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途中

　　“我先自我介绍下啊。”司机师傅嗓音高亢，扯着声说：“我是咱们这次沙漠的向导，你们可以叫我提布，或者老布都行。”

　　话音还没落，坐在副驾驶上的男生咯咯地笑。
　　“那我们喊你布师傅也行咯？”
　　“没问题。”司机哈哈一笑：“你们想怎么称呼怎么称呼，出来玩嘛，图的就是个自在。”
　　“那这一程就辛苦你啦布师傅。”
　　老布“唉哟”一声。

　　相比于前面的热情，后面俩人的参话度就没那么高。
　　“哈喽，你们好，我叫尚翼辰。”
　　副驾驶上的大男孩转头，两眼星亮的与罗成梁韵打招呼。
　　梁韵先是偏头看了眼罗成，那人只是颔首点头，“罗成。”
　　她扬唇回：“你好啊。”

　　尚翼辰忙着接话，一条路走来就他一人，能碰上个愿意搭话的，还是一位美女，脸上笑容不禁放大了几倍，“姐姐，你好美啊。”

　　原本罗成是没什么反应，因为发现手机开始没网了，所以那小子打招呼时他心思不在上面。
　　但没想到，现在的小屁孩都这么直白露骨。
　　就差眼珠子按在梁韵身上了。
　　没人不爱听赞美，梁韵也不列外。
　　她脸上的笑意愈发绽放，“谢谢。”

　　尚翼辰半扭过身子，手扒在靠背上，和她说：“我是一个业余摄影师，这次来主要是拍摄，你们呢。”
　　梁韵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朝他位置看。
　　尚翼辰顺着她视线，想了想，以为是她不相信：“我设备在包里呢，等会可以拿给你看。”
　　梁韵一反常态，没有拒绝，眼底浮起一团笑意：“简单旅游的。”

　　一小会儿，车厢内的气氛倒是转变了。
　　以尚翼辰为主，卯足了劲和梁韵闲聊，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罗成低呵了声。

　　行驶过一阵，车子减了速。

　　老布侧过头，对三人介绍：“你们先下车看看海子，该拍照拍照，该游玩游玩。”
　　“我想...”
　　梁韵话没说全乎，罗成已经一脚踏在沙子上。
　　几人都下了车，梁韵又重新用围巾把脸遮住，整理好一番后才下去。

　　这是梁韵第一次见识到沙漠的魄力，不她想象中的贫瘠，单调。
　　绵绵的沙丘，连带着另一侧巍峨的沙脊，整个大漠望不着边际。
　　没风时，湖面渐渐趋于平静，微风骤起时，湖边的芦苇叶悠然飘荡。

　　梁韵蹲在海子旁，蜷缩着的倒影映在里头，抬眸时，就见人高马大的男人立在海子另一头，正对着她。

　　阳光射下来，刺得她看不清那人的五官。

　　梁韵回身的那一刻，尚翼辰顺着角度抓拍了几张。
　　“快看！”男生跑过去，举着相机给她看。
　　梁韵被他那股冲劲后退了两步，站稳后，她把目光放到相机上。
　　力视v5...

　　尚翼辰见她视线没在屏幕上，只盯着外观看，他挥了挥手中的相机，“梁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梁韵推了推墨镜框，“挺好看的，技术还不错啊。”
　　她说的是实话，整张照片构图很有技巧，虽不是这一行的，但做的是这一类产品，多多少少了解点。
　　“没有没有。”男生脸上逐渐浮现出赧色：“这会儿沙丘比较光滑，整个纹理不错，正好衬你。”
　　他停了几秒，又补了一句：“因为人好看，所以才为整张照片加分咯。”
　　梁韵没忍住，围巾下的唇弯了起来，她不甚在意问：“你多大了？”
　　男生单眯一只眼，单反对准海子中央，开口：“今年整好21。”
　　梁韵眺望阳光折射下的金黄沙面，随意说：“年轻真好。”

　　渐渐刮起一阵风，梁韵不再陪他聊，围着海子绕了半圈，走到罗成那一侧。
　　她仰头寻他眸子：“看什么呢。”
　　罗成没低头，视线平平：“随便看看。”
　　梁韵低头一笑：“你也是第一次来？”
　　“嗯。”

　　另一头有几辆越野车穿行，翻过沙丘，又加速冲下来。
　　梁韵问他：“要拍照吗？”
　　罗成这才垂头瞧她，静默片刻，说：“不感兴趣。”
　　梁韵神态清闲，笑出了声，没什么隐瞒的说给他听：“我是想看他相机。”
　　罗成没吭声，晃了一圈脖子，目光放到对面小孩手上。
　　他说：“喜欢那个？”
　　梁韵说：“那个是我负责的产品。”
　　罗成似乎没听懂，“嗯？”
　　梁韵换了个说话，简单解释：“那个单反，是我们公司上个季度新出的产品。”

　　罗成偏头，围巾裹得还是一样严实，见不着发顶，只剩额头裸漏在外，光洁亮白。
　　原来她是做这份工作的。
　　梁韵垂下眸，声音轻细：“不过上个月被发现品控不太行，没想到还会有人继续用。”
　　罗成察觉到她语气变了，没说话，想听她继续往下说。
　　良久，梁韵还是没开口。
　　他忽然问：“你刚刚在车上想跟我说什么？”
　　梁韵单腿微屈，点了点地，抬头与他对视，“原来你听见了啊？”
　　罗成站直身子，抬手蹭了蹭鼻子，“没听清。”
　　梁韵哼笑：“我说我想喝水。”
　　“嗯。”罗成笑了：“在车上，等会拿给你。”

　　两人又站了会儿，直到老布对这边示意挥手，三人才踩着沙子往车的方向赶。
　　再次上了车，气氛相比之前好了许多。
　　罗成从背包里拿出瓶水，拧开盖子，递给梁韵。
　　梁韵没接，先是把墨镜拿掉，然后从脖颈位置解开围巾，一圈又一圈。
　　罗成看地发笑：“包这么严实？”

　　头发散下来，毛衣与发丝轻微接触，发出‘呲呲’静电声。
　　梁韵把胸前一撮头发捋到后肩，反问他：“你不怕晒？”
　　罗成嘴角狭着笑，一副你看我在不在意的样儿。
　　拳头打在棉花上，她不说话了，默默喝水。
　　一口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梁韵觉得毛孔瞬间都被滋润了。
　　先前余光一瞟，见他包里装了不少瓶，梁韵暗暗庆幸选了个相对靠谱的搭档。
　　不然只靠她，记得带防晒，却没想起装瓶水的人，估计会渴死在沙漠里头。

　　倏地，前面老布出声：“再往里点就是腹地，快到正午了，气温马上攀到最高，中间我开慢点就不停了，你们在车上看景，等到毕鲁图峰再都下来。”
　　沙漠昼夜温差大，这会儿阳光太毒，几人没什么意见，就都应下声来。

　　尚翼辰转头看老布：“就那个被称为世界最高峰？”
　　老布咯咯笑，见他还是做了点准备的。
　　“哈哈，没错没错，沙漠最高峰。这里最大的沙山就属它了，又高又陡，据说海拔有一千六百多米，相对高度也得有五百多。”
　　尚翼辰眼睛放了光，“这么高，那视野应该不错吧？”
　　老布不打击他，笑笑：“那要看你有没有力气爬上去了。”
　　“试试呗，来都来了嘛！”男生向后倾，倚靠在后背：“不然多亏啊。”
　　“还有一个海子很出名。”老布踩紧油门，车子加了速：“是粉红色的，很少见的，我们叫红海子。”
　　尚翼辰又问了一些其他的，说想多了解点，回去以后能在每张展品的背后介绍更多细节。
　　两人在前头聊的热火朝天。

　　梁韵捏紧扶手，尽力控制身体平衡，她头偏向罗成，低喃笑了：“罗师傅，他抢了你的活儿。”
　　罗成好整以暇地坐着，“什么？”
　　“你也可以跟他介绍，不彰显彰显你实力？”
　　罗成听出她揶揄，哼笑：“我技术不到家。”
　　梁韵眉梢一挑：“你是不是合格导游，考证了吗？”
　　罗成假装摸兜，笑笑：“有证没证，现在问都晚了，上路了才想起来。”
　　梁韵扭过头，不再看他。

　　周围越野车分别驰聘在每一座沙丘上，速度，激情丝毫不减。
　　行驶多久梁韵记不清了，只知道越开越陡，越来越快，身子几乎随车一同摇曳。
　　停下来的那一刻，她连防晒措施都忘记了带，立刻推开门冲下车。

　　罗成看了眼脚底的围巾，嘴角似笑非笑，一手捡起来。
　　“想吐？”
　　罗成下车，跟在她后面。
　　“太晃了，坐不稳。”梁韵摆摆手，使劲呼吸。
　　罗成大手拍了拍围巾，又递给她。
　　在车上颠簸的胸口有点闷，梁韵思忖了会儿，还是系上了。
　　“等会我让他注意点儿。”罗成解释给她停，“不开快的话有的坡上不去。”
　　梁韵说：“还是你稳妥点。”
　　罗成眉峰上挑，若有若无地点头：“我就当是夸奖。”
　　梁韵笑了笑。

　　抬头向上，男生已经远远甩出他们不少距离。
　　尚翼辰站在半坡上，朝两人交叉挥手，喊出声：“你们走快点啊，上来看看，景色很不错！”

　　梁韵摆摆手，她没力气大声说话，示意他先走。
　　沙峰接连着，平地而起，每一条纹路都带着不一样的曲线。
　　没爬多久，梁韵又开始喘了。
　　沙子细软，踩在脚底暖呼呼的，但她却觉得，越走越硌脚。
　　梁韵低下头，垂眸看了眼鞋底。
　　罗成带她走的脊线，男人步子迈的大，两人相差了十几米。

　　后面动静越来越小，罗成停下脚步，回身一瞟，女人半弯着身子，盯着鞋面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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