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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下
五
陆巧和蒋栖下飞机,是设计部总监亲自来接的。
“辛苦了。”贵州区域的设计总接过陆巧的行李。毕恭毕敬地给陆巧他们开道,他生怕怠慢了,被龙旭知道了,就把自己开了,让陆巧来接自己的位置。蒋栖习惯性的说不用了,顺势又把陆巧的行李拿在自己手上,陆巧有点心不在焉,她在想会不会碰到她想碰到又不愿意碰到的人。
整个在车里,项目上,设计部总监劈里啪啦说着贵州的项目情况,说地大,便宜,需求高,不能用常规的集团标注来套用当地人的喜好。陆巧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也没说话,盯着手机,她盼望着她应邀来贵州,龙旭能见她一面,但又很理性的了解他,他是不会来见自己的。设计部老大透过后视镜玻璃,看着陆巧一直不说话,不知道她对于这些项目的不合规是什么态度,有点拿不准,想着晚宴的时候是不是要把江河叫道一起再和陆巧勾兑勾兑。
江河自然知道想让陆巧对贵州这个几个项目睁一眼闭一眼肯定不是靠酒桌上的事情可以搞定的。便让设计部那边不要安排晚上了,让陆巧他们休息休息。确实这正和陆巧的意,跑了一天,她觉得很累,晚上终于没什么应酬,想早点回酒店休息了。蒋栖跟她后面,看贵州区域的人走了,实在忍不住上前询问:“师傅,贵州区域的人好奇怪啊,今天带我们去看的好几个自建项目也好,对标项目也好,就是跟集团很多定位都不一样,但自建的好多项目都进行了好久的样子,好似现在才通知我们不太合适吧。”陆巧看了蒋栖一眼,没有回他,她自然知道,龙旭是在赌她,想让她知道一切:他就是在做很多擦边球的事情,来表明他没有任何可以隐瞒她的,她是去举报也好,默不作声也罢,都是把生杀大权放在了她的手上。看起来坦诚,但也就好像是诸葛亮空城计,是笃定了司马懿是不会攻城的一样。
“早点睡吧,累了一天,明天还要赶飞机回广东。”陆巧拍拍蒋栖的肩膀说:“你明天先回去,我可能要去一趟成都再回广东。”
“啊?!师傅你要抛下我,让我一个人先回集团啊,你都不告诉我。”
“没事,我只是回去见个朋友,周末飞回去,你先休息吧,我们下周见。”
到第二天上飞机的时候,龙旭果然还是没有出现,陆巧好像有种自嘲一样对自己非常的讽刺,至始至终陪着来的和送别的,龙旭也只是交给了贵州区域的设计总,来表明这次来,他不想带任何私人色彩,就是想坦诚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希望陆巧能够站在他这边,将来他还是希望陆巧能放下对他的感情执念,在工作上为他所用。
男人啊,在面前利益和工作上的时候,感情算什么呢,在28岁的年纪,陆巧被狠狠上了一课,从此她再也不会对男人这样的生物抱有其他什么多余的幻想。
飞机飞到成都,刚出出站台,林阿喜就像个树懒一样全爬在陆巧身上。“巧巧你总算回来看我了,我们大半年没见了吧,想死我了。”陆巧被她压的喘不过起来:“阿喜你下来,下来再说,我快被你压断气了。”
两个女孩开车回了家,陆巧看林阿喜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还把自己的房子整理的整整齐齐的,不由摸摸她的头。
“嘿,我乖吧,就算我搬出去了,我也时不时回来收拾这里的房子,我知道你应该随时会回来的。”
“嗯,我最近是在考虑这个问题。”陆巧沉思一下给林阿喜说:“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来见龙城地产成都片区总的,我在考虑要不要还是回成都发展。”
“怎么回事呢?”林阿喜睁大眼睛:”你在集团过的不错呀,也受到重用,为什么想要换个公司?”
“哎……”陆巧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不想参与龙旭的项目,也不希望和他有任何瓜葛,更好这是通过猎头,认识了龙城地产的人,那边想挖她过去做设计部总监,她就有点犹豫了,她在想,如果换一个公司,彻底和他失去联系,自己会不会就更好的走出来,,她陆巧是可以单独闯出一片天地的。更想跳出束缚,去一个完全听不到,也接触不到他的世界。
林阿喜看到陆巧因为一个男人变得如此萎靡不振,连性格都变内敛,再也不是那个自信满满,气场十足的女强人,很心疼,这么久林阿喜都不愿意去触碰感情的事情,正是因为陆巧,她很害怕因为爱情变的不再是自己,她看到龙旭也好,江河也罢,这些男人为了自己所谓的仕途,可以丢弃自己本身的性情,喜怒不形于色,利益至上,她就很害怕,虽然自己已经身处在地产这样花花世界里面,所以尽可能的不想在这个世界和任何男人发生感情接触,一定一定会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陆巧很顺利的面了龙城地产,对方对她的简历也甚是满意,hr问什么时候可以入职的时候,陆巧又犹豫了,这该死的情感拉扯,她突然很怕离开凤凰地产以后,自己真的完全对龙旭来说没有任何价值,然后再也不会和她联系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就红了,都过了这么久了,理性也知道龙旭是怎么对她的,可是就是放不下,她也觉得自己很可笑,留下也好,走也罢,自己完全都是在想关于龙旭会怎样,而不是客观得站在利于自己前途和职业规划上面来考虑选择。为什么这么要强,杀伐果决的她,居然是这样的恋爱脑?她似乎体会到了当年她对沈默的冷漠,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原来真的是有报应的,从龙旭这里她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当年沈默爱而不得的痛苦。
六
和陆巧感情上的不顺利相比,林阿喜工作上也不是太顺利,和陆巧短暂的周末相聚后,马上就被运营部又派到了南充。
南充可这是一个难啃的骨头,这次事件是被彻底群诉了。刚交楼的项目说渗水,业主群就开始嚷嚷,最后发酵到对整个小区的设计,施工效果都存疑。这次事情让区域总涛总非常伤脑筋。
“涛总,这个事我觉得很有蹊跷。”没等涛总发言,工程部的汤总连忙转移方向:“这个楼渗水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地库卫生间有些没做好的,在很多项目都发生过,这次闹这么大,扯到前期设计,施工质量,闹到区规划局了,我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
“现在很多专门的公司就是会组织业主,煽动业主情绪,把事情发酵大,从中牟利,客关部也跟我提过这个事,现在真的是,什么行业都有。”涛总吸口烟;“但话说回来,如果老老实实施工,也不至于被这些人抓住把柄,现在集团对我们区域意见很大,老汤,以往你工程的事情只要不太过分,我都睁一眼闭一眼,但是从上次边坡的事情到现在,我觉得你没有好好吸取教训,把安全质量抓回来。”
“涛总,您教育的是。”汤总连忙起身哈腰吓出一身冷汗;“工程上是有纰漏,我这会联合运营部,成立应急小组,立刻去解决。只是想多提一句,这些施工的标注,和管理其实和前几年真的都是一样的,我们还专门成立了巡查小组,不定期在抽查项目施工质量。但偏偏就今年南充的项目……”汤总没再说一下去,撇了涛总一眼。
涛总自然明白老汤的意思,之前江河就在南充的项目总,在边坡倒塌的事情上他进了看守所,后来被龙旭捞去了贵州,龙旭可是现在的贵州区域总,今年房地产行情开始下滑,集团也有意想回缩的意思,如果他四川干的不好,被贵州吞并也是很有可能的。
涛总意味深长的深吸一口烟。
就这样,林阿喜就被派到的南充,还没来得及去项目,就合着丰盛一起被裹挟着去了区规划局的办公室。
“你们那么大集团,就拍一两个总监来谈,什么意思?”业主代表愤愤不平的说:“我们要见你们集团主席,可以拍板的人。”
“别激动别激动”区规划局的人连忙安抚到:“是这样的,他们四川这边的负责人,这两天就是去集团报道这个事了,所以没过来,本来呢,第一次调节,肯定都是跟技术相关的,他们拍这些总监过来也是收集群众意见,这才能更好去给他们公司上层沟通解决办法嘛。”区规划局的领导连忙使了个眼色给客关负责人。
“是的是的。”客关总监也只好强颜欢笑接过话:“我们这次来了设计部总监,工程部总监,运营部总监,成本部总监,营销部总监,基本上就是把我们四川地区各个口子的一把手都叫过来,一起解决每个端口的问题。我们整理好意见以后,肯定是会把大家的意见向上反映的。”
然后在会议里,林阿喜可真是见识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各种奇葩的要求比如:什么自己门前的树不好看,门头的颜色不喜欢,小区大门应该开三个口……虽然当年的房闹还没今天那么卷做短视频,编歌曲,但实质性都是一样的,恨不得让开发商把项目掀了重新做一遍。这个会就从上午八点一直开到晚上。作为记笔记的林阿喜来说,就像写了一篇毕业论文,还是手抄版的,整整一天,手指都写出茧子了,期间吃饭也不可以出去,业主代表说他们买盒饭送道会议室,反正不解决问题绝对不能走。
“虽然你们在房子上坑了我们,但请你们几个领导吃饭,咱们还是请的起的,吃的还不错吧。那个谁,汤总?”业主代表冷嘲热讽道。
“是,是,是”老汤最擅长的就是能屈能伸,连忙陪笑。
这个会议,区域总涛总并没有让项目总姜总去,姜总似乎也读懂了什么,看来这个事,自己要当祭品了,无奈,项目出现群诉,项目总是第一责任人,他必须下课,可是在南充打出一片天地的他,实在不甘心,他也觉得是有人故意陷害他的。他一开始想到的是施工单位那边的人,可是不对啊,还有一些结算款并没有付出去,把他卖了,对施工方没有好处,还自损八百的,可是这么了解项目工程情况的除了施工方,还能有谁?他把项目工程部的人一一屡了一遍,他心中有些答案,却不敢往深层次想,他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并没有做任何不利他的事情,他不相信,不愿意下相信这个人会卖了他。
“龙总,不出您所料,现在四川那边焦头烂额了。”江河挂了南充工程部的崔乐的电话后,坐在总裁办公室对面,跟龙旭汇报详细情况。
龙旭摆弄着办公桌上的茶具,慢条斯理的洗着杯盏,一边泡着茶,并且给江河也乘上一杯。
“谢谢龙总。”江河连忙双手接住。
“江河,你跟我也差不多一年了,对于这个事的处理,你怎么看我?”龙旭摆弄的茶具漫不经心地问江河,江河知道龙旭这么问他,还是有一点顾虑,毕竟让他去出卖自己的师傅,捅个篓子,为了措四川区域士气这个事,在常人看来是真有点丧尽天良,虽然姜总以前是很爱让他去找施工单位开钱买单,但就好比人家给了你一耳光,而你却一个匕首刺向了对方的心脏,非常非常的卑鄙无耻,可是江河还是做了,龙旭这么问,无非是想知道在江河心中,道德和利益孰轻孰重。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有限的资源,必须要足够强才能掌握在自己手上,我跟龙总这一年,受益匪浅。”江河毕恭毕敬地回复道。
龙旭笑了“行,你先出去吧。”江河起身关上了门,龙旭打通了他爸爸的电话。
“舆论搞的差不多了,四川那几个勾地,凤凰地产应该没办法和兴旺竞争了,可以让信息部那边收集一些,拿去找地方政府那边也有理有据。”
“旭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帮我?老留在凤凰地产干嘛,我们龙旺在四川发展肯定会比在凤凰地产好嘛。”龙旭爸爸对于有这样能干的儿子非常骄傲,恨不得赶紧让他回来继承衣钵,他自己也好去发展其他板块。
“爸,我不是一直在帮您吗?四川是不是太小了,以后全国,兴旺都应该可以排上前50才可以。”
这场高层之间的血雨腥风,处在下层的犹豫林阿喜这样的小人物肯定是不能理解的,在她看来,就是一场相互不理解的关系,业主部理解开发商建造一个项目的艰辛,有些东西不是想改就可以改的,这牵扯到成本计算,强规备案,运营逻辑等等;开发商也不理解业主对于花了一辈子的心血买了一栋房子的不容易,自然既要还要,然后自己就像夹心饼干,这两天每天赶着整改ppt,从设计部内部,区域总再到集团,要逐一汇报,确保在公司允许的成本范围,施工可行性的原则上方案落地。
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回成都了,待在酒店和成本部吴应答,算着每个整改方案的成本计算。
“为啥工程部不主导,要我们搞了给他们看。”林阿喜愤愤不平的说:“这不都是他们施工捅出来的,怎么就站在裁判席上,对我们的ppt指手画脚。”
“林工,你赶紧,我这边还有别的工作要做,我也配合你做了很多版本测算了。”
“你到底听我说没有啊,为什么你也觉得是在配合我?”林阿喜揪住吴应答的措辞不放:“你这样说,大家没有办法愉快的玩耍了。”
“哎呀,都是工作嘛,混口饭吃,我家娃马上要出生了,我老婆现在没工作,家里就靠我一个人,我也是在忍气吞声中,我也想回家陪一下我老婆呢。”吴应答没好气的说:“天天留在项目上,我还不是项目的成本PM呢,出了问题就要区域平台下来收拾烂摊子,我这边好多签证变更审核的工程量都发现有问题,还有莫名奇妙的支出,一个出处都没有……我也头疼,如果深究怕要伤害项目同僚的感情,毕竟大家混口饭都不容易,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林阿喜没说什么了,每个部门每个端口都觉得自己是最委屈最累的,其实大家都差不多,在地产这个讲究高利润高汇报逻辑的行业,每个环节,每个岗位的设置都是经过实战经验,必须要设置在这,但不能多也不能少的,所以哪有什么岗位不卷呢。
七
面对南充越演愈烈的群诉事件,涛总只好来了一趟项目,并且安排好全程保密,不能被业主知道。
涛总来这天,每个端口的总监和相关人都战战兢兢出现在了项目上,本来运营这边安排的是让涛总看已经整改的户型,来说一下项目整改情况是比较良好的,但他还是就走到了还没有整改的楼栋,想看看究竟网上说的糟糕程度是不是真的。结果从门窗安装,门槛石的平整度,墙的平整度,渗漏情况,他越看越觉得非常窝火,刚开始还沉得住气,看到第三个户型的时候,就没忍住从头骂到尾,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室外,发现也是一样的,植物的种植密度,贴砖的缝隙大小,水池的泛碱到处都是问题,他从头积累到现在的火实在是需要发泄了“项目的景观谁负责?!”涛总瞬间提高音量。
也不知道是谁推了林阿喜一样,她迫不及防的上前了一步。
“林阿喜,你身为区域景观板块负责人,这些在巡检中没注意过吗?”涛总看到林阿喜上前一步,其实林阿喜是在区域负责设计的,按理说这些工程质量她不是第一负责人,但涛总也是火收不到口了,加上有人故意催了林阿喜一下,让她前进了一步,便第一眼就注意到她了,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骂了再说。
“涛总……过程的整改报告都有。”林阿喜连忙上前递给他。
” 你写这些有什么用?有监督整改到位吗,写几页报告交个差,工作就算完成了吗?简直一塌糊涂。“涛总看都没看把所有火就发到了林阿喜身上了,丰盛在旁边特别郁闷,这工程质量,什么时候是设计部的人在挨骂了。
林阿喜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第一次被区域总当着众人的面骂得狗血淋头,她早就魂丢了一半了,2014年的林阿喜一个身在食物链最底层的小人物的小人物不懂得说话,领导问什么答什么,不懂得引导领导往正确的方向想,面对突发情况的应变能力为零。所以也只能凌乱的站在风中任由领导批斗。
那天过后的林阿喜非常郁闷,她不明白,为什么涛总刚开始骂都是纯粹骂质量问题,可唯独景观这边指名道姓骂了她,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是旁边一个小跟班而已,莫名其妙被人推了一把,搞成今天这样的局面。行政部的也紧随其后就开来罚单,由于设计管理部监管不力,她和丰盛各罚款一千的两千。林阿喜知道以后,就更难过伤心了,她请了一天假,在被窝里哭了好久。
就在林阿喜请假的这天,紧随其后这个事迅速发酵:有人上传了涛总这次出行的录音,录音里听的清清楚楚,他对工程质量的不满意,更加明确的是还有林阿喜的名字,这下可好,所有业主都听到了原来凤凰地产内部也是对工程质量这般不满意的,还有什么资格和业主们对于整改问题讨价还价?并且这个叫林阿喜的是谁?或许就是造成工程极其严重的罪魁祸首之一,必须要她出来给个说法。于是这个事发生不到一天的时间,微博,贴吧,微信已经传遍了,要求凤凰地产必须一个严肃的处理办法。
林阿喜人在家中躺,祸从天上降,她彻底愣住了,她的人生还没遭受过如此某明奇妙的暗箭,从很平常的一次巡检,一个小虾米默默的跟在领导后面,却被人推了一把,到录音里明确提到自己的名字,再到网上贴吧骂她的人越来越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怎么就落到头上,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个小小的执行层,就落到的如此田地。
”阿喜,你不要有过多压力。”,林阿喜上班的第一天,丰盛就把毫无神采的她叫到办公室,其实他自己也挺郁闷的,项目质量差,扯来扯去怎么锅就到了设计部的身上了,但还是勉强安慰着下属说道:“现在公司内部都清楚,这些工程质量跟你没有直接关系,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散播涛总录音,拿你当枪使呢,你可别搞郁闷了。涛总也没心思盯着咱们,就昨天录音曝光以后,高层开了应急会议,都是在彻查是谁偷偷录音的。好消息是,这事肯定不是咱们设计部干的事情。所以他心思没在我们这里,你放宽心,要是觉得还不舒服,我再批你两天假,回家好好休息,别看手机,别接莫名其妙的电话。”
“谢谢盛总。”林阿喜没忍住,鼻子酸了:“我自己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巡检报告发出去,我是没有跟踪落地情况,一股脑的就去搞属地的成本优化了,这事也怪我工作没做到位。”
“好了阿喜,别妄自菲薄了。没人怪你,一个项目做的好不好又不是靠你一个人,是靠一个团队,每个环节都重要,工程部也难辞其咎,毕竟这些监督检查工作他们才是主导。”丰盛看似是在安慰林阿喜,其实是在抒发自己的不满:是嘛,明明汤总他们部门才是第一责任人,不知道为什么涛总总是偏向工程部,什么锅都往设计部甩。
林阿喜走出丰盛的办公室后,在自己工位上久久不能平静,她想的是,其实丰盛说的意思如果自己强大一点,把工程一起管了,就不会有这样的篓子了。很多女性思维和男性思维的不同就在于,男性在发生一个事情以后,会迅速理智的分析这个事情客观原因,而女性好似天生自卑一样,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总总觉得如果自己再好一点,事情就不会那么糟糕。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江河。
“阿喜……你还好吗?”江河在电话里面小心翼翼得问,生怕触动她的小神经。“南充的事情我听说了……”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奇妙的……”林阿喜还是没忍住哭了:“是不是我真的很差劲不够好。”
“怎么会,你一直都非常努力,非常认真的在工作。”江河很笃定的回答啊她:“你非常好,只是这次巡检的时候不该站出来,不过都过去了,也证明你是一个有担当的女孩。”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站出来的……是有人推了我一把,我也不知道是谁,或许人家也是不小心,反正是我倒霉吧……”林阿喜泣不成声。
江河楞在那里,挂了林阿喜的电话以后,他也久久不能平静,他开始回想这个事情的策划开始到结束,越想越捏紧了拳头,是的,就是他自己让崔乐去录音的,目的仅仅是搞臭四川区域,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一举动,会牵扯到自己在四川区域唯一牵挂的姑娘身上,刚开始他知道以后是非常非常愧疚的,林阿喜是他唯一想保护的人,无论是边坡的事情,还是贵州这些擦边球的项目他都尽量的不想拉她进来,让她安心的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平常的执行层,不想让她被高层之间尔虞我诈的刀光剑影所伤,然而把她推向火坑的偏偏还是自己,他很难过,很怕这个女孩想不开,对这个世界和这个职场失望,网上现在拿她作为牵头骂凤凰地产的,骂的非常难听,所以想了两天两夜,还是决定给林阿喜打个电话,结果知道事情真相是有人故意推了她,林阿喜莫名的就被陷害的。本愧疚的心态瞬间被怒火替代,一定是这个崔乐,他到底知不知道林阿喜跟他的关系,他越想越生气,于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区域总这两天白头发也增加不少,南充这个事,他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利润共享资金去整改了,这个钱,只能从区域出,集团是强硬的每年必须要区域上缴固定利润,除了动用自己的共享利润也无其他办法。虽然他在贵州项目上捞了不少钱,但真的要他再吐出来,还是让他非常非常不甘心的。再加上这个事闹大以后,几个本来购地的项目,很多地方政府都开始犹豫了,特别是几个成都本地的,迅速就被兴旺地产抢先一步,他除了骂投资部吃屎的以外,也不知道怎么去舒缓自己的情绪。
投资部刘总坐在涛总办公室任由他骂,他心理也很委屈,这几个地本来要到手的,被后端部门拉了后退,影响了企业的信誉度,作为最前端的部门,他哪能料想得到,对他来说也是祸从天降,每天点头哈腰的去合个地方政府谈合作,本来很有把握的,哪知道临门一脚……他一句话也没说,听着涛总数落了他半个多小时,并且涛总说要扣投资部每个人一个月的绩效工资,心理更来起了:前几年效益好,拿了那么多项目,拿地的奖励迟迟没有分配在自己的部门,他还没来得及去讨个说法,现在可好了,这无缘无故不是自己原因造成的地块流失,凭啥扣自己部门一个季度的绩效。工程部呢,设计部呢,他们在自己身后都干了些什么。
刘总被骂后沉重的关上了区域总办公室的大门,他心理比谁都清楚涛总干的这些事,但老大就是老大,作为下面的人,他知道也没透露任何,但当老大的好歹要一碗水端平吧,你吃肉的时候要给兄弟分点汤吧,而在这时他却什么都没得到。
“涛总。”提升办应急小组的助理悄悄的关上了门:“那个录音的人我们找到了,通过专业鉴定机构,声音环境等数据分析,我们基本上判定了是南充项目部工程部的崔乐。”
“崔乐?”区域总当然对一个小执行层没有什么印象。
“是的,他原来是南充项目工程部的土建工程师,并且我们这边还收到了关于他要求施工单位受贿给他的实名举报。景观施工单位一个叫沈夏的项目经理,实名举报崔乐,在项目施工过程中,屡次明示暗示要施工单位给他烟酒钱,每个月都要上供,而且还不止一家,他所管辖的所有施工单位都要每个月上缴。另外他经常在南充要求施工单位请他去商务KTV,当然……还包括宴请区域 ,政府领导之类的活动经费要施工单位去开钱,再拿票据到区域来报账,又赚一笔钱,导致施工单位那边无票据报账,基本上都是他们几个施工单位管理人员自掏腰包。”
“你把他带到我办公室来,我要亲自问他。”
“好的,涛总”
知道是沈夏实名举报自己,崔乐气急败坏去找了他。他恶狠狠把沈夏按在墙上。
“崔经理请你放尊重。”沈夏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想和他互殴的意思。
“沈夏你好啊,我们都是为江哥办事的人,同一条船上的人,你为什么出卖我?!”崔乐非常生气;“是不是江河让你这么干的?”
“崔经理,这事和江总没什么关系,平时他对我们恩惠不少,他干嘛要故意针对你,他不怕被你捅破了吗?”沈夏把他的拳头放下说:“你动脑筋想想也不关江总的事情,他刚刚还打电话给我,说事情闹大了他给你找路子去别的公司先干一段时间,等风平浪静了他自然会收留我们,他怎么会害你,这个事纯粹是我自己跟你的私人恩怨。”
“我跟你哪有私人恩怨?!”崔乐急红眼:“我平时让你们单位给的最少了,都是看江总的面子,其他施工单位都没说啥,你出了几次钱,就在那里逼逼什么?”
“当然有。”沈夏慢条斯理的说“是你推的林阿喜吧?”
崔乐愣住了。
“不好意思,那边在现场我看到你推了她,你没事多此一举干嘛,你就怕涛总问的时候,你不得不站出来,所以你推了她,把矛头转在了她身上,你算什么男人呢?林阿喜是我的好朋友,你明白吗?这个事跟江总没关系,是我要为我的好朋友伸张正义罢了。”
“呵呵,好朋友?”崔乐冷笑道:“我道是没看出来,你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小姑娘可是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在区域上班的人,会看上你一个挖泥巴的,想拿我这个事去讨好女人,想泡到手?你做梦吧。”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要是放干净一点,你推林阿喜的事情,我可以不告诉江总,你别忘了,江总跟她关系也不错,江总上次去看守所还是林阿喜去接的他,要是被他知道是你推了林阿喜的,我怕你在这行都翻不了身了。”
崔乐这次反应过来,自己手贱什么,当时也是本能一推,不想走上前,结果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崔乐见区域总之前,接道了江河的电话。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江哥,你一定要给我想想办法……我这被押送去见涛总,我这一行都混不下去了……”
“没那么严重,你别紧张,去外地工作一段日子,风平浪静了再说,外地的HR没那么无聊去调查这些事,而且我也会给你想办法的。”江河很平静的跟他说:“都是在一个项目奋斗过的兄弟,我不会不管你的。”
“江哥,是那个沈夏出卖我,你小心点,他那个小子,平时不说话,非常会耍阴招,他,他就是记恨之前开了几次钱的事情,至于嘛,妄自江哥在南充的时候,还特别关注那小子,指名他来管EPC项目,结果你都不知道,他把南充的景观做的有多烂!”
“嗯,我知道了,沈夏这个人城府很深,施工单位能做到管理层的,也没几个是简单的,倒是你自己通过这个事也注意一下,别以为那些对你点头哈腰的乙方是善茬,稍微不注意就被他们卖了。沈夏我会多注意的。你放宽心,这个事你受委屈了,在之前说好的份额上我会上浮给你,为我拼过命的兄弟,我是不会亏待的。”
崔乐听江河这么说,自然也暗喜,毕竟江河给他的这个数目可不小,那可是自己打工几年都未必存下来的。顺便还把沈夏卖了一通,让他在江河那里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自然也就安心了。
只是江河挂了电话以后,有点惆怅。一年前的他还不曾这样的耍阴招勾心斗角,他在贵州这一年跟着龙旭后,曾经不齿的事情他什么都经历了一遍。他把曾经的自己好像搞丢了。
崔乐见了涛总以后,就把所有事情缆在自己身上,为的仅仅是姜总在项目上摁扣他的绩效,项目的分红从来不给及时,罚款到是马上就落地了,还说区域的成本也非常苛刻,作为工程师,他没办法在这么有限的资金把项目做好,工期还被催的很紧,导致了项目做的差,加上他的亲戚买了这个项目,在聚会上有意无意说了很多内幕,就自然而然发酵了。
“你自己就是做工程的,不可能故意去宣传自己施工的项目做的不好,说吧,到底是谁指使的。”涛总也不是省油的灯:“是不是别的区域的人?”
“不是不是,就是我不动脑筋,我这本来是想想让姜总下台,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搞这么大,我只是说了些内幕录了个音来证明这个事是区域的事,不是我一个小工程师……我也不知道网络这么强大,会发酵成今天的局面。”崔乐小声的说把头默默底下。
涛总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放过崔乐,让人事部开了一个辞退通知。他很清楚一个小工程师,没有胆量做这些事,但就算问道了又怎样,这些烂摊子还是需要自己去收拾。
“龙旭……”涛总自言自语冷笑道:“果然还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八
通过这个事事情后的林阿喜似乎成长了不少,她复盘在这个事的始末,归结原因还是自己应变能力不行,当涛总生气质问的时候自己没有很好应对,对于后期的管控自己也非常的不到位,于是她在内心演绎了很多次,如果当时如此这般回答或许会更好,并且自己起草了关于区域景观条线的管理措施,希望通过这次的教训能够改进什么。
丰盛看到林阿喜一边拿着项目整改PPT,一边有拿着管理措施给他汇报不由觉得欣慰,“挺好的阿喜,这个事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个好事,你看你经历的挫折能够迅速站起来,并且快速总结,真是一个越挫越勇的女孩,挺好的,本来就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的成功,不是吗。”
“谢谢盛总。”林阿喜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其实还是要感谢盛总,还有一些朋友的关心。不然说不定我还在郁闷呢。”
林阿喜说的这些朋友除了打过电话的江河,对她嘘寒问暖的姐妹陆巧,还有就是沈夏了,在她郁闷至极的时候,沈夏特意来了成都找她,并且跟她说了事情的真相。
“崔乐推的我?”林阿喜都不敢相信:“怎么会……”
“因为这个项目景观也是他负责范围啊,傻瓜。”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替我出头呢,他毕竟是你的甲方爸爸,万一证据不足或者他反咬你一口,对你也很不利啊。”
“我……”沈夏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咖啡说:“我不想别人欺负你。就这么简单。”
林啊喜脸红了,没有想到关键时刻会是一个乙方帮助了她。而在场的其他同事呢,即使看到了都是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没有发声。
这一年的年末,除了林阿喜的成长以外,还有一个事情发生,就是兴旺集团和氏集团的世纪婚礼。
这一年的圣诞节,龙旭牵着和何氏集团的小女儿何婷婷的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整个凤凰地产都在八卦这场婚礼的盛大。
“快看,龙总好帅的,年轻有为啊。”
”这个富二代千金长得也不错啊,郎才女貌,不对,郎貌女貌才对。”
”真幸福啊……真羡慕这种有钱人家的联姻,婚礼气派,都长得好看,像演偶像剧一样!”
“可不是,哈哈哈别想了,我们都是普通人。”
是啊,都是普通人,陆巧冷笑着,自己有什么资格去高攀龙旭这样的人,更何况他有什么感情,他所有的感情都用在爱自己身上了:爱自己的事业,爱自己的人设,爱自己的身份地位……为了稳固这些,女人对他来说,只是人生工具罢了。
整整一年了,陆巧觉得是应该在内心深处和这个男人来个了断,她不是离开了他什么都做不了,感情上不是,事业上也不是。
这场世纪婚礼江河也去了,于是顺便回了一趟成都。他回成都后还是没忍住给林阿喜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
“阿喜,这段时间心情好一点了吗?”江河带着丝丝愧疚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好,都过去了。虽然网上骂的是挺难听的,不过也很神奇,就昨天突然集团景观中心的联系我了,说想让我配合做一个集团景观的宣传片,我都挺惊讶的。”林阿喜显然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又恢复到没心没肺的状态:“我还问他们呢,为什么要我去配合做宣传片,集团那边回复,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给大众一个交代。我可真是像盛总说的,这个事发生还真不见的是坏事。我这马上就打算动手去集团待一段时间当小明星了呢。”林阿喜自己也没忍住咯咯地笑起来。
“哦,那就好,那挺好,非常好的。”江河看到林阿喜讲的眉飞色舞,若有所思得松了一口气。“阿喜,现在四川区域其实也挺不稳定的,其实你留在那里一直做景观也没什么更大的空间了,你有没有想过跳到我这边来,一来贵州区域在发展期有很大的空间,二来我在这边,我可以给你更多的机会,你以后不仅仅可以接触景观,你还可以去做别的,说不定以后发展更好。你看你有没有兴趣……”
“我没有兴趣。”林阿喜没等他说完就笑着说:“我可不像江总或者巧巧那种有什么好强的上进之心,说实在的我就想深耕这行,赚多少钱其实也不是太重要,够交房贷就行了,还是想继续留在四川,而且我还买了房呢,好不容易可以住进自己的新家,我干嘛要走啊。”
“阿喜通过这次的事情你还不明白吗?不是你想快快乐乐做个执行层,就可以安身立命了,谁知道这些刀光剑影会不会误伤你,毕竟两个打仗本身死亡最多的就不是将军而是士兵,你来我这里我好歹可以保护 ,你在无亲无故的军营里,还不是分分钟就是当炮灰的料吗?”江河看林阿喜有点不开窍就忍不住之间挑明了。
”打仗?军营?”林阿喜被江河这些形容词搞的蒙圈了:“江总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四川区域和贵州区域是两个对立的军营?你们相互在勾心斗角想搞死对方?”
“你,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打个比方。”
“你这个比方很不正常啊,难道他们说这次南充群诉是有人故意操作的是真的?这个人是不是你?对,你那么熟悉南充,崔乐又是你之前的下属……”林阿喜突然恍然大悟,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变成了如今这般的模样。这个还是江河吗,那个略带少年感的草根项目总,现在去了贵州一年,就跟龙旭一样学会了如此卑劣的尔虞我诈。
“阿喜,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保护你,我很怕你被别人伤害到了罢了。”江河没想到林阿喜 反应如此迅速,她果然也不是那个刚毕业,想法简单的小女孩了,她变得更敏锐聪明,懂得推理和分析。
“够了,收起你那恶心的话吧!江总!”林阿喜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你如果愿意继续跟着那个明显NPD人格的人继续助纣为虐,还对他马首是瞻,那我们只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告辞。”
说完林阿喜头就起身离开的餐厅,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掏出一半的饭钱,表示不再想和江河这个人有任何瓜葛,然后头再也没回的走了出去,江河看到她远去的背影,知道从此以后他和这个女孩就这样越来越远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搞成今天的局面,明明只是想保护她,可是他却忘了,林阿喜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非常有自己标注原则的女孩,她的世界不允许像他这样有一身污垢的自己靠近自己,也许真的从此以后只能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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