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野水

　　再一次见到温念是在开学前一个星期，那天我们仨约好一起去了她小姨的文具店里。
　　我之前是想把沈南川叫来做苦力的，但是这次他自愿为了林佑来主动帮忙了我又希望他懒一点，冷血一点，他这么表现让我好有危机感。
　　快开学的文具店果然很忙，我们刚到就看见满地的笔和本子以及数不清的练习册。沈南川这人外向，进门就大声说需要我们帮忙吗，我强忍住了踹他的冲动。阿姨看见我们了，但没有和我们打招呼，指了指里面一间房间里的温念想让我们过去和她一起。
　　林佑绕过地上的书本来到温念身边先来了个抱抱，就算温念说她没事了林佑还是把她拉到隔房里坐下，好像说了一句我知道的，我是聊我的事。然后门就被关上，没再多听到一句。
　　沈南川还站在原地，我反应比他快，我清楚自己不擅长处理这种场景所以帮着阿姨收拾东西，剩他一个人傻站在店里凌乱。
　　沈南川蹲下来问我他该做什么，我让他去搬旁边的本子，他说他不是这个意思，怎么样能让林佑注意到他。我笑了，问他这是什么意思，结果他说发现自己做了这么多林佑还是不鸟他，想知道引起林佑注意的方法。
　　我怎么教他？他为什么偏偏来问我？我只是对他说你努努力啊，只做这些就多了？这就开始不耐烦了？沈南川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多了解林佑。我也想说不是这样的，这些话是我说给自己听的，他做得比我好。
　　可惜啊，我也不了解林佑，只是知道我画她的时候她是乐意的，戴一对的手环是她想要的，我不用像沈南川那样努力就可以得到她的关怀。
　　话说她们怎么聊这么久还不出来，这样我很难知道温念的情况诶，也很难看见林佑的脸。
　　等到沈南川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我帮阿姨把数量都清点清楚了才看见两人走出房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两人像是去上了个厕所一样，脸上没有不对劲，什么事都没发生吗？我悄悄问林佑都聊了什么，她说这些我不能知道。
　　我不能知道的事？晚上会睡不着的！
　　在我的死缠烂打下还是没有问出什么，我小心地观察温念，她好像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就像从来没有什么事发生过，回应我一个笑容，如春天初开的花朵。
　　温念，有你的目光在，我和林佑才有勇气面对对方，你的目光是暖阳下水流中的落花。
　　沈南川缠在林佑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圈，把她尴尬得退向墙壁，我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想骂街。我总觉得这种时候应该有一个温柔的目光望着我们，她果然在。我不再觉得浑身难受，心里燃起感激之情，有你在，我们才是我们。
　　沈南川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我不会允许的，往后退了两步冲上前就是一记飞踢，沈南川坐在地上目光都呆滞了。我抱住林佑像他宣布，也向所有人宣布:林酸酸是我的！林佑是我的！
　　他没有反应过来，站起来拍拍屁股擦擦手还说我好小气，知道我和林佑关系好也不用不着这样啊。
　　用得着，很用得着，我想直接亮出手环给沈南川展示，可是那蓝色的手环从上次被我的血玷污后颜色就变得很奇怪了，无论我怎么洗都洗不掉，最后成了黑褐色烟雾笼罩的蓝色手环。我很欣赏自己的杰作，但不能拿出来给他们显摆，尤其是林佑。
　　她和我想一块去了，在我苦想怎么办的时候林佑已经撸起了右手的袖子，蓝色的手环展示在大家面前，我内心是崩溃的。
　　林佑看我不动，就来掀我左手腕的衣袖，我没能拦住，一时间，疤痕和手环一起暴露在空气下，我在他们的惊呼中逃到墙角捂住耳朵。
　　没有必要做过多的解释，与其让他们担惊受怕还不如淡化这幅画。
　　我对春天无感，但喜欢和他们一起坐在草坪里晒着午后的太阳谈笑，更喜欢看着沈南川震惊过后的失落。
　　“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有我不知情吗？”
　　面对沈南川的发问我的选择是沉默，最后的解释权交到了林佑手里。
　　“什么开始？”林佑是这么回答的。
　　怎么回事啊，我想听的不是这句话。
　　“敢敢是我的标志啊。”
　　标志，是表明事物特征的记号。它以单纯、显著、易识别的物象、图形或文字符号为直观语言，除表示什么、代替什么之外，还具有表达意义、情感和指令行动等作用。
　　是这样的吗？林佑，你快把我搞疯了。
　　“大家有什么理想吗？”温念替我们解围。被晒得犯困的我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讨论。
　　“我想变成有钱人，大老板。”好啊，得不到我的林佑就开始异想天开了是吧，我瞧不起沈南川的心理素质。
　　“拍下这世间所有的美好，我要把他们留下来。”林佑以后大概率会朝摄影师的方向努力吧，她告诉我不是的，想把这当成爱好和目标。
　　“我想去到各地旅游吧，去观赏世界。”不错，很符合温念。
　　一个人的目光我可以应付得过来，三个人看着我就有点欺负人了，他们异口同声问我的理想呢？我告诉他们我没有理想和梦想，我更想赖活着哈哈。放过我吧祖宗们，你们拉扯着我真的要把我晃晕了，又想吐啦。
　　“我没有什么想实现的。”我这么诚实，为什么还不满意。
　　“我再也没有办法去欣赏什么了。”他们是听不懂的，因为我是林佑的标志啊，什么事情都和我没有联系了。
　　“有点口渴了，我去买瓶水你们聊着。”林佑起身去便利店，身后有条跟屁虫。
　　现在只剩下我和温念，上次主动和她说话还是在上次，找不出话来说我就夸她眼睛很好看，她笑着说是因为老是与我对视的缘故吗。这都哪跟哪啊，这茬明明都忘了又想起来，她又问我会不会一直喜欢林佑，我说应该会的，她还反复跟我确认直到我说我一定会一直喜欢林佑才作罢。
　　我突然想起那天林佑叫我到店帮忙温念也是想问我什么，看来就是这个问题了。
　　“杨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一定要一直选择林姐，她是在意你的。”温念伸出小指跟我拉钩，这个承诺算是许下了。
　　温念的手掌有茧，中指垫笔关节处也有茧，就连和我拉勾的小指也有。我默默为温念祈祷，请让这个女孩以后的生活好起来吧，用我的寿命来换也行。
　　“你们在玩什么呀，买瓶水的工夫就不带我玩啦？”林佑搂住我和温念打趣。
　　我的一切都在这里，我陶醉在这天，也沉沦在这天。

　　“你听见我了吗？”
　　“给我留一个逃生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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