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小绿茶会炫耀
乌塔莎努力撑住笑容:“尊上……”
“够了。”梵楼眸子晦暗,五指握成拳,骨节分明。“她从进门时就瑟缩不前,犹犹豫豫,反倒是你咄咄逼人。”
“尊上!”乌塔莎跪倒在地,“这等蠢事,奴怎敢做?”
长乐两眼撑开一条亮缝,看乌塔莎面如死灰,嘴角的笑抑都抑不住。
哼,坏女人,叫你欺负娘亲。
“来人,把乌塔莎送给公主的物件都好好检查一遍,一件都不能少。”梵楼望向长乐,眼色一凌,“还有,圣月居也不能放过。”
长乐感受到梵楼的眼神甩过来,又换上要死不活的模样。身旁一阵阴风吹过,耳旁是梵楼嗓音低沉,低沉中危机四伏:“传医师。”
乌塔莎偷偷松了口气,她才没那么傻,把失魂香放住所里。她向来是需要多少,便从他人那里取用多少。
直接放到物件里这种冒险的举动她更不会做了,她担心别人发现,遂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在每次去见长乐前,先服下大量失魂香,待其药效发挥后,再服用解药即可。
失魂香好就好在,中了此香的人,一般医术是诊不出来的,神不知鬼不觉。她瞪了眼长乐,亮出几丝得意。
“长乐,记住,这药呢,一般医师是检查不出来的。但是,下药的坏人就不一样了。坏人干坏事,一定会在身上留下标记。所以,要想办法让医师去检查坏人。”
长乐咬了下唇,看准了梵楼宽大的衣袖,一把捉住:“尊上,圣女姐姐平时和长乐一同用膳,若真是膳有问题,光给长乐看,圣女姐姐会不高兴的。”
长乐余光捕捉到乌塔莎猛得抄起额头,望向她的目光,怨毒之中夹杂一丝惊慌失措。
正想幸灾乐祸,发现梵楼也一直在看她。
娘亲说的对,魔尊好可怕。长乐撅了撅嘴,开始装死。
“嗤。”
耳边传来嗤笑,长乐有些疑惑,眼皮撑开一条亮缝,碰巧将梵楼还未来得及收紧的唇角收入眼底。
魔尊居然偷偷笑诶,回头要告诉娘亲。
“尊上。”医师身带诊包,向梵楼行礼。
梵楼声音不似方才阴沉:“为彰公主尊长之德,先给圣女诊脉。”
“尊上!”随后乌塔莎两肩耷拉,不再多言。
医师提包向前,一声“拜见”还未晚,一剑破窗而入直插医师心脏。殿中大乱:“有刺客——”
四面八方闯入五六黑衣人,长乐下意识抱头一躲,再抬头,眼前铺满红衣。梵楼侧身双指夹住剑身,手腕翻转,黑衣人掀翻在地。
魔尊好可怕。想是这样想,长乐往梵楼身边靠了靠。娘亲说的,保命最要紧。
“怀应救驾来迟。”一长相清秀的男子凌空杀入殿中,一步杀一人,长剑溅满鲜血,来到梵楼身边抱拳行礼。
长乐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侍卫。她的目光从他的脸移到他的腰间,腰间挂着一把长刀。
这把长刀……是她使过的那一把!
这个男人,是坏人的同伙!长乐扯住梵楼的长袍,又往梵楼身边靠了靠。一道寒光突然闯入眼角,她眼眶微微瞪圆。
“尊上,圣女有危险——”
为时已晚,长剑直入乌塔莎胸膛。
*
“尊上,公主应是过度受惊,且疲劳过度,身心俱竭,才会高烧不止。”医师战战兢兢回应,一边对早上刚死了同僚心有余悸,一边是这边公主突然高烧不退,实在棘手。
梵楼坐在床头,点点头,眸子凝睇长乐的脸,长乐眼下有两轮淡淡的乌黑,应是长期少眠所致。
“尊上,搜了圣月居,还将这几日圣女送给公主的物什仔细察看一番,并无异常。”怀应低声回答,“但是今日臣去察看圣月居,有一宫女自缢而死,从她身上搜出了这个东西。”
怀应拿出一白瓷瓶,从中滚落出金丹几颗。
梵楼眼中锋光一剔,心下了然。这是招魂香,是失魂香的解药。在多年前,他便已经明令禁止买卖此香。
原因无他,只因此香长期使用会致幻成瘾。
梵楼指节一下一下轻敲床木,直到怀应问要不要去查,梵楼道:“不必。”
“唔。”长乐眉头紧蹙,似乎是梦到什么,口中呢喃,“娘亲……”
这一喊,梵楼心下一动。“娘亲”一词,他似乎再未从旁人口中听到过。当那个女人死后,他下令任何人不许再提“娘亲”二字。
但这个小家伙却从始至终,反反复复地提到了娘亲。
那个迟觅,难道是用了跟那个女人一样的方法,才会让小家伙心心念念吗?
“娘亲!”
梵楼手上多了一只小手,大概是有了依靠,长乐紧闭的眼稍稍缓和了些:“娘,长乐还要打雪仗。”
打雪仗?梵楼想到那天大雪纷飞,迟觅故意将雪球甩到长乐脸上,这样残暴的行为,让他想到,那个女人,也总是罚他跪在雪地里,跪到他与大雪融为一体。
但没想到长乐反手也扔了一个雪球。长乐好像很高兴?
他总觉得好像是哪一环不对,但是他翻遍了所有的回忆和书籍,问遍了所有人,都没人告诉他,究竟是哪里不对。
“娘亲,长乐害怕……”长乐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梵楼只觉抓住自己的手愈发紧,还发抖。他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冷眼相对吗?
像多年前,那个女人在晚上将自己关入柴房,他抓住那个女人的手说:“娘亲,梵楼害怕。”
那个女人甩开他,说:“没用的东西。”
接着,最后一束光向他关闭。他在黑暗之中,伏在膝上低低哭泣。他也不是很难过,只是哭泣声能让他觉得,不那么害怕。
梵楼心揪痛起来,他一把甩开长乐的手,猛然从床沿起身,脚跟踉跄,撞翻了花几上的花瓶。
花盆躺在地上,连同泥土与花根,像死了,也像他此刻的表情,狼狈。
“尊上?”守在门外的侍女匆匆入屋。
这一声尊上,将梵楼砸醒。
侍女们很有眼力见,不等梵楼吩咐,收走了满地的泥土,又重新换上了新的花盆。
梵楼重新坐回了床沿上,面无表情。
长乐模模糊糊睁开眼,看到梵楼冷冰冰的脸,吓得往被中缩手。奈何脑袋像是灌了石头,她以为往回缩的动作很快,但在梵楼看来,像一只树獭慢悠悠嚼叶子。
“醒了?”
长乐抿嘴不言,在想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那就喝药。”
侍女端来一碗黑不见底的汤水。
长乐恐惧地张大眼:“我不要,我不要喝。”
她两手乱摆,黑色的汤水撒了一床。
“你!”梵楼青筋暴起,握起的拳仿佛随时都能落下。
长乐叉腰,但因脑袋昏沉,气势上略显不足:“我就不喝,我就不喝,除非娘亲喂我。”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梵楼语气烦躁阴沉。
长乐摆了摆脑袋:“反正不是和娘亲。”
梵楼冷笑:“来人,将迟觅押上来。”
*
迟觅睁眼时,大汗淋漓,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她梦见长乐出事了。
锁链碰撞牢房的声音格外清晰,迟觅站起身来,望清来者面容。瞧这面容清秀,应当是个重要配角,但她脑子没印象。
“尊上传唤。”来者行为举止客气,给她右腕上套了一只银丝镯。
大概是缚神索一类的东西,防止使用法术。
迟觅还未走进屏风内,迎面飞来一只白瓷碗。迟觅侧身,手轻松抓住,放回了侍女的盘上。
没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梵楼与长乐都一愣,接着从屏风后走进一个人影。
“娘亲?”长乐小脸慢慢舒展开。
长乐脸颊潮红一团,看到迟觅时,两眼朦胧分出了一丝清明。
这是发烧了?正要上前,转眼发现梵楼表情不是太好,遂先规矩行了礼:“大人,唤我前来,可有何事?”
“啊,长乐生病了好严重,不喝药要死啦。”没等梵楼开口,长乐铆足劲儿大喊。
梵楼拳头捏紧又放松,别开脸,咬牙切齿:“你,喂药。”
所以只是因为长乐不愿喝药,才将她叫过来吗?迟觅心想,小说中写魔尊对待长乐就像看待一件物品,但体验下来,完全不像小说中所说的那样。
至少,如果把长乐当成物品,不会看她的面子,更不会想办法喂她药。
迟觅端起药,走到梵楼跟前:“大人,让让?”
梵楼一甩袖,背手站到一旁。
“娘亲。”长乐歪头甜甜喊了一声,又瞥了眼梵楼,眼中有挑衅。
后者面无表情,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诶。”迟觅没察觉什么不对,随口答应,盛起汤汁凑近嘴边一尝,眉头不禁皱起。
“大人,请问可有饴糖一类的东西?”
无人回应,迟觅转头去看,被梵楼阴郁的表情吓了一跳。
“呃……没有也无妨。”迟觅收回眼,暗自吐槽,没有就没有嘛,怎么这副表情。
“喝药要饴糖干嘛。”梵楼冷不丁问了句,吓得迟觅手抖,汤水洒回碗中。
迟觅嘴角扯出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弧度:“小孩子怕苦,要饴糖来压压苦味儿。”
“压苦味?”梵楼脸上露出少见的表情。
迟觅长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对牛弹琴。要饴糖压苦味,究竟是哪一个字难理解?
“长乐不喜欢吃苦,吃苦就会难过。娘亲不想让长乐难过,所以才会要饴糖。”长乐一本正经解释,同时一脸骄傲,似乎在对谁炫耀什么。
迟觅没看懂。
当然她最没看懂的,梵楼听到这话时,脸上表情变换,其中一个表情叫:嫉妒。
真是越来越不懂,梵楼这个人的行为逻辑了。
“寻饴糖来。”一张可怕的脸,配上平静的语气。
迟觅后脊发凉,长乐却愈发起劲儿,抓住迟觅的衣袖说:“娘亲,这几日长乐有听娘亲的话,好好锻炼。”
“长乐真是个好孩子!”迟觅揉了揉长乐的头,身后阴寒的感觉越发明显。
迟觅把自己从进屋到现在的所有动作都细数了一遍,都没发现究竟是哪里不妥。
“娘亲娘亲,迟觅有好好吃饭哦。”长乐笑眯眯的。
“可是我看长乐都瘦了。”迟觅面上笑,话里笑,心里却笑不起来。长乐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哼!”梵楼冷哼,甩袖消失在屏风处。
迟觅只觉得莫名其妙。
“喝药吧,小祖宗,”迟觅盛起一勺汤汁,“张嘴,啊——”
长乐一口喝了下去,面上笑容还未消失,似乎想起什么,眼泪大颗大颗顺脸颊掉到被子上。
迟觅见状,放下药,搂她入怀:“长乐,是有什么伤心事吗?”
“娘亲,坏女人死了。”
迟觅反应过来,坏女人指的就是圣女乌塔莎。
“长乐看见,好长一把刀,”长乐手中比划,“那么长一把刀……”
迟觅捉住了长乐的手,认真看着她的双眼:“长乐,不要害怕好吗?娘亲会保护你的。”
长乐抽回手,用力摇摇头:“娘亲,长乐不怕,一点都不怕。可是,长乐看到她就这么死了,不知怎的,觉得好容易就死了,就想到了娘亲。”
“傻瓜,”迟觅刮了下长乐的鼻头,“所以我们要一起变强大,强大到,不需要再依附任何外界事物,也可以保护自己的程度。”
迟觅接过侍女的托盘,取下一块饴糖放入长乐口中。
“迟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是方才模样清秀的侍卫。
迟觅答了好,临走时,长乐抓住她的袖子,做出无声的口型:
小心他。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