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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寺
“因为我打了那国舅家的公子。”王晚道。
“你又为何打他?”老夫人面上仍瞧不出所以,红杏看了心惊。
“因为她欺负苑儿。”
“那你何错之有?”王晚在老夫人眼中看到了不赞同,那是前世她在王家出事前,从未仔细分辨过的。
难道祖母是觉着自己没错?
“祖母……”即便王晚怎么装出蛮横无礼的样子,她终还是个小娘子。
自幼没了母亲,父亲是说啥都顺着她,二婶喜欢和她讲道理,她从未遇到女性长辈的那种体己和贴心。
她也习惯了,别人惯常说她做错了。
不喜的人,她就梗着脖子,一幅错了又怎样的架势。亲近的人说她错了,她就惯说上几句好听的哄着。
这是她两世以来,头一回听人问,她王晚——何错之有?
“……崔昊家族势力强大,我这番必是得罪了金贵之人,让王家受牵连……”早就想好的解释,真说出口,突然没那么硬气了。
“你并不觉得错吧?”
王晚想要摇头,但毕竟经历了前世,便抛出了真心,点了头。
“祖母也说,你也没错。”王老夫人握住王晚的手,拍了拍,“晚娘,你做的很好。不要觉得对方比你厉害,你就只能忍气吞声。你一人忍了,我们一家忍了,那全天下的弱者怎么办?那天下就乱了。”
王晚看着自己的祖母,她原来竟不知道,祖母竟然和她想的一样。所以她才会在教训了那些欺负铺子的人后,并无惩罚。
她从前只以为,祖母是厌了她,所以没在祖母眼面前出错,祖母就不愿多提。现在想来,自己养了家丁这几年,虽然教训了那些恶霸,但并未出过祸端,许是祖母暗中替她打点了一二。
“……弱的要打回去,”王晚说:“哪怕受更重的伤,也要让那坏人知晓,欺负人是要受报复的。”
一旁的李嬷嬷瞧见老夫人赞许地点头,心中想着老夫人一直惦记的继承人,这次呀,想是有着落了。
祖孙俩一起吃了午饭,又聊了许久,见祖母有些乏了,王晚才拎着那食盒,回了老夫人早就给她备好的住处。
刚一回到住处,张宏和陈汉便来报告,他们已经将这清泉寺,上上下下走了个遍。
目前瞧这合适的少年郎有三个。
就等主子准备好,他们就去安排偶遇了。
***
傍晚时分,王晚身穿松柏绿的衫子,一袭淡黄庄花锦高腰石榴裙,走出客房。
本是小女娘的温婉打扮,穿在她身上,却博博然透着女子的英气。像是朝时出生的太阳,盈盈向上,透着生机和活力。
“主子柔弱些,柔弱些。”张宏了解男人,自是知道这男人心理,道:“主子要有几分柔弱,才最是能让小郎心动。”
“你那是青楼里恩客的标准,行不行啊?”红杏问。
“天下男人还不都一个样。不信你就问陈江。”
“我瞧着主子这样的,就……”挺好没有说出口,就被张宏打断了,“他也瞧着主子得更柔弱些。”
“那这样?”王晚握着秀帕,弱不经风似的轻抚胸口。
“确实好点。”红杏也觉着主子这样更吸引人,便也相信了张宏的话。
主仆四人就这么走到一处松柏后,张宏说:“我打听过了,这是从南方来的刘公子,我可瞧见他给的香火钱了,那可是货真价实。不是大户人家,绝不可轻轻松松拿出这么多,想来绝是个富贵人家。
我在他身边听过他说话,为人和气,知书有礼。长相也绝是上乘,他在这儿已经住了一晚,下午下山,想着这会儿,应是会回来了。
主子就在这儿等着,等那公子来了,就故意走过去,假意摔到,给那刘公子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张宏这个人就是靠谱,不过一下午的功夫,连话本子都编排好了。王晚三人一起举起了大拇指,张宏不好意思,“嗨,主子的终身大事儿,我还不得尽心尽力!”
不出一刻钟,那刘公子上山来,红豆赶紧给王晚扶了扶衣服上的褶子。
今日,王晚一定要带个中意的小郎君回去,至此断了王召山给她挑夫婿的念头。
想着,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外走,“柔软,柔软……”
明白,她立刻生了几分柔弱,轻盈盈地走了过去。
“主子,加油!”在她身后,是三张赤诚的脸。
“爹!”一声甜甜的声音,从山下的台阶传来。
“娘,快点,我们要比爹爹还快!”一个团子似的小女娘,牵着一个温婉女子的手,出现在刘公子身后。
不是说并未婚配吗?
后面的几人还看不见山下的小女娘,一直比划着让王晚假摔。
上山台阶上还有他人,应不是叫的刘公子?王晚思忖,于是一个侧身向一旁摔去。那本未回头的刘公子发现不对,立刻转身,护住了那奶团子母女。
本是向着刘公子的假摔,王晚只能急刹车转向另一侧,扶住了栏杆。
“大姐姐,你没事儿吧?”那小团子倒不认生,还好心提醒道:“爹爹说走路要看路,不要总是看他,不然是要摔到的。”
……我,可谢谢你了。
瞧这奶团子提醒人的熟练程度,估计是老这么干。王晚暗自吸气,让自己绷住,绝不红脸。
“小姐,小姐,让你不要跑的那么快。”红杏过来打圆场。
王晚嗯了一声,讪讪假笑,让红杏扶着离开。
虽然抱着不能一次成功的准备,但没想到失败来的这么快,还是让人有点泄气的。
“还说对男人有多了解,你连人家有了家眷,都没瞧出来。”红杏哼了张宏。
“要不,主子去瞧瞧我……”陈江话没说完,又被张宏打断,“还有,我还有人选。”
张宏瞧这刘公子,年纪不大,谁想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奶娃娃,初战失败,张宏不甘,拦在陈江面前。
“这蔡公子我绝对打听清楚了,他是济州太守之子。这次是和母亲一起前来礼佛,在寺院中已住了几日了,这消息绝对准确。我连他客房的位置都打听到了。”
既然如此,等待机会不如主动出击。
四人干脆一鼓作气,来到东侧客房前,就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正在婢女的搀扶下,坐上软轿。蔡公子守在一旁。
在他母亲面前,自然不是好时机,一行人只能作罢。
软轿被下人抬着,路过王晚,她清清楚楚的听见里面的女人道:“恒儿,这次回去可要好好读书,明年春闱可耽误不得了。”
回去了?王晚心说。
可众人都听懂了似的,一起点点头,“……瞧着,是回去了……”
看来这偶遇也得是真偶遇,这费尽心思安排,可终归不是老天爷拉的红线,乱来不得。如果说第一次受挫,四人没过多久就精神抖擞了,可这会儿多少有些泄气。
“要不,就去看看我说的那位公子?”陈江终于得空,把话说完了。
“带路吧。”王晚扬了扬下巴。
也不差再受挫一次。
“小姐别急,今儿不行,还有明天。”红豆安慰道。
“就是,主子这几天,咱就在这清泉寺住上。只要遇到合适的小郎,我们便给主子寻到机会。”
张宏也瞧出了王晚有几分泄气。
也难怪,就是主子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个小女娘,要不是京都那些,不了解就惯会传话的。凭着主子这容貌,还不是一顶一的好嫁。
就说那崔昊,明明都瞧见是他作恶在先。就凭借那国舅夫人去宫里走上一趟,这事儿就变了风声,成了主子跋扈,把那崔昊的恶性,全全摘了出去。
王晚转了个身,又露出一张蓬勃的脸,瞧着是越挫越勇了,大步往山上走去。
往山上行了一段,他们来了一处僻静。
王晚瞧着这偏居一隅的院落,曲径游廊、假山流水风雅别致。踮脚往里面瞧去,屋檐下挂着一块匾额:静心。
“主子,就是这儿了。”陈江道。
“这清泉寺竟有这好去处?”清泉寺张宏来过许多次,但可是第一次知道有这般风光。
“这院子里住的定是富贵之人,你可瞧准了,不是京都贵人吧?”王晚问道,但她没听见回答,转回头,就瞧见三人都躲了个干净。
再一转身,一个风仪朗朗的男子,出现在几步远处。
他微眯着眼,似在看远山苍翠,看落日变幻。
王晚真真切切地瞧着,许是这余晖的缘故,他那眉似了这远山,那黑色的眸子,在这落日的映衬下,像泛着金色的波光的河,不,更像那雪山之上不肯结冰的湖。
这人好看的让这自然美景,都黯然了几份。
要不是他突然转过头,王晚都忘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诶。”她终还是没忘记此行的目的,施施然向一旁摔去。
一只纤长的手,扶住了她的小臂,又马上松开。
隔着那衫子的轻纱,她触到了他的温度,隐隐的凉。
红杏有些激动,双手拄在下巴上,好一对养眼的璧人。就这么瞧这儿,已觉着是无比美好的画面。
张宏和陈江也沉浸在,主子要成事的喜悦中。
可习武之人的直觉,让他们分辨出有两双嫌弃的眼睛,正瞧着他们。
三人向那目光来处望去,两柄短匕首被那二人明晃晃的,挥出来。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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