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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重逢!
自那天以后,林辉便常常来畅言堂品茗,人多的时候还非常自觉的占了我的专座,总挂着一副招牌式的微笑,看着激烈争论的各路学子们,一言不发。本来畅言堂多个微笑的木头金主我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
“林兄,本来做生意的没有自断财路的道理,但是小弟奉劝一句,这畅言堂你还是少来为妙。”雅间内,轻抿香茗,我沉声说道。
“哦?为何?虽说是畅言堂,但也没有不言则不得入的道理吧。”林辉一挑眉,笑看向我。
我轻叹一声,看向凤眸:“明人不说暗话,六皇子殿下,以你皇子龙孙的身份整日混迹于这市井繁杂之地,恐怕不大合宜。”
“你早就知道。”凤眸里没有一丝惊讶,而且是肯定句。
我默然,的确,朱砂门早就被琴姨和雨儿整顿得焕然一新,情报自然又快又准。
“那么,堂堂云相府的大小姐不仅混迹市井间,更还开起了茶楼,恐怕更加骇人听闻吧?”凤眸依然平静无常,“早就听说云相寄养在乡间的儿女已经被接回了焕城,没想到竟是来做生意的。”
我呆愣了一瞬,他如何得知我的女儿身?云府里都是心腹手下,绝不可能走漏半分,而我的乔装是经过张老头指点的,自己又没有这个时代女子的忸怩,除非——
“不错,令弟那次在畅言堂口误怕是没什么人留意,不过。。。”林辉看着我被当场拆穿的样子,邪魅一笑,“有心人自然不会错过。”
“殿下早就知道我是谁,也早就盯上这畅言堂了吧。”轻叹一声,我无奈的说道,“但是,您想要的恐怕不只是这些。”
“哦?那云小姐以为本殿想要什么呢?”风眸里满是玩味。
“云家不会是殿下的敌人。”话既说破,索性来个爽快,“殿下想必知道,如今朝堂上家父与右相杜明早就是水火之势,右相和他背后世家大族的势力是哪个皇子都难以忽视的力量。然而,这后盾只能也只会是三皇子的,其中缘由想必殿下比我更清楚。”
“那是自然,三皇兄母妃杜若兰乃右相长女。”林辉应道,淡淡的看不出思绪。
“虽然殿下生母乃当今皇后,但是除了当初圣祖爷的一纸赐婚,皇后几乎没有任何靠山和家族势力,后宫就是另一个朝堂,以娘娘温婉的性子,定是压不住兰妃嚣张的气焰吧。”我偷眼看向林辉,不,是六皇子禹凌辉,只见那凤眸稍起微波,不过转瞬即逝。
发现了我的偷瞄,凤眸眸色一深,那又如何?凭那纸赐婚,便是谁也抢不走母后的后位。”
“的确,皇后娘娘有容人之量,宽厚之心,自是不会在乎那些,但是,不知殿下会不会在乎——那个位子呢?”言毕忽觉身上一冷,对面的禹凌辉眸色深谙,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寒气,握茶杯的纤长手指渐渐收力。紧紧地盯住凤眸,努力让自己镇定,和皇族打交道果然不容易啊。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要皇位的皇子也不配做皇子吗?禹凌辉声音平静,我却感到说不出的阴冷。
“若三皇子继承大统,云家必遭杜家报复,而殿下最大的对手就是三皇子,所以云家不会是殿下的敌人。”我尽力淡淡的说道“不仅如此,云家还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朝堂之上,除了敌人就是盟友,中立者的下场往往比敌对者还要悲惨。
“哦?为什么选择本殿?”凤眸闪过一丝得逞,嘴角微微一翘。
“咦?殿下说笑了,是您选择了云家吧?”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从知道他的身份后我就知道这浑水是非趟不可了。
“哈哈——”禹凌辉突然大笑起来,“想不到云相千金竟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凤眸饶有兴趣的看向我。“云小姐能代表云相的意思?”
“家父本没什么意思,只是六殿下一番好意,不能浪费了不是。”我也皮笑肉不笑的回应。的确,现任禹帝最痛恨皇子与外臣拉帮结派,所以朝堂上外臣与皇子们没有过多的接触,而禹凌辉明知我的身份还多番微服来访,此心此意昭然若揭,我们又如何不懂。反正云家也需要进一步巩固地位,皇后之子禹凌辉也的确是众皇子中最好的选择了。
“如此,本殿还要多谢云相赏识了。”凤眸恢复了平静,俊脸上又挂上了那招牌的微笑。
“殿下言重了,以后我云府还要多多仰仗呢。”我起身郑重一揖,心中默叹,这朝堂既是浑水,不能独善其身,不如逐波踏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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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鳌大陆的情人节竟然是阴历二月十四日,叫浣花祭,正值初春,新柳抽条,鲜花初绽,万紫千红,倒也的确是个花好结缘的时候,转眼间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六年了,按这里的传统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那些世家公子只是知道云相有一女,连我的面都从未见过便上门提亲,真不知是我的荣幸还是悲哀,不过自我向爹爹明确表示婚事要自主后,上门提亲的人便都被回绝了。
“请阿姐过目”天儿露出个讨好地笑容,将整理好的账簿交到我手里。
“不错嘛!”我细细翻阅着,不仅出项进项明确,备注也做得很充分,看来这小子的确是下了功夫的。
“好!今天跟我去堂里转转?”我赞赏的看向个字已经高过我的小弟,十四岁的天儿已经是个美少年了。
“今天不去听那些书生的论辩了,阿姐,今天是浣花祭,我还从来没见识过呢,听说每年的焕溪就这个时侯最美。”天儿兴奋的建议道。
“哦?我家天儿长大了,莫非有了中意的姑娘,想去看美人赠鲜花?”这浣花祭的习俗是把鲜花赠送给中意的对方,如果对方也有意,便以鲜花回赠,如无意则需双手把花放入焕溪中,清水浣落花,代表对被拒绝者清纯感情的尊重。
“哼,才不是,看美人的话,”天儿向我谄媚一笑,“在府里看阿姐就够了啊!整天看账簿闷死了!”
“也对,这段日子憋坏你了,快换衣服走吧。”说着,我示意霜儿取来我的男装。
“阿姐,你今天还是穿女装吧。”
“咦?为何?”我从来不着女装出府的。
“我怕一出去就接到一堆鲜花,到时候玩儿不成还总得跑去焕溪边。”天儿一脸惆怅状。
“少自恋了你!”我嗔道,“不过。。。”仔细打量起自己的小弟,虽然眉间额角还带着一股稚嫩,但是朗目剑眉,挺鼻薄唇,笑起来左颊上还隐约露出个酒窝,出门确实会是个‘抢手货’,“好吧,我就再当一回你的挡箭牌。”
湖绿的束腰长裙,素白银线的纹花抹胸,外罩一件淡绿的广袖轻纱外衫,襟口袖边点缀着些许银色碎花。让霜儿绾了个随意的发髻,将其余的乌发自一侧揽到胸前,用一条银色丝带绑好。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实已经褪去了稚嫩的模样,黛眉杏目,俏鼻红唇,收尖的下巴已不似儿时的圆润,有这么个美女走在旁边,想必没什么女子敢送花给天儿了吧,我自恋的想着。
一切准备妥当,天儿为配合我选了一件青色长衫,以翠玉束冠,白玉银带系衫,若没人发现我们眉目间的相似,怕是都会误会我们吧。因为不想打扰阿雷和霜儿这对鸳鸯,也想着让阿霆放个假,让他去看看一直帮着琴姨打理朱砂门的雨儿,所以便谁都没带。
街上多是青年男女,因为时辰尚早,路上的人不算太多,但是卖各种鲜花饰品的小贩商户已经开始张罗起摊子来。不出所料,那些久不出门的闺秀碧玉果然一脸花痴状看向天儿,但当那眼神瞟向我便多了一抹嫉恨和不甘。为了做足戏,天儿买了一枝半开的白玉兰塞到我手中,礼尚往来,我便回赠他一枝白梅。
信步走在焕溪旁,看到里面果真漂着各类花朵,金黄的迎春,雪白的梨花,粉嫩的桃瓣,淡紫的丁香。果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估计到日落时分这溪水之上漂的花会更多,真不知这清澈的溪水是否载得动这许多的怀春之情。日头渐渐偏向正午,天儿饶有兴味的逛着,我看向两旁,除了浣花祭特有的‘情侣商品’,还有许多题诗,猜谜等活动。
“这位公子,来买个花贴,写上佳句,挂在这同心树上,定能达成心愿啊!”天儿被一个小贩叫住。那所谓的同心树就是一株底部同根,树冠分成两叉的白桦,倒的确有点子‘同心’的意思。天儿向来不喜那文绉绉的东西,但被叫住又不好意思就此而去,便求救似的看着我。
我灿然一笑,提步上前:“他面薄,这风花雪月的事是做不来的,我来写个花贴可好?”
“当,当然可以!”小贩赶忙呈上一张精致的花贴。
我拿起桌上紫毫,轻蘸乌墨,略一思索,提笔而书: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不离不弃闯情关,红尘携手共相伴。”
“帮我好好挂在树上吧,莫叫风吹了去。”落笔抬眸,看着目瞪口呆的小贩,放下碎银,微微一笑道。
“姑娘好文采!”正要离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清醇的男声。
好熟悉的声音,我转身一瞥,落入一双绝美的星眸。眼前的男子有着不逊于天儿的容貌,而且多了一份沉稳刚毅。月白长衫衬着颀长的身材,束发的白玉冠映着墨黑的长发,星眸中透着一股柔和,轻抿的薄唇带着一丝笑意。我确定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但是却透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难道曾在哪里见过吗?
“公子过奖了。”我垂眸答道,掩住眼底的困惑。
“阿姐,快来啊!这迷有意思的紧!”天儿在前面招呼道。
我点点头,“公子,我要先行一步了。”
“那在下就不耽误姑娘了。”
我轻轻一福,看向天儿的方向,在转身而去之际,忽觉耳边一凉,脚步稍微一顿,并无异样,便向天儿走去。
“阿姐,我猜出来了哦,这是奖励。”天儿塞给我一盏花灯。
“大白天的,提着它作甚,还是等晚些再点上吧。”
“也好,阿姐,逛累了没?要不要去吃些东西?”
“死小子,是你自己饿了吧。”看看时辰,的确不早了,“去福满楼吧,那儿的鱼做的不错。”说完便向前走去。
“咦?死小子,走啊,愣着干嘛?”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天儿,我召唤道。
蹭——,天儿倏地蹦到我面前,眯起眼睛:“阿姐,你看上谁了?”
这,这什么跟什么啊?!
“装糊涂?!说,这是什么?!”天儿看我一脸迷惑,伸手探向我的发间,举起一串小花到我面前,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这是。。。仔细端详着那串小花,心中蓦然一震,鲁、冰、花?!
“这人也忒小气,随便采朵小野花就把我老姐打发啦!”天儿啧啧叹道“老姐你若中意直接送朵鲜花就好了啊,干嘛把耳朵上的白玉兰送给人家?”
我又一愣,伸手抚上耳朵,果然,右耳上的白玉兰耳坠不翼而飞,只剩左边一朵孤零零坠着,索性摘了下来。
“根本没有什么中意不中意,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到我发髻上的。”心绪稍显分乱。
“哦,那就把它放到焕溪里好了。”言罢,天儿作势向溪边走去。
“不要——”我慌忙阻止道,若是其他任何花卉也就罢了,可那是鲁冰花啊,虽然不够鲜艳不够美丽,但在我心中是最圣洁的母爱的象征啊。
“还说不是意中人,哼,快从实招来。”天儿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夺过鲁冰花,飞了他一记眼刀,我幽幽说道:“云天际,我好像不饿了,那这福满楼——”
“去,去!当然还是要去的,多少还是吃点嘛!”
回首望向同心树的方向,颀长的身影早已不在,只余树上的万千花贴迎风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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