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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子
消停几日,南琦姰出门探口风。衙门那边没再有人去举报,但店铺周围多出些乞讨者,明显是竞争者的眼线,在不怀好意地等着抓把柄。
“得继续低调一段时间了。”
主仆三人继续在覆雨院自娱自乐,偶尔也换男装上街溜达。说到这个,白露的男性身份简直浑然天成,实诚一个楞头小子,毫无姑娘样。钰荷在心里嫌弃,面上还得夸她放得开,不像自己扭捏得很。
“哈哈哈,女孩子嘛,像你一样挺好的。”
万幸有自知之明,钰荷心里好受些。
这天白露跟钰荷来领月例,也熟悉一下宅子其他各处构造和功能、忌讳。
“那是夫人住的芙蓉院,那是大厨房,往那头走是书房……”钰荷沿路挨个指,像个老管家。
论死记硬背,白露跟南琦姰一样不灵光,即使反复念叨也总忘,又不是真的去过,不免老确认:“夫人住的叫什么院来着?厨房是往这边走吗?哎呀厨房和书房记混了。”
两人一路教学,叽叽喳喳的,让卿菁菁注意到。
“那是乡下来的丫鬟?”
“是吧,跟着新买的那个,肯定是了。”
“看着不太懂规矩啊,新进丫头应该谁调教来着?”
“一般来说得是夫人那的小琳姐,不过单论尊卑前后,咱肯定也够了。”
主仆俩相视一笑,都有些“有趣”的想法。
从账房领了钱,钰荷还要去管家那通一下感情,例行“感谢”,也好让人家今后多照顾。这就不必两人都去,便叫白露先回。
“你记得路吧?”
“嗯嗯,放心。”
小姐可是给我画过路线的,小姐的图清晰明了、绝世难寻,照着走就行。白露很有自信,在记不清方向的时候就打算靠南琦姰的小抄通过,一定没问题。
两人就地分开,各奔东西。
白露前面都走的很顺,到一处岔路纠结起来。刚要拿地图,迎面撞来一个丫鬟。
“哎呀,这位姐姐,见到你太好了。劳烦帮忙拿一下,我实在内急,要去解个手。”说完把物品丢给白露,就朝不远的黑屋子跑去。
这下两手都被占住,地图掉了都没法捡。
这么急,那应该很快吧?白露想。她看向那座黑色为主的建筑,像个棺材盒子,还笑说这家人的茅厕建的如此怪异。结果等了半天不见出来,怕人需要帮助,白露也往黑房子过去。
“你好了吗?需要帮忙吗?”
黑房子里跟外面一样,伸手不见五指,几根烛火不仅没有照亮堂,反倒增添诡异。白露被什么东西绊一下,怕把手里物件摔着,就摸到个桌台放下来。摸索着前进,一间又一间,最后进到一个大厅。
“茅厕里为什么会有大厅?”她反应过来,这不是茅厕!
抓起一盏蜡烛,白露努力辨认周遭景象:妈耶,这里是祠堂。失敬失敬,失礼失礼,无意冒犯。吓得孩子当场跪地,朝四面牌位磕头,也不敢再细看,赶紧要退出去。
地上不知为何有许多障碍,不是磕到腿,就是差点被绊倒。跌跌撞撞地,眼见有了光,快到出口,加快脚步,却跟人迎面相遇。
“啊!什么人!”对面明显被吓到,白露也被叫声吓得不轻。
“夫人小心!”
钰荷回到覆雨院的时候,白露还没回来,心想许是脚程慢,便在门口等。南琦姰问起来,两人才都觉得奇怪:回覆雨院根本没有几条路,如果只是脚程慢,那钰荷在中途就该遇着她。
两人一起又等一炷香,依然毫无动静,打算去寻人。
一路把所有岔道口都检查仔细,临到主院附近,发现下人们都很慌张。
“少爷回来了吗?”
“刚回来,直接过去正堂了。”
“这可犯大忌讳,好久没见夫人那样生气了。”
“哎哟,听说是那少夫人死命要的玩伴,这般不懂规矩。”
南琦姰听的一头雾水,这是在说什么?
“正堂怎么走?”议论者们被吓一跳,要不是靠眼熟钰荷猜出来面前这位是少夫人,定是要破口大骂的。
得了方向,南琦姰脚上快许多,她有感觉:出事了,而且跟白露有关。
正堂上,卿家主母卿暮婉在喝莲子羹安神,旁边老二卿许靖和儿媳卿菁菁正在轻声细语地安慰。卿许安刚到,整理好呼吸,也是先去问母亲情况。
“大哥还是去看怎么处理那贱婢吧,可给母亲吓坏了。”
“是啊,哥,还是先别让母亲说话,耗神,别再又给气着。”
留菁菁陪母亲,卿许安把弟弟拉出来。正堂旁边有块露天场地,专门用来施以处罚。他看那有个丫鬟,正在挨板子,却不叫出一声。问:“是什么情况?”
卿许靖用下巴指那受罚的人,没好气说:“母亲下午去给先祖诵经,你知道的,咱家规:非必要不许女子进祠堂,所以特地给修了外堂,方便祭拜和尽孝。今日刚到门口,听见里面有动静,母亲怕有老鼠,惊扰先人,谁知道这贱婢突然冲出来,给母亲撞到不说,还被查到带着佛珠桃木剑这些玩意,不可理喻。”
往日避鬼驱邪的道具,在祠堂这种地方视为大不敬。尤其桃木剑,是有斩断联系的意味,更加恶劣。
卿许安见那人眼生,也不是南琦姰那新买的钰荷,颇为不解:“这种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便好,特意叫我回来作甚?”
“这贱婢是你那大佛那的,能照往常打死丢掉?”
哦,前几天说送来一个娘家丫鬟。卿许安皱眉,正思考着该怎么处理为宜,却听一声尖叫:“住手!”
南琦姰从侧门跑进来,阻止了白露继续挨板子。她心疼极了,从小到大,家里任何人可都没受过这种罪。连她自己都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板子”,比想象中大很多,是棍杖,比胳膊都粗,被打一下肯定疼痛非常。
白露听见南琦姰的声音,睁眼看她,却被汗水迷住。张口说:“小姐,没事,不疼。”却被自己咬破嘴的血腥呛到。
太惨了,南琦姰从未见过这种场景,泪水瞬间溢满眼眶。她站起来问卿许安:“能否说明一下缘由?”为什么这样打我的人?
卿许靖又气又笑,甚是无语。拍拍兄长的肩膀,说自己去陪母亲,就要撤,却被卿许安拉住。
“麻烦你再陈述一遍经过,我也刚回来,不好做客观说明。”
无奈,卿许靖只好又说一遍,去掉了自己的感受,只论事实。而南琦姰并不接受,她反问:“你们问过白露为什么会在哪吗?”
“问了,她说替人暂拿东西,那人往祠堂去的。等了半天不见回来,所以想去看情况。”
“那人呢?”
“好问题。”卿许靖笑道:“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我们叫了周围所有负责的下人,让她挨个辨认,没有她说的那个人。”
“只是经过呢?”
“我们也问了各位管事,没有人吩咐的差事需要走那条路。”
“那……”南琦姰不说话了,因为白露抓住她的衣角,有气无力道:“小姐,算了,他们没有证据,但咱们也没有,说不清的。还剩六下,让我挨完,就能回去了。”
白露是识时务的,仅仅一两个时辰,就把这家风向阵营看了清楚。她知道自己是被害的,却更知道不得哭闹,否则只会把罪责转到身为主人的南琦姰那。这家人出于某种理由不会打死她,那要打便打吧,也算给吓着那老夫人赔罪。
南琦姰难过,她知道白露的判断是正确的,此时不该再争。但她想起上次毁书的事,自己也是认下来,那样憋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个家里没有人会从情感上护着自己,甚至可以说截然相反,会首先挑自己的毛病。
花未开先落,心未暖又凉。南琦姰不仅不该再为白露说话,甚至该道歉并谢从轻处置。这礼行得那样别扭,话说得不像自己的声音:“冲撞到母亲了,再次赔罪,打完我会严加管教,决不再发生类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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