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美人上位记

　　第二天一早，苏吟玉细细地用胭脂遮掩乌青的眼眸。苏嬷嬷从库房里挑拣出几件礼物，问苏吟玉可还要加些什么。

　　她从多宝阁上拿出早就备好的描金退光锦匣，她的女儿本就该拥有最好的，要不是沈阶劝她要徐徐图之，她恨不得立马跟她相认，天皇老子都拦不住。

　　突然想到什么，“林氏的那个兄弟腿好了吗？”上个月，林氏的弟弟跑到赌坊输了钱不认账，被人打断了腿。

　　苏嬷嬷领会其意，“养了一个月，估计好了大半。”

　　“还是别好了吧，这样的人双腿就该都废了，省得到处祸害人。”苏吟玉慢慢地梳理着鬓角的碎发。

　　“是，这林老爷仗着姑爷的势，欠了赌坊不少银子，老板正四处无处喊冤呢。”苏嬷嬷挑了支金丝八宝攒朱钗，戴在苏吟玉的发间。

　　沈家是翰林清贵世家，沈阶高中状元，入翰林院，拜在张相门下，张相将自己的外甥女林氏嫁给了沈阶。林氏的弟弟不学无术，早早地败光了家产，一年里有十二个月都混在赌坊。

　　“让老连拿着沈阶的名帖带他去应天府衙，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还是小姐心善，这老板是前世积了大德遇见了小姐给他做主。”林氏兄弟连欠了赌坊近万两银子，以往都仗着林氏给他撑腰，肆无忌惮。如今要遭报应了，该。要不是他们，小小姐怎么会流落在外。

　　萧暄和纪嘉宁本来一早就要回宫，没想到却传来消息，昨晚的大雨冲垮了永明寺后山坡，泥水顺着竹林涌进了寺庙，而竹林深处是沈月凝的埋骨之地。

　　纪嘉宁捧着话本懒洋洋地靠在罗汉床上，看得津津有味。“娘娘，苏夫人求见。”王中进门禀报。

　　纪嘉宁愣了半晌，才想起来昨日见的女人。收起话本，端庄坐姿，“让她进来吧。”

　　苏吟玉甫一进门，眼眶就顿时湿润了。她用帕子掩了掩，“妾身见过娘娘。”

　　“苏夫人不必多礼。”纪嘉宁在她行礼时就将她扶起，笑着打量着来人，心想，果然不可多得的美人啊，难怪让沈阶这样的权臣都能拜倒在石榴裙下。为了不让她受正室欺负，常年养在外边，俨然已经是另一个沈夫人了。

　　纪嘉宁想起昨夜问萧暄，沈阶行事不端，品行有污，他为何还会如此重用他。

　　“正因如此，才好掌控，”萧暄意味深长地告诉她，“一个人若是过于完美，才是最可怕的。”

　　纪嘉宁轻抿着茶汤，眼底满是思量。她于萧暄，是完美还是不完美呢。这些日子，她越是靠近萧暄，感觉却越来越远。他对她，有些若即若离，昨天还把她当成一个诱饵，诱出了那么多刺客。

　　今天去永明寺，居然还跟她交待了一声。真是愈发看不懂他了。

　　“娘娘，您现在过得好吗？”苏吟玉忍不住问起。

　　纪嘉宁抬起眸子，她是有意晾着这位苏夫人的，毕竟她跟沈月凝长得实在太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况是沈家人，她是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的。不料这位苏夫人却主动找她搭话，还问的什么好不好。

　　纪嘉宁放下茶汤，微微含笑，“本宫在皇上身边，自然是极好的。”

　　“那从前呢？”苏吟玉眼底生涩，迫切地想知道纪嘉宁的一切。

　　“本宫是家里的幼女，自然受尽宠爱。”说完纪嘉宁都忍不住“呸”了一声，纪家给她们请来最好教习师傅，日夜围着她们教习，把她练得跟个陀螺一样，可不就是“受尽宠爱”嘛。

　　“您从前是。”

　　“苏夫人，”纪嘉宁随意地把弄着手帕，眼神渐冷，“本宫想要休息了。”
　　苏嬷嬷鼻子一酸，她家小姐就是太思念女儿了。“那妾身就不打扰了，这里有些小玩意，妾身想请娘娘收下，拿着把玩把玩。”

　　王中接过锦盒，沉甸甸的，分量不少。苏吟玉走后，纪嘉宁打开一看，尽是些硕大的宝石原料，价值不菲，底下还压着大面额的银票。

　　“娘娘，您看，这么多宝石呢，回头给您做一套嵌宝石金头面，可好看了。”王中兴冲冲地道。

　　“这么些齐整的宝石原料，至少得上万两吧。”纪嘉宁摸着盒子，思索着什么。

　　“可不是嘛，要说这苏夫人不愧是生意场上的女豪杰啊。”

　　“什么意思？”纪嘉宁纳闷地问，“她不是沈阶的外室嘛。”

　　“是啊，也不是。”王中摇了摇头，继续说，“奴才听说啊，这苏夫人家原是扬州的富商，后来家道中落，这才给沈大人做了外室。但这苏夫人厉害啊，凭着自己做生意的一套本领，又有沈大人撑腰，她又重振了苏家，如今扬州的水运、私盐，苏家占了一大半呢。长安朱雀街有半条街都是苏夫人的呢。”

　　王中挠了挠头，小声说，“坊间百姓都传，与其说苏夫人是沈大人的外室，还不如说苏夫人养着沈大人呢。”

　　这一席话，差点就让纪嘉宁喷出了口中的茶。“这可不是奴才乱说，就连这兰苑，也是苏夫人的产业呢。”

　　她禁不住笑出了声，世上竟还有这般奇女子。

　　“说什么笑话呢？让朕也听听。”萧暄刚走进院子，就听见了纪嘉宁的笑声。

　　明艳的面容，甜美的声音，瞬间缓解了他的疲惫。端起桌上的茶汤，直接喝了起来。

　　“皇上，”纪嘉宁欲言又止，那是她刚刚喝过的。

　　“怎么？不给朕喝？”萧暄故意逗着她。

　　“嫔妾没有这个意思，刚刚王中在给嫔妾说苏夫人的事情呢。”

　　“听得如何？”萧暄拉起她的手，放进掌心。

　　“真真是个妙女子呢。”纪嘉宁毫不掩饰对苏吟玉的赞赏，“刚刚苏夫人还送了嫔妾这些东西。”纪嘉宁打开锦盒，正准备拿给萧暄看。

　　“收着吧。”萧暄止住了她的动作，把他揽进怀里。想起刚刚沈阶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沈月凝的墓基石高，水倒也没冲倒什么。本来他打算今天再陪陪沈月凝的，下午再回宫。但他没想到，沈阶也跟来了，还给他带来一个消息。

　　“微臣与苏氏曾有一个女儿，在十多年前走失。内人苏氏的嬷嬷昨天伺候纪娘娘更衣，发现娘娘身上居然有跟微臣幼女同样的胎记。”沈阶顿了顿，又继续说，“月凝的母亲与内人苏氏同出一脉，是以娘娘与月凝也是十分相似。”

　　萧暄半晌不说话，沈阶却还是要说明白，她的女儿可不是什么人的替身。“陛下，她是月凝的妹妹啊。您对月凝的情意，月凝是知晓的。可若您总抓着过去不放，一味地沉浸在对月凝的愧疚中，月凝也会泉下难安的。”

　　“月凝从小就善良懂事，最是疼惜自己的弟弟妹妹。她若是知道妹妹找到了，也是会心生欢喜的。陛下，臣此一生，效忠陛下，无怨无悔，可嘉宁是无辜的，臣不求其他，只希望女儿安好，在您的后宫添一双筷子。”

　　沈家世代忠良，文出过宰相，武也战死过沙场。沈家到了沈阶这一代，沈父是先皇的太傅，长子沈限为国捐躯，次子沈阶拥护当年的太子登基，如今又助他对付张相。这样的忠臣，不求她女儿恩宠，只是让宫里给她添双筷子。

　　到底是两朝老臣啊，说话就是有水平，即便是太后在场，也得亲自将他扶起，好生安抚。
　　偏偏萧暄听了半晌，说了句：“朕知道了。”

　　沈阶走后，他温柔地擦拭着沈月凝的墓碑，朝着她说道，月凝，沈阶找到你妹妹了。

　　沈月凝的生母是沈限的小妾，沈限沙场捐躯，留下了襁褓中的沈月凝。小的时候，沈家老夫人身子不济，沈阶就常常把她带到兰苑交给苏吟玉。真算起来，她算是苏吟玉养大的。苏吟玉是她的姨母，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以前，沈月凝一谈起家里，口中总是少不了她的姨母和妹妹。

　　他还记得他答应过月凝，待他登基，一定会举国搜寻，帮她找到妹妹。现在，她的妹妹找到了，还来到了他的身边。

　　月凝，这是天意嘛。萧暄不禁想问问墓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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