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年有意

　　除夕当天。
　　吃完年夜饭唐温年窝在沙发看春晚手机就响了。

　　拿起一看还是沈意程打来的视屏通话，趁爸妈还没发现赶紧去了房间。
　　一接通就瞧见沈意程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姐姐，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

　　唐温年留意到他的背景还是自己家，问道：“你一个人过年吗？”
　　“现在不是了，这不和姐姐一起呢。”
　　他这么说唐温年便知他不想细说，也没继续问，“要不要一起看春晚？”
　　“好呀。”

　　唐温年将平板打开直播起春晚，又将手机架在旁边对着自己。随后去客厅拿了些蜜桔和零食进房间，窝在小沙发上边吃边看。

　　“姐姐，你亲戚的婚礼什么时候办？”
　　“后天。”
　　“那你早点回来好不好，我给你订机票。”
　　唐温年的视线从电视上挪到视频中，“不用那么麻烦，回去也没什么事。”

　　沈意程神色认真，目光灼灼地看她良久才说：“那我想你了可以吗？满打满算我们已经有一周没见了。”
　　唐温年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每次他这么直接的表达想法时唐温年都会有些不知所措。
　　“再说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沈意程出去倒水再回来时唐温年靠着沙发睡着了。
　　春晚已经接近了尾声，隔着屏幕沈意程静静地看着她，听着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倒喊，思绪渐渐飘到初见那日。

　　回国时沈应让他来风锐工作他是不同意的。但公司有一半母亲的心血，他若不来，风锐的继承人便是继母的儿子。

　　他母亲辛苦了半辈子打拼起来的事业不能让给别人。
　　为了更好的了解公司情况，沈意程去了市场部，以部门职员的身份在唐温年手下工作。
　　很不可思议，沈意程见到唐温年第一眼便觉得她身上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她看上去很年轻，气质清冷成熟，给人的印象会比较难相处。但意外的是非工作时间她和部门其他同事都很聊得来。

　　工作几周后发现，唐温年在工作上是个心思缜密执行力强的人，她做的决策大部分都会让人觉得很信服。

　　甚至她会指导每个人的不足，需要改进的地方和怎么改，善于发现缺点但也善于发现优点。
　　每个人都在他最适合的岗位上。

　　最让沈意程佩服的是她的酒量。和产品部的人去谈合作，在酒桌上把好几个男领导都喝倒了。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强势，做事情的风格却和她的外表完全不一样，干净利落，目标必达。

　　沈意程越接触便越喜欢，跟进项目对他来说不难，但他也会花心思在上面，想些不一样的处理问题的思路。

　　因为这样唐温年会表扬他。
　　他喜欢看唐温年嘴角带笑给予肯定的眼神。

　　沈意程这么关注她自然也知道了她有对象，他从不信神佛却也破天荒的去寺庙求了愿。
　　没多久后，唐温年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但他忘记了，以唐温年的性格从失恋中走出来一定要很久。

　　她开始每天都把自己喝醉，会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看着路边的银杏树发呆，会看着看着就将脸埋进围巾里落泪。

　　沈意程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但他清楚他的担心也是徒劳。
　　直到那天，唐温年再次见到方霁舒，酒瓶自她手中甩出的那一刻沈意程觉得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他第一次由默默注视变成主动站在了唐温年面前，也意识到既然自己是喜欢唐温年的就应该遵循内心的想法，去追逐去表达，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即便唐温年不能接受他但他愿意等。

　　钟楼的零点钟声敲响，带回了沈意程的思绪。
　　唐温年仍在熟睡，整个人小小的窝在沙发上，看起来很亲和。
　　“唐温年，除夕快乐。”

　　***
　　初四唐温年就回B市了，或许是家里太无聊也或许是沈意程那毫不掩饰的想念。

　　初三早晨去陶艺店拿了烧制好的花瓶，上完色后店主将傅笛洲的花瓶拿给了她，并且交代了是送她的礼物。

　　没想到傅笛洲画工很好，绚烂的烟花描绘的很是生动形象。
　　没有打电话通知沈意程，唐温年带了一篮家乡的蜜桔就去了他家。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唐温年提着篮子进去时迎面碰上了一位女生。
　　记忆往过去回溯，唐温年想起了她是谁。
　　秦诗言。

　　秦诗言看到唐温年后也满是惊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打了个招呼，“姐姐你好。”
　　“你好，你也是来拜访沈意程吗？”
　　小姑娘手里也提了东西，不过是个保温桶。
　　“啊……对。”

　　虽然之前只见了唐温年一面，但秦诗言对她印象很深刻。
　　她成熟漂亮，沈意程对她也很特别，秦诗言从未看过沈意程对谁发脾气，不由分说的就拉着唐温年离开，他不喜欢唐温年和自己划分界限。

　　秦诗言懂得那种眼神和情绪，因为正如她喜欢沈意程一样。

　　唐温年看着她温和一笑，“那一起进去吧。”
　　秦诗言却犹豫了下，“要不这个汤姐姐帮我带进去吧，原本是看意程哥生病一个人在家，我妈放心不下便让我送来。现在姐姐过来了……”

　　唐温年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东西亲自送才有诚意，你说沈意程生病了想必也担心他的状况吧？”
　　率先上前按下了门铃。
　　响了几声后，沈意程就来了，只不过是人未到咳嗽声先到。

　　唐温年眉头不觉轻皱。
　　沈意程一打开门看清来人是唐温年，漂亮的眼眸瞬间亮了几分，随后笑意蔓延其中。
　　又瞧见她身后的秦诗言便招呼道：“先进来吧。”
　　“好，打扰了。”

　　看到沈意程的表情，秦诗言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的藏不住的。
　　三人走进客厅秦诗言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桌上，“意程哥，这里面是银耳莲子汤，我妈说感冒的人容易气虚，喝这个可以益气补气。”

　　“又麻烦赵阿姨了，也谢谢你还特地跑一趟。”
　　说完，沈意程倒了两杯奶咖过来，一杯放在秦诗言面前，“记得你高中时喜欢点奶咖。”
　　接过杯子秦诗言嘴角扬起了笑，“谢谢。”

　　原来他都记得。冬天来店里给她补数学，做题前她总是要买两杯奶咖，一杯给自己一杯给沈意程。

　　沈意程其实不太喜欢喝奶咖，他更喜欢纯正的咖啡。她不乐意，说他小小年纪喝什么咖啡。
　　说来好笑，明明她比沈意程还小却反过来教育起他。
　　她也知道沈意程来给她补课是因为感谢妈妈对他的照顾。

　　记得沈意程第一次来店里吃面是个下雨天，他校服都淋得湿透。店里不忙，她和妈妈看到沈意程进来时都很是惊讶，随后看见他的校服才发现这个男生竟然是同校的学生。

　　她妈妈向来热情，见到沈意程这般二话不说去楼上给他找了条干净的毛巾，让他擦擦别感冒了。
　　沈意程皮肤很白，此刻泛红的眼尾看上去尤其明显，脸上全是雨水不知道他是不是哭过。
　　用毛巾将脸上的雨水擦了擦，而后折叠的整齐又放回桌上。

　　“谢谢。”嗓音清清冷冷，和这夏季的雨点一样透着凉意。
　　听他说话秦诗言这才想起来他是谁，高三1班的沈意程。
　　周一集会经常上去演讲的学长，她站的远每次都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声音却记得很清楚，因为嗓音特别好听。

　　他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各种奖项上，听说每次月考都是高三的年级第一，在重高排名榜一是一件很厉害的事。
　　他淋得湿透却真的只是来吃一碗面。缓缓升腾的热气朦胧了他的五官，发丝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这么优秀的人也会有伤心事吗？

　　秦诗言瞧着他这般想，转身去冰箱拿了一瓶橘子汽水给他，“学长，我请你喝的。”
　　他抬起头，自下而上地望着她，这是秦诗言第一次同他距离这么近，男生的眼睛清澈透亮，像是一泓清泉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谢谢。”下一秒便又低下头去吃面。
　　他吃饭速度很快，十分钟后从椅子上起身，将钱放在桌上，又用餐巾纸把椅子上的水擦干。
　　做完这些礼貌向她妈妈浅浅鞠躬，“谢谢阿姨的毛巾，面很好吃。”

　　“不客气，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彼时阵雨已经停了，柏油马路干净的像是崭新的一样，凉凉的风拂面而来带着一股栀子花香。
　　男生走出店内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他没有喝秦诗言拿的饮料，瓶身滑落的水珠和店外树叶上的水珠一同落下。
　　却让秦诗言记住了这个有着栀子花香的雨夜，以及那瓶未被送出的橘子汽水。

　　几天后的放学，秦诗言再次见到了他，他今天很清爽也没有那么狼狈，和几个男生有说有笑的走到店里。
　　夕阳的余晖落在满是笑意的脸上晕开橙色的光晕，衬着那清澈的眼眸熠熠生辉。
　　他说：“阿姨，要四碗牛肉面。”

　　放学时段是店里最忙的时候，秦诗言刚上高一学业还不繁重，便会在店里忙完这段时间再去写作业。
　　沈意程从冰箱拿橘子汽水时还多带了一瓶，秦诗言正在擦桌子，他便将多的那瓶放在了她面前。
　　“请你喝的。”

　　清冷的嗓音像是他抱在怀里的橘子汽水瓶因晃动而发出脆响的玻璃声。
　　“叮叮——”
　　似风铃又似三角铁，瞬间赶走了夏日一切的热意。

　　自那以后他便时常会带同学来这吃面，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
　　但关于沈意程她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他家背景很大，不过他和家里关系似乎不太好，远远瞧见过他爸爸来参加家长会，两人都是各自走各自的。

　　秦诗言理科比较薄弱，她妈妈有次聊起这个话题沈意程便说不介意的话可以放学抽一小时来给她补课。
　　他讲题很认真也很有耐心，如果秦诗言第一遍听不懂他就会多讲几遍，还会用不同的思路阐述。

　　沈意程真的非常优秀，秦诗言时常想得多好的女生才能配得上他，直到有天放学，她看见一个穿着别的学校制服的女生在门口等他。
　　那套制服是市里最贵的私立高中的校服，能去那所高中读书的学生都非富即贵。
　　她个子很高人也清瘦，一头黑色的齐腰长发显得温婉又成熟。

　　看到沈意程从校门出来她微笑招了招手。他们之间很客气，沈意程同她说了几句话两人一同进了路边的车里。

　　她很喜欢沈意程但也知道自己不属于那一类与之相配的女生。
　　不管是记忆里的那个女生还是唐温年，她们都比自己足够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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