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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视
“没有人伤亡,那么我的夙愿就完成了。”周引夜手里的刀缓缓插回刀鞘。
“你都听到了?如果你想报仇,就杀我吧。”薛逸湘闭上眼睛。
许久,不见动手,他睁开眼睛,之间周引夜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薛兄弟,刚刚王上让我特地来请巫师。我一路担心大殿之上的变故,直到我听到了真相,轻松了许多,我是个粗汉,事已至此,杀了你,又能如何?巫师救了邢洲国,那么拿我一人命还他恩情也不为过,我还要谢谢他,这一次我未娶,便可光明正大告诉他我的心意。再者,假若我杀了你,杀了巫师,结局不会比现在好。”
薛逸湘攥着拳头,他想退缩,此行为了第一把钥匙,便这般残忍,原本,他们可以做一辈子好兄弟,活着感受世间的美好,骑马射猎,饮酒作诗,对月饮茶……
这次为了那真相,牺牲了周引夜,下一次又要牺牲谁。
周引夜见他一动不动,满脸地悔恨,喝道:“薛逸湘!干什么这般瞧不起我!”
他缓缓抬眼看着他,周引夜胡渣子已经冒出了些许,一脸的狼狈,可知刚刚他亦是挣扎了一番,薛逸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恳求道:“杀了我,至少……”
周引夜双手揪起他的领子,把他拖起来:“懦夫!懦夫!你死了就能让我活着吗?!我已经把命给了血将军!我回来就只是清楚真相,让我的弟兄们回来!让他活着!”
“我后悔了!后悔了……我不该如此好奇,我拖累了别人,今后会不会还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薛逸湘双手抱头蹲在墙角,想起一路陪着自己的沈柏夭,想到妹妹,想到那一行人,未来生死难说,又自言自语道:“假如没有我,就不会有这些阴谋……”
过了一会儿,周引夜再次告诉他:“我很满意这个结局,我没有娶郡主,兄弟没有伤亡,你不必自责,这是我的选择。”
薛逸湘猛地站起来:“蠢货!这是阴谋!你被利用!你被利用你知道吗!罪魁祸首就是我!”
“所以你要浪费我的生命在这里与我争吵不休?我时间不多了,薛大兄弟。既然都入了局,抽身而退会有更大的灾难。”
这句话让他醍醐灌顶。
第二日,他向王上请辞,邢洲国男子个个骁勇善战,引荐了自己的好兄弟,梁擎生。
大夏国主也先回去了。
周引夜独自去寻白寻羽,薛逸湘则先回到神母庙中。
蕉下小院,这是俩人打猎时常休息的地方。
“可是出了什么事?”这差不多两日时间,白寻羽待在这里茶饭不思。
周引夜扬起嘴角,看着他还在,且自己是自由之身。
白寻羽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呆成这样,也不说话,不说话我可回大夏了,无趣。”
“我辞官了,”他说得风轻云淡,一边走向厨房,上次买的米还有一些藏在石坑里,“我呀就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什么?辞官?为何?”白寻羽追过去。
周引夜拿起弓箭,“走,猎些好东西!今晚,不醉不归。”
白寻羽双眉锦簇,拦住他:“说!”
“白大爷,大夏的国舅,大夏的将军,你就不想再尝尝我的厨艺?”周引夜挑了挑眉笑着对他说。
“犯了什么事情,我帮你。”白寻羽预感不祥。
周引夜笑容凝固,眼眶泛红,:“煽情的话,说来做什么,你帮不了我。”
白寻羽不问了,拎起弓箭:“走吧。”
神母庙里,薛逸湘独自饮酒,这是他第一次,独饮酒。
无意间看到神母雕像,冷笑一声,说道:“神,原来不过如此,”又低头垂泪好似在问布局的人:“你们究竟是有什么秘密!竟要牵扯无辜的生命!”
“你的好奇心,才是最大的凶手,薛逸湘!”
薛逸湘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眼前笑着,他吓得将手中的酒砸向他,只听一声酒坛子破碎的声音,顿时清醒,他搓搓眼睛再看眼前,除了破烂不堪的庙,布满尘埃的雕像,地面,香炉……
夜里,蝈蝈叫得甚欢。
“香菇炖鸡,酸辣鸟肉,清蒸鲈鱼,小炒菜花,尝尝!”周引夜将菜一一夹到他碗里。
白寻羽含笑白了他一眼:“我不是三岁孩童,何须你给我夹。”
“等等!”
“怎的?”
周引夜看到他的鬓角处一杂草,便伸手替他拿去,可他不由地用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着,不由说出那句:“甚好。”
白寻羽顿时羞红了脸,连耳朵也为幸免。
“糊涂!你把我当女人?”
“不不不!”周引夜连忙解释:“女人虽好,不及你!”
白寻羽浅笑,随即夹了一口鱼肉吃。
“如何?”
“好吃!”白寻羽一边吃着,赞不绝口,“没想到你这个憨蛋将军,做饭还有一手!”
周引夜看他吃得开心,不由笑起来。
第三日,同游湖,听小曲儿,放花灯,看烟火。
第四日,弹琴舞剑,诗词歌赋,不亦乐乎。
月亮挂起来,二人未饮酒。躺在屋顶上,周引夜嘴里叼着草根子,闭着眼睛,享受此刻。
白寻羽侧过脸,看他,独自喃喃:“阿夜,你睡着了么?”
“没。”
“大粮节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梦里,紫芙蓉被盗,都说是我偷去,我与你解释,你不信我。两国交战,我,死了。”
周引夜坐了起来,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
白寻羽看他不对劲,也起来问:“紫芙蓉……可还在?”
周引夜佯装镇定,哈哈笑道:“梦而已!何必当真!”
“果真?”
“真。”周引夜看着月亮,像是问他又像是自说自话:“人真的会忘记自己最爱的人么?”
“当然不会。”
“那么笃定?即便有神的干扰也不会?”
“不会。”
“天真。”
白寻羽假装不经意地又问:“那么阿夜,你最爱的人是谁?”
“除了父母,也就是……你了。”
白寻羽一怔,看着他。
周引夜亦是,这时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含泪,悲从中来。
第五日傍晚,薛逸湘看到了魂不守舍的周引夜,他抱着一坛罐子。
一步两步,上了台阶,看到薛逸湘,愣了一下,“你告诉我,为什么是这样。”
薛逸湘难以置信,明明什么事也没有的……
“晨时,醒来,他睡颜轻松愉悦,我唤他,他不回应,再唤他,依旧安静,看到他手里握着一封信,原来,他早就知道……”
阿夜,大粮节一别,那晚,一缕轻魂入我梦中,告知我前因后果,我当是梦,可你再出现,所做所为,所言,我才知道,梦中那魂说的句句属实。屋顶上,你说有神干预,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才惊醒,原来梦中那缕轻魂竟是我自己。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若活着的代价是忘了你,那不如死。与你真正平静度过的三日,想是下辈子还能感到幸福啊。”
“他可知,我没有下辈子了。”周引夜哭了,撕心裂肺,他紧紧抱着那坛子骨灰,后悔没有好好抱过他,终是害怕世俗。
薛逸湘万万没想到,白寻羽如此骄傲的一个公子,竟是这般执着。
时辰一到,周引夜抱着那坛子骨灰,领着薛逸湘走到血将军树的流光溢彩柱子里,结束一切。
果然,邢洲国从来没有周引夜。
而大夏失了白寻羽,结果便是,下落不明。
沈柏夭对着树干站了许久,感觉到累了刚想坐下,树干突然泛起涟漪,从中挤出一个熟悉的身体。
“薛语!”沈柏夭箭步上前接住他,他倒在了他的怀中:“怎么会这样狼狈。”他看到薛语头发凌乱,胡渣子也长了不少,眼里的心疼多了几分。他叹了叹他的鼻息,松了一口气,还活着。
这时来了两个赶路的青年人。
“需要帮忙吗?”戴着帽子的男人问道。
沈柏夭看着这名男子,这不是周引夜吗?
“我们是去支援安江县的。那边倭兵横行,我们是记者,负责报道。”另一位男子看出沈柏夭的防备,解释俩人的目的。
“这是我家乡独有的精油,擦在人中,他很快就会醒。”戴着帽子的男人微笑着。
沈柏夭接过精油:“多谢。”
果然奏效,刚擦上去,薛语就醒了,他猛地坐起来,先是看到沈柏夭,他毫不犹豫抱了他:“沈柏夭!你还在!”
沈柏夭见他这般,舒心了许多。拍了拍他的背:“一直在。”
两位青年此刻已离去,薛语看着他们的背影好熟悉,他松开沈柏夭,冲了过去喊着:“周引夜!”
他呼吸急促,停下脚步,又生怕认错了。正当他失落之时,那两人停住了,转身冲他挥了挥手。便继续前行。
“是他们!白寻羽,周引夜!”薛语绽开了笑容,心里再没有遗憾,“只不过,不是,没有轮回么?”
“什么轮回?”沈柏夭看他自言自语,收回看那两人的视线,问道。
“不管了,只要相遇了便好,这颗血将军树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薛语转身对他说:“故事很长,咱们路上说……对了,她们呢?”
“那日你刚走不久,幻象已破,不知你何时回来,我让他们先行。”
这时薛语看到刚刚起身的地方有一封信!两人跑过去捡起来打开一看:“薛公子,阿夜的轮回,多谢你了,因祸得福,愿你得偿所愿,继续走下去。”
“我?”薛语紧闭眼睛,拼命回想,才记起,在柱子里,他怀里紫芙蓉泛着淡淡的紫光,他拼命抓住周引夜的手:“周引夜!紫芙蓉的神力,会让你轮回!”那紫光顺着薛语的手包围着渐渐透明的周引夜,那个光越来越强烈……其实他也不敢保证会有效果,只是按着直觉走,尽自己所能。
“沈柏夭,走吧。”薛语抓着他的手:“有你在,真好。世俗不过他人之见,世界何其多,我们又何尝不是一个世界呢!”
沈柏夭淡淡笑着,万幸。
“他们现在应该往秋风寨去了。”薛逸湘看着地图,不知道前方是不是又有什么怪诞的事情,这钥匙有三把……“此去又不知道遇到什么。”
“不管什么事,这次不许离开我半步。”沈柏夭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尾随,余光撇见几个人影,一晃而过,“薛语,有人跟着。”
薛语一听,安静了下来,俩人分开,东绕西拐,又回到了原来的血将军树这处地方,只见前方那几个打扮成普通百姓的人,四处张望,又往前跑去。直到不见踪影。薛语两人才择了另一条路离开。
一路上,薛语说完了故事的时候来龙去脉。唯独没说他自己那三天如何度过。
沈柏夭得知爷爷竟然去了邢洲国,还是很震惊。
“那么这钥匙,会不会是梅有钱家中丢失的那把?”
“你爷爷说,钥匙有三把。也不一定呢。”
“此后,无论何事,我都要看着你。”
“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
他摇摇头,“下不为例,薛语。”
天快暗下来了,两人没有找到落脚的县城,便在一处树林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落脚。
沈柏夭生了火,从方箱里拿出烧饼,递给他。
薛语腼腆地接过,坐在他身边,吃了起来,时不时还看了看他。
“我脸上可有东西?”
“没,嘿嘿……”薛语越看他越是喜欢。三下两下就把烧饼吃个精光。
沈柏夭看到他的胡渣子,便又从方箱拿出刀子,“抿嘴。”他一手轻轻捏起他的下巴,一手捏着刀子,给他刮胡子,薛语乖乖地任他摆弄,静静看着沈柏夭,牢牢地记住他每一种模样。
等他刮完,又拿出手帕轻轻拂去被刮的胡渣子,他情不自禁捧着薛语的脸:“阿语……”
“嗯?”
“你回来了,真好……”
两人的脸凑得很紧,沈柏夭怕此举吓着他,刚想收手,却被他摁着,薛语说:“我应该好好正视自己的心……”
“什……唔”
不等深柏夭说完,薛语就凑了上去,吻住了他,沈柏夭先是瞳孔一震,见他如此主动,心中更是燥热不已,从被动化为主动,一手轻捧他的脸,一手将他摁在树干,啃咬他的唇,灵动的舌头强入他口中,与他纠缠……
两人吻累了,才舍得停下。两人衣衫凌乱,薛语呼吸急促,嘴唇被沈柏夭啃咬吸吮得有些红肿,可依旧模样俊俏,甚至有些诱惑。
“薛语可知刚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呐。”
“今夜过后,两个人,便只有一条命了。”沈柏夭意犹未尽,看他又回应了自己,又将他压在身下……
沈柏夭事后,侧身撑着脑袋,满意地看着一旁酣睡的薛语,时不时替他赶跑一些飞蚁小虫,就怕他睡不好。荒郊野外,他不敢放松警惕,一夜守着他,未眠。
曾想过,你若是女子,该多好,但是,不是又怎样。
谢谢你,阿语。今后,更视他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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