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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章楠就这样去他家吃饭了。
季安家是老楼常有的两室一厅格局,方方正正,家具旧旧的,但打理得很干净。
一回来,他先给猫梳梳毛里的浮土,再擦擦脚擦擦脸。皮皮也很配合,老老实实站着等弄完了,解开绳子,才往里走。
季安很快煮上饭后,却说家里没有菜,要出去买一下。章楠这时正坐沙发上,刚一坐下皮皮就跳她腿上来了,窝成一团定定地看她,章楠也看着猫,觉得自己像是玩起了木头人,现在动弹不得。
季安笑着摸了摸猫猫头,皮皮才转头看向他,听他说:“皮皮不要调皮哦,好好招待客人。”像是听懂了似的,喵一声。
季安又给了章楠一条猫常吃的零食,让她好好待着和猫玩就行,自己就在门口菜店跑一趟,很快回来。
季安一走,另一只猫虾仁就爬出窝了。主人就这么走了,留下个陌生人在家,皮皮这谗媚样,当然还是老大哥来主持大局。他不紧不慢地跳上沙发,从扶手到椅背,绕着章楠转了两圈,了解情况。
虽然忍不住舔了舔伸过来的猫条,虾仁自觉并没有被食物收买,还是保持着怀疑与紧惕。最后趴在离她20厘米远的地方,静静观察。
季安十多分钟就回来了,就门口小店买个菜的功夫。见章楠完全没动,还是那样坐着,手里还拿着猫条的空包装。皮皮倒是吃了零食就睡着了似的,安静地蜷在她腿上。虾仁不远不近,静静地观察着她。
“你倒老实,这是被猫封印了。”他拿过她手里的包装条,扔进垃圾桶。“倒不用这么小心,猫一天睡小20个小时,过于充足了,你想起来就把他抱开就是了。”
“不想起来,太幸福了。”章楠沉醉在猫里,刚摸了摸虾仁他也没躲,只是不靠近。
“那坐着吧,再等十几分钟就能吃饭。”季安进了厨房。
买了几个新鲜鸡腿,让老板剪下肉来。现在切块,用油一煎,煎出鸡油后,把肉捞出来;就着锅里的鸡油,放洋葱蒜爆香;再加香菇和刚摘的番茄,加水一煮,把鸡腿块放回锅里煮个五分钟,再加点生菜叶子,最后放点生抽和糖,就出锅了。
这样鸡肉煎过又是微煮,香味逼出,皮油减少,还带点嫩嫩的口感。
就这一个菜,他把碗摆在了茶机上,让章楠继续这么坐着吃,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拐角。
虾仁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们,怎么在茶机上吃起饭来了,今天真是猫生里非常奇怪的一天,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自然熟的番茄,有种阳光带来的浓香,酸酸甜甜的。章楠弯腰去夹菜时,能感觉猫猫的热度透过衣服传到肚子上,也像是个小太阳似的。汤泡着米饭吃,不吃不觉就吃了两大碗饭,吃得微微发汗,好饱。
“好好吃哦,你手艺不错。”章楠摸摸肚子,又过度到摸摸小猫。
“我最会煮这种大杂烩了。在国外待了三年憋论文,东西太难吃了,才开始自己做。一次煮一大锅,想吃的肉和菜都往里扔,一锅能吃三天。”
“你饺子也包得挺好的。”章楠由衷赞赏。
“那是逢年过节,北方都得吃饺子,和我爸一起包着练出来的。我妈手笨,总是封不好口。饺子煮破了是很不好的,但家里没人敢说她,只好说她辛苦了,我们爷俩自己包就行。”季安很平静地说着这些话,说完收拾着要去洗碗。
章楠这才想起,说是帮他忙,其实自己就来玩猫吃饭了,啥事也没干。又觉得该主动去洗个碗,又不想挪开猫起来,破坏这样的温柔,一时板正了背,不知该坐该起。
“你就坐着吧。”季安看着她的囧状,笑着说,“你们没猫人士太可怜了,暂时借你,感受一下猫奴的幸福。”他柔和地笑起来的时候,和皮皮闭眼蹭人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是真的好幸福。吃了顿好吃的,散了些汗,猫在腿上轻轻打着呼噜,人简直要幸福得冒泡泡了。
上了一天班,紧绷了一天,累得不行。现在又饱又舒服,章楠就这么睡着了。
章楠醒来的时候,睁眼一片黑,腿上有莫名热乎乎的触感。她突然伸手去拂,吓得皮皮飞跳起来,喵唔一声,非常不满。拂的同时,章楠也腾地站了起来。虾仁在一旁也立了起来,眼睛在黑暗中闪光,发出了不明的低音。
章楠感受到去拂时手上猫毛的触感,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腿上的是什么东西。这里也不是那么黑,窗外的灯光在客厅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
季安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立马打开了灯,房间顿时亮得刺眼,章楠眼前又闪了一阵。“没事吧?”他看着章楠脸色发白地呆站着,过一会儿才泄口气似的松下来,坐了下去。
“对不起,我以为没那么黑呢,也没多想,看你睡着了就关了灯。你还好吧?”季安没想到她会被吓成这样。
“没事了。”章楠已回过神,慢慢平静下来。看着皮皮又慢慢走近她,轻轻摸了摸猫下巴,“对不起啊,吓到皮皮了。我不是故意的,皮皮不要害怕。”
皮皮跳上沙发,走近她,却没有坐她膝头,只是挨着趴在了旁边,头枕在猫爪上,露个圆眼睛,小可怜的样子。她又安抚着顺毛摸了摸猫,抬头对季安说,“对不起,我要回去了。”
章楠一手提着书包,一层层走上楼梯,没力气再把包背好了。她还没爬完最后半层楼梯,就看到了门口那一串小灯正亮着,心中滋味复杂。
钥匙转动,咬合,嗒的一声门开了,房间的空气里有点白天的热气与灰尘气味。章楠定了定神,打开客厅灯,先接了一大杯水,一口气喝完,然后从包里拿出电脑,打开收邮件,改起了ppt。
更新数据,增加说明,改了半个多小时。章楠看着差不多了,又整体过了一遍,保存好。把电脑合上,望着窗外的灯光出神。
自己在看着这么美好的事物时,却有点想要退缩,不敢伸手啊。
她苦笑了一下,想起大学时送了她往年期末考题,就按着她在树上亲学长,李爽雨早给过她同样的卷子了;想起吃了几次饭的李云锋,明明并不喜欢,非要张扬地送花,宣告主权的样子;也想起一个已婚的同事,总想在她的人生里留下印象,也许能成为她会记得的第一个送奢侈品的人,最好成为她每天日常里无法避开总会想起的人。
他们好像都急于在画卷的空白处,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多不融洽都没有关系,甚至多粗鄙丑陋也没有关系,只要够深刻,希望别人的一生都时时记得自己。不论这「别人」是谁,不论这「别人」是否是自己重要的人。
但如果真的是重要的人,会珍重,会犹豫,会不敢下笔,会害怕自己笔力不至,会担心自己成为破坏画卷的人。
想想季安笑起来时柔和的眼角,天刚黑时门口就会亮起的小灯,小猫与食物暖暖地贴着肚子,甚至并不说话的沉默里吹过的风都让人沉醉。自己如何敢抓住,独占这样的美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季安去还盛番茄的小盆。奶奶早早起来,已经在浇水了。他把盆放好,奶奶问了句:“今年的柿子味道怎么样?”
“比年些年的都甜,奶奶你种得越来越好了。”
“她喜欢吗?”
“喜欢。”
“那你怎么一大早不太开心的样子,拌嘴啦?”
“没有。是我不对。”
“怎么?你可是个好孩子,不要欺负人家的啊。”奶奶自己着急起来,“亦晓小时候那么喜欢你,也不知你们在国外怎么了,她家房子都卖了不回来了。现在这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工作,没亲没故,你要对人家好才行。孩子,你这么孤孤单单的啊,奶奶知道你是好孩子,留住人最重要,很多事两个人都好商量。不要赌气,你错了,就要主动去好好给人赔不是。”
“嗯,我知道的奶奶。”他有两年没有听到亦晓的名字了,也没说什么,低着头走了。出了小区,慢慢跑了起来,一圈又一圈地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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