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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的出游(二)
第十一章
几个泼皮混混到客栈里勒索保护费,临走时正好撞到太师府的主子们进客栈。
那几人见太师府一行穿戴富贵,将他们当成了“肥羊”,还想上来宰两下。
但人还没到跟前,就被太师府的护卫和家仆给拦住了。
那几个泼皮嘴里原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一见这架势,都像被人被人割了舌头一般失音噤声,屁都不敢放一个。
任由太师府的护卫和家仆将他们提起来扔出客栈。
哪里都有地痞流氓,这事儿不新鲜。
本以为如此警告一番,这些泼皮也该识相了。
太师府一行出门在外,亦不想多事。
谁曾想后半夜,客栈外竟有几十个泼皮混混悄悄聚集起来。
“这一家绝对是个腰肥的。光行李都几十箱,里面好东西定不少。”
“瞧着有好几个细皮嫩肉的小姐,就连那小丫鬟也是水灵灵的,给兄弟们捞几个尝一尝,回头玩够了转手卖掉够吃一年的。”
“娘嘞,不是好耍威风吗?敢把老子往地上摔,今个儿就让你尝尝迷魂香的滋味,等你睡成个死猪,看老子不整死你。”
一众泼皮混混摩拳擦掌,准备干一票大的,但太师府的护卫家仆们也不是吃素的。
出门在外,怎么可能没个守夜的?
负责后半夜巡视的护卫早已发现客栈外有情况,当即就向上汇报,太师府的一众下人立刻组织起来。
虽说太师府的护卫家仆加起来也不如外面的泼皮混混多,但这次跟来的具是好手,对付这一堆乌合之众,以一敌三不成问题。
不过三两下功夫,不等外面的一众泼皮把迷魂香点上,太师府的护卫家仆就把人全拿下,嘴里塞上破布,用麻绳捆了一串扔在墙根下,挨个提审。
下人们的动静不大,但老太太觉浅,到底是被吵醒了。
听过下人的禀告,看过审问的记录,老太太脸色肃穆,眼神凛冽。
看出他们的富贵,也知他们带着众多家仆护卫,仍敢犯到他们头上,看来是上头有人,能在这合水县一手遮天。
看上他们带的众多丫鬟,准备迷晕了带走倒手卖出去,看来连拐子这种丧良心的事儿都沾过,还知出手的门路。
最可恨的是竟敢把主意打到她孙女们头上,真是有命长无命活,该死。
老太太端坐片刻,把手边的杯盏狠狠砸到地上。
“啪——”
杯盏碎了满地。
老太太生气了。
后果很严重。
正好湖广过来接应的人也在这时赶到。
他们在水路不通后转走陆路,紧赶慢赶,竟还是晚一步。
来接太师府一行人的是姑父和姑母的嫡长子,玉宁的大表哥。
知道太师府一行被迫留宿合水,竟还遇上泼皮混混聚众捣乱,李表哥直接让跟来的管事拿上李府的帖子到县衙去。
老太太示意太师府的管事跟上,冷声道——
“让县令即刻升堂,今个儿我就要看到他们下大狱。”
***
合水的吴县令看到李府的帖子,原是高兴的,以为自己运气好,贵人找上门,给他送向上升的机会和门路。
雍州李氏,他是知晓的,科举传家,祖上出过阁老,现下亦有不少族人在朝为官。
这管事说他们是从湖广过来的,想必其主子是现任湖广布政使司左参议。
湖广距合水有段距离,但这位左参议若是想在合水分杯羹,或是捞几把,也不是不可以。
吴县令想到这儿理理官袍,闲庭信步走入花厅,正在心里猜着来人能给出什么条件,要他付出什么代价。
但吴县令万万没想到,他们竟是来告状的。
听过来人的描述,吴县令很快意识到,是胡三那伙没眼色的,竟犯到李家人头上去。
他立马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本官竟不知治下有此等恶徒,两位放心,本官现就令衙役将其捉拿归案,必不会耽搁贵府的行程。”
吴县令嘴上说得好听,却不见任何行动。
合水日日船来船往,客栈酒楼林立。做商旅营生的店家们最怕的就是泼皮混混们。
这些无赖到哪家店里闹两场事,那家店定是再没有客人愿意去的,毕竟出门在外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店家们为防泼皮混混到店里闹事 ,扰到客人 ,断了营生,都要拿出银两打点,图个安稳。
胡三那伙人就是干这种事的。
除了收保护费 ,还从过往的商队身上搞些小偷小摸,这些商队大多也都忍气吞声地认栽,算是对地头蛇的孝敬。
有时遇见好货色,拐人这种断子绝孙的勾当也干。
总而言之,无恶不作。
吴县令对此一清二楚。
胡三那伙人可是他手下的刀,是他在暗处的搂钱手,还算得用,没到舍弃的地步。
说句好话尽快将李家人送走就罢,过后他处不处置胡三,又有谁知晓呢?
太师府的管事见吴县令只动嘴不动手,瞟眼天色,笑道:“我们家老太太嫉恶如仇,平日就爱听些青天大老爷秉公断案的趣事儿。”
“今个儿这伙人恰好撞到跟前,老太太必是要临堂听判,亲自看着这些奸恶之徒下大狱的。”
说着,只听“咚——咚——”两声,竟是前衙摆设般的大鼓被人敲响。
太师府管事闻声面色不变,“县令大人,请吧,鼓响必升堂。”
吴县令阴沉着脸色,一路从后宅走到前衙。
心想你们李家倒是厉害,一个老太太都敢来这儿耍威风。
他倒是要看看,今个儿不把胡三那伙人下大狱,你李家又待如何?
但等吴县令踏入前衙亲民堂,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堂下被捆成粽子的胡三一伙儿,而是堂侧端坐的那位雍容华贵的老太太。
观其通身的气派,绝不是一般人。
吴县令大眼一扫,见衙门外还有不少百姓聚集。
虽说他们站得远也都噤声不敢言,但吴县令心知,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
也罢,随意安个罪名,让胡三那伙人进大狱待两天,堵住李家人的嘴即可。
也好让胡三长长眼色,别什么人都敢招惹。
吴县令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给堂下的一伙人都判的偷盗未遂,即刻下狱。
老太太对这罪名倒是没多言。
她本就要把这伙恶徒对太师府犯的罪钉死在偷盗上,明确他们就是见钱眼开,绝不会让那些肮脏勾当和府里的女眷沾上一点边。
但光是偷盗,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我观他们这面相,就好似那起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奸恶之徒,想必之前犯过不少事儿吧?”
老太太说着看向衙门外。
可惜,堂外聚集的百姓们个个神情麻木,垂首噤声,不敢言。
高坐堂上的吴县令见状眉梢染上得意——
任你李家是文官氏族,雍州大户,想在我手下的合水县撒野,也是行不通的。
老太太见此情状毫不意外 ,双目微敛,轻哂一声,笑言:“我有一孙子,不成器,勉强在京城的大理寺混口饭吃。”
戴着帷帽站在老太太身后的玉宁闻言满脸问号——
不成器?勉强?混饭吃?
您老说的是我那二甲传胪出身,现任大理寺正,年纪轻轻就是五品京官的大哥哥吗?
“大理寺,听我那不成器的孙子说是专司刑狱案件审理的,各地的狱讼告到他们那儿,都得重审。”
说着,老太太端起杯盏喝口茶,继而才道:“听闻他们是忙得很,但依我看——”
“都是瞎忙。”
音落,老太太手中的杯盏也被掷到桌上。
“咣——”
清脆的声响似敲在脑内,让人不由得心神一凛。
大理寺?吴县令还在寻思难不成李家人是从湖广来,要到京城去?
突然间——
一矮小干瘦,面皮黝黑的农家汉子从堂外的人群里走出来,跪在堂下,颤颤巍巍地道:“草...草民...草民要告胡三...他...他......”
年约不惑的农家汉子眼神哀戚,往地上猛磕三个头,怒道:“草民要告胡三糟蹋草民的闺女,还...还把草民的闺女...卖到不知何处去。”
“春娘啊,我的春娘!”那农家汉子的妻子从人群中冲出来,跪在堂下不住冲老太太磕头 ,“求贵人救救我的春娘,救救我的春娘。”
老太太端坐不动,玉宁赶紧示意身旁的丫鬟婆子将那农妇拉起来。
农妇的哭求还未停,又有一六旬老汉跪在堂下——
“求贵人为草民做主 。胡三他们 ...他们...打死我孙子。”
“就那么一个孙儿,香火...断了 。”
“绝后啊。”
老人伏地长啸,饱经风霜的脸上老泪纵横,佝偻的身躯如枯树般,苍凉灰败。
痛哭流涕的农户夫妇仍在不停磕头,拉都拉不住。
此情此景,见之动容。
玉筱立在三太太身后,问丫鬟要了帕子,伸进帷帽里偷偷擦眼泪。
玉宛和玉蓁一左一右紧挨着玉宁,都在小声抽噎。
玉宁握住她俩的手,轻捏两下,无声安慰着。
在场诸多人,唯有吴县令 ,格格不入。
他怒视堂下,呵斥他们都是刁民,坚称县衙从没接过此类讼告,夸耀他治下的合水县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 ,路不拾遗......
吴县令还在夸夸其谈他所谓的政绩,玉宁看他的眼神,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大难临头仍不知。
真真是被蠢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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