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倒南墙

　　毕业生终于能睡懒觉了，但高中生还要苦哈哈地早起上学。
　　眯瞪着眼睛，李图南把自己收拾整齐，拎着书包下楼。谁知在餐桌前看见了某个本该还在赖床的前高三生。顿了下，他问：“哥，你怎么起这么早？”
　　顶着个鸡窝头，陈谨眯着眼，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就是说啊，我怎么起这么早。到点就醒了，这该死的生物钟。”
　　陈母从厨房里拿了糖碟，放在李图南面前，闻言道：“那你接着睡啊！又没人非让你起？”
　　“那你会给我留饭吗？我亲爱的妈妈。”陈谨嘴里塞了包子，口齿含糊道。
　　“那倒不会。”陈母答得很快。
　　本就不多的母子情，随着高考的结束，彻底消耗殆尽。
　　陈谨耸了耸肩，一摊手朝李图南控诉，“你看，所以我得下来吃饭呐。”
　　见他一脸无奈，李图南笑了笑，又夹了肉包给他，“那哥你多吃点。”
　　“还是囡囡好啊！”

　　临上学前，陈谨说：“囡囡，晚上等我去接你啊。”

　　到了学校，李图南觉得班里的气氛在一夜之间似乎发生了变化，不再那么的懒散。
　　早读进行到一半时，前桌的张淼回过身来。
　　李图南一早就注意到她了，坐在凳子上一直动，屁股上长钉子似的，好几次侧过身子似乎想和自己说话。
　　见她终于转过来了却还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他索性放下书，先开口，“怎么了？”
　　“图南，你是不是和王欣然她们闹矛盾了，她们说好像被你删了。”女孩有点不敢问。

　　前两天看到那些评论，一时不高兴删了许多人。看样子人家发现了，这是来兴师问罪了？李图南有些无语，删都删了。不想跟她们掰扯，他敷衍道：“我没注意，可能误删了吧。”
　　得了回答，张淼讪讪地撇了撇嘴又转了回去。
　　被这么一搅和，前两日的烦躁又卷土重来，李图南一上午兴致都不高。等到中午时，这种情绪达到了顶点。
　　今天没有陈谨陪他吃饭了。

　　蒋旭见李图南半天不走，转念一想，孩子哥哥毕业了。一时间，老父亲上身，主动承担起陪同桌吃饭的担子。
　　刚放学这会儿，食堂人很多。排了半天队，两人才打好菜。天气热，学生都往屋里挤，只剩下靠近大门的位置因为留不住冷气而无人光顾。
　　两人在那边找了地方坐下。
　　蒋旭把筷子分给李图南，看着满室的学生，一边抹自己头上的汗，一边自言自语，“高三的都走了，怎么还这么多人啊？”
　　废了半天功夫，蒋旭才把自己收拾干爽，李图南已经吃了小半了。慢悠悠地嚼着米饭，他还有功夫说话，“其实想想还挺快的，我们都准高二了，再过一年高三。听说高三的节奏巨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李图南不懂他整天怎么这么多感悟，敷衍地从嘴巴的缝隙里挤出一句“确实”，给他捧场。

　　又扯了一会儿，蒋旭突然朝李图南身后笑呵呵地招手，“来这里坐！”
　　李图南不明所以，扭脸去看，是张淼和几个女生。
　　发生了删好友的事，这会儿见面几人都有些尴尬。
　　齐欣个子高高的，长得也好看，自小就颇受男生追捧。被人平白删好友，这还是头一回。因而见到李图南很是不爽，眼一翻，阴阳怪气，“不了，人家跟我们不熟。”说完端着盘子径自离开。
　　气氛更尴尬了。
　　张淼忙打圆场，“我们人多，这里坐不下。你们好好吃。”随后带着其他几个女生跟过去。

　　全场唯一一个不知情的蒋旭，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一头雾水。回头看见她们在不远处落座，时不时地往这边瞅两眼。
　　“得，这是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人精似的蒋旭迅速得出结论，面前这位还在自顾自地吃饭，他有些好奇但不打算多问。

　　晚上放学，李图南在座位上等了会儿，陈谨才赶过来。他班里聚会，刚从餐厅散场。
　　或许是这一天都不开心，这会儿见到他哥。李图南脑袋一热，向前一步，凑近嗅了下陈谨身上的味道。还是薰衣草混着柠檬香，没有异味。
　　李图南很快退开，一手在鼻头前故意扇了扇，“哥，你都臭了。”
　　陈谨在外面闹了一晚上，怕身上真有味儿，赶忙抬起胳膊，左右闻了闻。抬眼见李图南勾唇看着自己，才知道被忽悠了。无奈一笑，一边推着李图南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边说：“滚蛋，哪里有味。想着还要接你，我都没敢喝。不然怎么说也是个酒驾了，我可不想再进派出所。”

　　上学的日子总是充实又无聊。李图南每天重复着同样的日程，除了中午见不到陈谨之外，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陈谨考完，终于闲下来，有空帮李图南补习。白天整理自己的笔记，傍晚跟人出去玩，晚上再去接李图南放学，一天天安排的也很紧凑。

　　一连补了几日后，李图南先受不了了。同在一张桌上，离得太近，无论是陈谨的声音还是气味，都让他头脑发昏，根本学不进去。 可另一方面，他虽觉得煎熬，却又舍不得结束。干脆放纵一把，他学的越来越不走心，眼神也越来越飘。就这样白天在学校疯狂学习，晚上浑浑噩噩地听陈谨讲课，日子向前又滑了几天。
　　与此同时，李图南发现陈谨来接自己时的情况有些不对。他最近似乎一直在外面玩到很晚，有时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有时两人间还会插进第三个人。李图南有些烦恼，从前总和哥哥单独在一起，倒忽略了陈谨的身边还有很多朋友。

　　晚上，李图南躺在床上，无聊地对着灯看自己的手。他的手掌比陈谨的小一点，指头要圆润一点，看起来更无害。但李图南知道那不是自己。
　　静静地听着隔壁哗啦啦的水流声，李图南双手握在一起，感受着手心间的摩擦，做了一个决定。
　　一咕噜翻起来，他敲开陈谨的门，心脏砰砰直跳。
　　“我房间花洒好像坏了，能在你这洗个澡吗？”手心出了汗，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心脏，让它不至于跳的太吵。
　　陈谨不疑有他，让他进来。

　　陈谨的卧室和他的风格不太一样，纯色的家具，走的是简约工业风，一墙的建筑模型，看上去很壮观。浴室倒是装修的大差不差。陈母喜欢屯东西，所以家里人的生活用品大多都是同型不同色。
　　镜子旁的壁柜里整齐地摆着陈谨的牙刷、杯子、洗面奶，台面上残留着点点尚未干掉的水珠，靠下的衣筐里盛着陈谨换下来的衣服。
　　李图南盯了半晌，手指探出去，即将碰到时又快速收回手，转身走进淋浴间。
　　仍旧是同款洗护品。
　　闭着眼睛抹开来，白色的乳液附上皮肤，摩擦间发成密密的泡沫，团团包裹住他，满是熟悉的柠檬香味。
　　花洒一开，热水从头淋下来，小小的一块地方很快升起腾腾雾气，整室陷入朦胧。
　　李图南向后靠在玻璃隔间上，做了他今晚最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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