屑之心。
虽然在外人看来,她无非就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守门人,但是,她也在坚持自己的坚持。
其实,她和我一样,都是为钱、为货、为时间而劳碌的人。如果不是她说我骗人,我不会像疯子一样和她吵闹,而是会安安静静地认错,以示诚意。
为名也好,为利也好,我太冲动。冲动缘于执念,执念起于欲求。我希望能自食其力,创出名堂,可是却小觑了“规矩”二字。自古以来,强者开规,弱者守规,弱者受制于强者,一旦弱者为强,便又有新矩,族家兴衰如此,城国盈灭亦如此。
人专注于一事时,往往会忽略掉很多东西。
于是,在收回全部成本后,我放弃了这种寝室商机。本羡慕这档生意的室友们闻言无不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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