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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11、匿名的安慰
【1】
明明那天毕业舞会上发生了许多事，某个平时安静不扎眼的女同学，却出乎意料的当众告白，符合刻板印象中精致洋气的英语老师，果然现场自费赠送全新的iPhone手机和披头士的黑胶唱片，还有曾经短暂暗恋过的男生，主动给自己送的小熊冰箱贴。
明明这么多事情，我却在倒在床上的那个夜晚，满脑子都是陈易燃俯下身半蹲在我面前，拿起高跟鞋，温柔又礼貌地提醒我——公主，穿好鞋，看路。
我思考这种模糊的片段带来的失重又腼腆的感知，直到听见蝉鸣，才发觉自己跟陈易燃连正当碰面的机会都很少。
我掏出手机，手指停留在陈易燃的微信对话框上。
大约是因为高考结束换了新手机，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原本就没有过几句网络对话，以至于我开始对他的真正“人设”产生了超乎青梅竹马熟悉感以外的……捏造感。
他皮肤白皙，又清瘦，应该是读书时代很招人喜欢的那类男孩子吧？
可是他话很少，但是又不太吝啬浅淡的笑容，是不是其实私下里还挺开朗的？
又或者，他其实跟他的声音一样清冷，像落雪放晴，待人根本不可能热情。
…………
许老师的声音从下木楼梯的咯噔声传过来，“你问问陈易燃吧。”
“啊？”
“什么啊，问问他，易燃妈妈说找你有事，但是她没有你微信，你问问易燃吧。”
“哦哦……”
你看吧，契机总是不着痕迹出现。
换好衣服，搭许老师便车到达印象城那边，我先去杂物社和潮玩店随便逛了逛，这些精品店的更新速度远超我的想象，很多可爱精致的IP周边我都不太认识，但是很贪婪地拍了许多照片。
尤其是《灌篮高手》那些。
点了杯抹茶星冰乐在星巴克休息时，我咬着吸管，给陈易燃发了一条消息：印象城有樱木花道的手办，看到就告诉你一声。
他没有回复很快，或许只是我手速太快，紧接着又发了一条：在城西印象城，很多人买，我很喜欢，做工看起来很精致。
陈易燃的ID好似改动过，之前我没有细看，但是我确认不是此刻弹出的“庞加莱回归”。
我心生疑惑，很想立刻问这是什么意思。
陈易燃短信发来：你还在印象城？
我：对……在休息，刚刚逛街。
陈易燃：一个人？
我：嗯，我随便逛逛。
陈易燃：在哪里休息？我过来。
我一瞬时慌了神，下意识转头向四处看看，只几秒便冷静下来，问他：你在附近？
废话……
我立刻又补了句：我在星巴克，靠商场内的那一侧位置，很容易看见。
陈易燃：好，稍等。
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纠结了一下，还是如实问：你方便过来吗？我等下要去参加同学聚餐，就休息一会儿。
相比之前，这次回复的时间有点久，但也让人无法拒绝：那正好送你。
等陈易燃到达时，我已经想当然替他点上了一杯冰美式，我冲他挥手，笑着介绍：“冰美式，无糖，应该符合喜欢运动的人的需求？”
“我都可以。”
“那就好，刚刚还担心你不喜欢。”
陈易燃没坐在对面座椅上，大约是个子比较高，坐在外侧总担心会影响到过路人。
他主动坐在我左肩那一侧，说话时会面朝向我，明明六七月天不怎么炎热，我却还是往后挪了一小步，假意问：“你也一个人？”
“对，我来取车。”陈易燃的声音太过平和，有凉开水的温润，“昨晚我爸喝了点酒，没找代驾，就把车停在这边了。”
我的脑回路一下子打了结，认真问他：“那没有贴条吗？这边闹市区。”
他轻轻笑了下，“他没停在路边。”
“哦哦，我傻了。”
我这问的什么问题？
我又四股看了眼，想起许老师的话，问他：“听我妈说，阿姨好像找我有事，我没她微信，就想着碰到了刚好问问你。”
“我没细问。”陈易燃不着痕迹地切换重点，“我回家问了告诉你。”
“好哦，麻烦你。”
“没事。”
实在不知道如何继续延展话题，或者其实根本不需要，至少昨天之前都不需要。
我单手撑在木质圆桌上，手背贴着脸颊有点微微发热，应该是空调没开，我主动指了指一层的精品店问：“要不要去买樱木花道？”
“你有力气去逛逛吗？”
“有，休息一下就够啦！”
原本以为他会买下，但见他只是拿起来端详了一下又放下后，我忍不住问道：“我只知道你喜欢篮球，我都没问你具体喜欢谁。”
“你说《樱木花道》里面还是真人？”
“都可以呀。”
“《樱木花道》里面喜欢流川枫，真人喜欢加内特，森林狼。”
“哦……”我并不是不看篮球的人，相反我还挺喜欢的，只是高三阶段在许老师的严防死守下很难找到看NBA直播的机会。
我思索了几秒，眼神落在陈易燃的鼻尖，我们交错着目光互为倒影，我淡淡感慨：“没想到你喜欢打法凶狠主动的球员啊。”
“不像么？”他轻笑。
“有点不像，你比较斯文儒雅的样子。”
他又笑了一下，转开眼拿手指去碰其他的包装盒，“都会有别的一面。”
“是吗。”我声音小到像是自言自语，“哪一面？是要在球场上才会激发吗？”
“好像不会。”
“那是什么时候？”
他说得也不确认：“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会主动明确一点。”
我想了想，我确认我没见过也不认识他的任何女同学，好像也没听易燃妈妈提过。
我迷茫了几秒，脑补不出来：“……没见过，好想看看。”
“没见过吗？”
我回答格外虔诚：“嗯！我真的想看看。”
“……”
我去寻找他沉默几秒后的眼睛，只见他伸手挡住我的视线，没有触碰我的脸颊，当我跳起来躲避遮挡时，他才伸手轻轻扭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拿上那个樱木花道手办，指引我去结账台方向：“走了。”
他很轻易抢单，然后随和地问我：“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我摇摇头：“都买好啦！我就几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给每个人都买好了。虽然都是小礼物，也不是全为了纪念毕业，只是感觉很有意义，让他们知道他们在我的青春里面很重要！”
我如数家珍，非常享受给好朋友精心挑礼物的机会：“我同桌喜欢五月天，我就给她买了唱片，还有喜欢弹吉他的，买了个挂饰，也有哈利波特的，我看到书店有魔法大全就也买了，根据他们喜好买的礼物。”
“这样。”
陈易燃看似不经意地往购物袋里看了一眼，却迅速反应到那个樱木花道的手办上，“手办呢？你买了啊。”
“那倒不是。”
我倒不是故意卖关子，只是想到这是送给曾经地理实习老师的礼物，总觉得有些禁忌。
至少不是那么常规。
尤其是这位地理老师其实与我们年龄相仿，是华师大在读的研究生，来我校实习了一段时间，之所以会有接触，也是偶然。
没有多余的剧情，只因为校内篮球赛，他作为裁判员满场跑，得知他曾经代表过华师大参加过CUBA（大学生男篮）时，我们班男生一通起哄，他便好意带着我们去线下看过一场球。
没有他的微信，只在q上见过他发毕业典礼的照片，于是互动留言，说是我们班几个毕业生要给他寄送一个小礼物。
由于是集体性质，老师当然也没拒绝，还善意说要来参加我们的升学宴。
解释起来太麻烦，于是我就称呼他为一个普通的朋友。
陈易燃顿了顿，“哦，那正好。”
“什么正好？”
“给你。”
陈易燃把刚刚结完账的礼品盒递给我，我有些恍惚地冲他眨了下眼：“给我的？”
“嗯。”
“……怎么好好买东西给我？”我马上反应过来，“毕业礼物？这是我自己的小习惯啦，他们也不一定买来互送，其实不用破费的……”
陈易燃说得再寻常不过：“不是毕业礼物。”
“那是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不是为了纪念毕业，只是告诉收到礼物的人，她在自己的青春里很重要。”陈易燃笑了一下，“不是吗？”
“啊……”
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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