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之北

　　熟络了之后，姜吾发现明雪初和他班上的很多女生都很熟悉。她每次一过来，就会和光小燕、龚小静等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每次过来，只要看到姜吾站在走廊上，她都会走过去拍他一掌，问道：“看什么呢？哈哈哈。”

　　放下介怀的明雪初其实很开朗，就像姜吾第一次在走廊上见到的她一样。二里二气，没个正经。
　　“哈哈哈”是明雪初打招呼的口头禅，声音像极了海绵宝宝。即使全无笑点的时候，看到她笑着的样子，也能立马萌生出几分喜感，然后忍不住跟着她“哈哈”几下。这样的女孩子，又长得小巧玲珑，不管谁见了，应该都会心生欢喜的。

　　高三的最后半年，她几乎每次去厕所回来的时候都要在姜吾他们教室外面停留一阵子，跟熟人们东拉西扯，哈哈哈地讲段子，给她的朋友们带来欢笑。看得出来，她很珍视她的这群学霸朋友。
　　人的感觉是复杂的，也是感性的，有很多时候都会歪曲事实，但是没办法，感觉也是真实的。当一个学渣妹妹每次都很活跃地出现在一群学霸之间，欢笑着与她们打招呼，不管别人是不是笑了，自己先哈哈哈，总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讨好意味。虽然光小燕和龚小静她们都是极好的人，用不着谁来讨好她们也会真诚且友好地对待别人。但是这对于高敏感的姜吾来说，却是一种不小的刺激。他甚至对这个小小的姑娘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怜悯。其实，这种细微的讨好意味姜吾早就察觉到了，早到那次在“酒话”聚餐，当明雪初说给几位学霸打饭是她的权利的时候。所以，姜吾加上明雪初的微信后，才会第一时间发那样谦卑讨好的消息。他是潜意识在强化明雪初的自尊，虽然这是他后来才想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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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最后奋斗的日子，每天似乎都很短暂，下课大家都趴在桌上，想用一个梦境去拉长短暂的课间十分钟。虽然每次都失败，但每次都是那般期待。

　　教室后面的黑板报早就擦掉了，换成了姜吾手书的几个空心大字：离高考仅仅还有（ ）天！括号里面的数字由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更换。姜吾还在旁边画了一只蓝色的兔子，起名叫“奔奔兔”，意味着大家都奋力奔跑，考上理想的大学。那时的姜吾不会想到，多年后当他看着“高三八班后援团”的微信群里同学们晒高中时期的照片时，那几个大字是唯一一张带有他的痕迹的照片。

　　班里离别的氛围越来越浓，很多女生都买了精致的同学录，收到的同学都在用他们最好看的字体认认真真地给自己的同学写深情的小作文。没有买同学录的，就把夏天的短袖校服衫拿出来让大家签名。到了最后，同学录都没人填了，大家都把校服衫拿出来，让大家签上自己的名字。

　　有一天中午，明雪初拿着她已经被签了很多名字的校服衫来到了八班，邀请她的朋友们为她签名。大家都就在走廊上摁在墙上或者窗台上给她签名。签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只要当时站在走廊上的人，不管她认不认识，她都要请别人为她写个名字，还说她要沾沾学霸们的灵气，保佑她高考多考几分。

　　当校服衫递到姜吾手里的时候，上面已经写满了字，即使那件小小的衣服被姜吾绷得再大，似乎也很难醒目地放下姜吾的名字。

　　“要不，你写这里，风水宝地啊。”旁边的贺诗昕一脸邪魅地指着校服衫上仅有的两处空着的地方。

　　姜吾看着贺诗昕，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与他一致。

　　“好主意，就写这里，穿出去多醒目的，哈哈哈。”姜吾大笔一挥，一个草书的名字就写出来了。可是他觉得颜色太淡了，又写了一遍。

　　当明雪初和她的朋友们闹完嗑，转过身来欣赏同学们的签名时，脸上的表情由喜悦一点一点变得复杂，然后拿校服衫狠狠地抽了姜吾一下，厉声说道：“你真是个人才……”明雪初还准备打第二下，姜吾连忙求饶：“求饶求饶，我错了，要不我划掉重写吧。”姜吾的求饶其实一点都不正经，他知道，正当胸口的位置，就算划掉，名字依旧能够看见，如果涂成一个大黑疙瘩，那更醒目。所以他这个“划掉重写”等于没说，是地道的第二次使坏。前面的人都不好意思，签名时专门避开了那两个尴尬之地，可谁知到了姜吾这里，正好成了他和贺诗昕使坏的场地。

　　明雪初还是再一次狠狠抽了姜吾一下。看到旁边的贺诗昕在笑，明雪初指着贺诗昕，大声说道：“你也不是好东西，跟姜吾一丘之貉。哼！”明雪初用眼神告诉贺诗昕，如果有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弄死他，最好是尸骨无存的那种。

　　旁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要扯着明雪初的校服衫看，她一把扯过来护在手里，然后走了。

　　看着明雪初离去的背影，姜吾对贺诗昕说：“老贺，你想象一下，她要是把这件衣服穿在身上，那会是个什么样子，嘻嘻嘻。”

　　贺诗昕不紧不慢地说道：“没事，她那么瘦，又……那么小，根本突出不了你的重点……”
　　“老贺，你可真是个禽兽。”姜吾缓缓转过头。

　　“呵呵，名字是你签的，谁是禽兽谁自己心里知道。”

　　明雪初回到教室，轻轻摊开校服衫，看到左胸位置字迹分明的“姜吾”二字，一时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好笑是因为姜吾这么干多多少少有点不尊重人的意思，她可是个女孩子啊！好笑的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两处尴尬的地方，只有他姜吾什么也不避，就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而且还写得那么重，很明显是第一遍写了，然后又使劲描了一遍。

　　“这个狗东西……”明雪初看着，不禁自言自语。然后她掏出手机，给姜吾发消息：你果然是个老色逼，我一开始就没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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