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你也来复读

　　早上六点，宿舍走廊里就有了人走动的声音。

　　林芝以前是走读生的时候，都是五点半起床。虽然他昨晚没睡好，到点还是没了睡意。

　　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他看到对面床铺叠得整整齐齐，估计李阳早就起床了。

　　他下了床，瞅了一眼下铺。张翔宇抱着枕头睡得正香，似乎在做着好梦。南玉整个人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头顶，几绺头发翘着。

　　林芝有些好奇：这样闷在被子里，不知道是怎么呼吸的。

　　他吃了早饭，到教室时，门口已经站了十几个同学。大家都在小声读书，还有的一边吃包子一边捧着书。

　　没一会他看见萧兰茵走来：“兰茵，你起那么早？”

　　萧兰茵边走边掏钥匙，将教室门开了。她并不进去，而是站在走廊，拿出早饭吃。

　　一连串动作忙完，她才得空，回答林芝：“我来开门。不行了，过了一个假期，我生物钟全乱了。我定了五个闹钟，两分钟一次，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明天，我就要把钥匙给别人，早上我起不了那么早。”

　　林芝也没有急着进教室，而是站着陪着萧兰茵，怕她噎着，顺手帮她插好牛奶吸管。

　　两人是相处多年的好朋友，默契得像是家人，萧兰茵自然地接过牛奶。

　　“林芝，伍玥昨天到日本了。”她说。

　　“嗯。她告诉我了。她会先读一年语言预科班。”

　　“伍玥让我看着你，不能让你谈恋爱。她还说，等她回国，要再次追求你。”萧兰茵坏笑。

　　林芝歪了一下嘴，的确像是伍玥说的话。

　　“林芝，我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萧兰茵问。

　　“哪里不一样？”林芝反问。

　　“你不是最讨厌麻烦么，高中三年，也不愿意当任何班委。这次怎么想当数学课代表了？从没看你那么积极。还给我揽了个班长。”萧兰茵问。

　　“我数学成绩差，当数学课代表，接触数学老师多，方便提问题。既然都被指名班委了，我当然得选个最有利的。至于班长，那是因为你有能力。昨天，你表现得让人印象深刻。”林芝淡淡地说。

　　“切，少拍马屁。”萧兰茵丝毫不信林芝的吹捧。

　　她喝完牛奶，习惯性地车拆解牛奶盒，接着说：“复读，你觉得害怕吗？”

　　“有点焦虑，但是莫名地又充满干劲。就像是奔着一条成功的路，不会东张西望，不会彷徨。可能是因为没有了高三的迷茫感，目前明确吧。”林芝眼神放空。

　　“哈哈，听着你也焦虑，我心理平衡了。加油吧。”

　　他们进入教室不久，南玉和张翔宇也来了。

　　张翔宇随手扔了盒牛奶给李阳，坐到位子上，打着哈欠，说：“你们怎么都起得那么早，不是七点才开始早读课吗？”

　　“昨晚班主任把教室钥匙给我了，我早起，来开门的。”萧兰茵一手翻书，一手捂嘴打哈欠。

　　南玉昨晚因为胃疼，没睡好，半夜又被林芝吓得不轻，做了一夜的噩梦。早上困得不行，还是张翔宇叫他起床的。打哈欠会传染，他硬是忍着，眼里都溢出了生理性泪水。

　　还有姗姗来迟的张晓平，手里抱着早点，也打着哈欠，走到座位。她眯着眼睛，走路也似醒非醒，一不小心就绊到了她后座的赵伟。

　　赵伟跟炸了的猫似的跳起，暴躁地说：“你走路没长眼吗？”

　　张晓平的瞌睡立马醒了，连连说对不起。

　　这边林芝几人和李阳都朝赵伟望去。

　　赵伟人高马大的，而且他一个男生朝一个小姑娘吼，怎么看都是他的错，顿时哑了火，皱着脸坐下读书。

　　张晓平偷偷朝萧兰茵吐了吐舌头。她一坐下，就用书挡着自己，低着头吃饭，跟个仓鼠似的，嘴里塞得满满的，飞快地吞咽。

　　同桌的李阳看得忧虑，怕她噎着，就把牛奶递给她。

　　铃声响起，语文老师秦诗拿着书本，进了教室。她齐肩批发，穿着干练的西装套装，岁月厚待她，让人看不出年纪。

　　那边张翔宇小声跟萧兰茵说：“完了，秦女皇是我们的语文老师。”

　　“秦女皇？”

　　“语文老师。以前就教我们隔壁班的语文，上课严厉，纪律严明，堪比秦始皇苛政。大家就给他起了这个绰号。李阳惨了，李阳可是语文课代表。”张翔宇幸灾乐祸。

　　南玉算是硬撑着度过了早读，课间更是睡死了，周围的声音完全干扰不到他好眠。

　　林芝懒懒地靠着墙，撑着脑袋，听他们叽叽喳喳。他偶尔出神，就盯着趴在旁边的脑袋，那头顶的几绺头发还翘着，看着看着，就想用手把它们按下去，但是他忍住了。

　　张翔宇奇怪地问林芝：“南玉昨晚是出去偷人了？他是最早睡最晚起床的，怎么还困？”

　　“不知道。”林芝摇摇头。

　　第一节课，语文课。

　　秦诗一脸严肃地走上讲台，仪式性地扶了扶眼镜，敲了一下讲台，说：“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秦诗。秦朝的秦，诗人的诗。”

　　“早读课，我观察了下大家读书。很多人只是看书，没有出声。我要求，早读课一定要读出声音。句子的韵律有助于你们的记忆和语感。还有的同学，一大早就精神不济，和周公约会。这是第一天上课，我体谅你们的不适应。但是下一次，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林芝瞟了一下南玉，看见南玉挑了下眉毛。

　　“大家都认识汉字，语文卷子上应该你读不懂的题目，哦，除了文言文。”大家听了一片笑声。

　　“语文成绩主要靠积累。说实在的，一年提高语文素养，可能不太现实。但是提高卷面成绩，方法得当，还是大有空间。即使是作文，找到一些固定格式，解题套路，也能写出一个中庸的文章。你们努力的目标就是，不要让语文成绩拖你的后腿。”

　　秦老师随即给每个学生分发了一盒空白卡片，接着说。

　　“发下去的是错题卡。每天语文早读，会随机默写，同桌的两人互相批改。错的题目要做成错题卡，正面问题，背后答案。这个方法很适用于记忆。我班里实行连坐。你们是四人一组。我提问一个人，他回答不出问题，其余小组三人都要罚抄写。”

　　“为了你自己和不连累同桌或者小组人员，请认真提高语文成绩。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课后，萧兰茵扭着脖子放松，自言自语：“一中的老师真是雷厉风行啊。啥都搞连坐。我们四人的荣辱是完全捆绑了啊。”

　　“我会尽量不拖累你的。秦女皇的课，我可不敢马虎。”张翔宇说。

　　其他人也窃窃私语，“秦女皇好严肃啊，她一节课都没有笑过，微笑都没有。”

　　张晓平就带着她的小道消息来了。

　　“唉，林芝，兰兰，你们知道吗？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一中的王牌教师，据说外号叫奶油小生。你说是不是因为长得帅啊？”她八卦道。

　　“一中的王牌教师都快40岁了，还能叫奶油小生？”萧兰茵不信，就看向张翔宇。

　　但是张翔宇神神秘秘的，笑而不语。

　　南玉像是充电结束，这个课间也不补觉了。他伸个懒腰，就往厕所去。

　　好巧不巧，他迎头碰上了刚从厕所回来的林芝。

　　他朝左移，林芝也同时朝左；他又朝右，林芝也同时朝右。反复几次，南玉都被气笑了。

　　两人面对面停下。林芝主动后退了一步，让开路给南玉。

　　南玉刚走了一步，就被林芝叫住“等一下”。

　　“你是去卫生间吧？”林芝问。

　　“你是要和我一起？”南玉眉毛一皱，那是他生气的前兆。

　　“卫生间有镜子。”林芝答非所问。

　　南玉把没睡好的疲倦感和早上的起床气，都怪罪到了眼前的林芝身上。他怀疑林芝是故意整他，折磨他。他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可以照着镜子，把头顶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林芝说着，还用手拍了下自己的头，示范了下动作。

　　南玉盯着林芝离开的背影，觉得他真是不可理喻。

　　卫生间内，南玉瞅着镜子中的自己，头顶果然有撮头发不安分地翘着。他的头发发质软，而且两个月没剪头发，现在长得还有些长。昨晚洗了头发没有吹干就睡了，早上又起晚了，也没时间照镜子。

　　他烦躁的巴拉下头发，用水蘸湿压了压，勉强服帖些。

　　南玉回到教室，林芝看他的头发终于不翘了，心里终于舒服了。

　　第二节是数学课。

　　张晓平盯着门口，期待“奶油小生”数学老师进来。结果进来一个“白胖子”。

　　她嘀咕：“这哪里是奶油小生啊，明明是奶油面包。还是大号面包。”

　　害得她身旁的李阳和萧兰茵发笑。

　　绰号“奶油小生”的数学老师，有个充满诗意的名字，蔡亭川。因为白也因为胖，显得很年轻。脸盘子大，就显得五官紧凑。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叫我蔡老师。”

　　人不可貌相，这一开口，张晓平对数学老师的印象又好了。因为蔡老师的声音犹如玉石之声，浑厚纯净，而且吐字清晰，字正腔圆。

　　张晓平除了是颜控，还是个声控。

　　“南玉是哪位，站起来一下。”蔡老师问。

　　南玉站了起来，一头雾水。

　　“今年的高考数学卷很难。而且有不少人，今年都因为这数学分数折戟。除去附加题，南玉的数学考了130分。”

　　大家听见这个分数，都吃惊地看着南玉。

　　林芝也对南玉刮目相看，反倒是南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想说的是，数学卷子有难度，但身边也是有人能考高分。大家不要惧怕数学，这一年，我带领大家一起努力。大多数人，能拿下数学的80% 分数，也就能上一个不错的大学了。”

　　“今年数学太难，同学们反馈都不太好。但好的一面是，按照规律，明年的数学卷子，大概率会简单。难度系数越低，越考验同学们的基础。所以这一年，无论你之前数学学得怎样，都要将打牢基础作为根本。”

　　尽管蔡老师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新鲜的论调。但是他抑扬顿挫的声音，听着更具说服力。

　　听着这样的声音，想走神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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