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底呼唤你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往外流，叶枝语玩心上来了，什么都能抓起来玩一阵。

　　她拿起灶台上的塑料袋去灌水，等水灌满了又开个口放，然后又去罐，如此反复好几次。

　　顾一泽看不下去了：“别玩水。”

　　“哦。”玩不成水叶枝语只有伸手将水关掉，然后郁闷地蹲到一边剥大蒜。

　　顾一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问：“叶般般，你不记得你哥哥了吗？”

　　“这不是很正常吗？”叶枝语将变黄发烂的蒜瓣挑出来扔进垃圾桶：“他走的时候我还挺小的。”

　　“一点都不记得了？”

　　叶枝语扭头看着他：“有一点点印象。”

　　顾一泽：“但你手机锁屏密码都是你哥哥的生日。”

　　“这串数字比较简单。”叶枝语说。

　　见她不想多说，顾一泽也不追问，转身继续淘米。

　　顾梅一进厨房就嫌他们碍事将两人赶了出去。

　　走到客厅不见叶建议的身影，叶枝语猜测他应该是去接人了。

　　车站离这儿不远，二十分钟就能回来。

　　叶枝语看了眼橱柜上的闹钟，心莫名慌了起来。

　　“没事的话可以去把作业写了。”顾一泽边收拾着餐桌边道：“你不是很困吗？”

　　“我想吃完饭再写 。”叶枝语说着往卫生间的方向走：“我先去上个厕所。”

　　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自己乱飞的头发，她定住了身，随后解开小皮筋想重新扎一下头发。

　　结果扎了好几遍，不是马尾绑歪了，就是有一束头发没绑起来，怎么绑怎么不满意。

　　最后越弄越糟糕，叶枝语气急了，直接把橡皮筋扔进了水池，头顶没了固定的头发瞬间散开。

　　“头发扎不好，你都要生气。”

　　叶枝语偏头，看到顾一泽靠在墙边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叶枝语抬手擦了擦眼睛。

　　“从你扎第二遍的时候。”顾一泽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角，叹了口气，走过去捡起橡皮筋：“头转过去。”

　　叶枝语听话地转过头 ，身子往下低了点。

　　还没到半分钟，顾一泽就熟练地接过梳子，给她梳了个整齐的高马尾。

　　叶枝语盯着镜子左右打量着，随后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校服，口袋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点墨渍。

　　她又接水去擦。

　　顾一泽给她递了块肥皂过去：“难得你这么注意自己的形象。”

　　叶枝语接过肥皂：“我一直这么注意形象的。”

　　“咚咚咚。”

　　门被敲响。

　　两人同时转头往外看去。

　　“你哥到了。”顾一泽：“你不去开门？”

　　叶枝语：“我要上厕所。”

　　“我出去等你。”顾一泽走出卫生间就直奔玄关，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叶枝语快速将厕所门关上。

　　“哎呀，乘言！”

　　“阿姨好。”

　　“乘言哥。”

　　“阿泽，长这么高了。”

　　屋外突然热闹起来，叶枝语连抽几张纸巾出来，不停擦拭着刚刚打湿的衣服。

　　“般般呢？”

　　只存在于电话里的声音传到叶枝语耳中，她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知所措，正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她又听到顾一泽的声音。

　　“她在厕所，刚刚洗手的时候把衣服打湿了，现在在擦。”

　　“衣服湿了，那快去楼上换一件。”叶建议说：“这都入秋了，别一会儿感冒了。”

　　顾一泽张口还要说个什么，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叶枝语慢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

　　“般般。”在叶枝语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刻，叶乘言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叶枝语听着声音抬头，映入眼帘的那张脸渐渐与记忆中模糊的身形重合。

　　兴奋，激动，疏远，尴尬，别扭，这一系列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叶枝语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偏偏这时叶建议还热情地招呼着她：“般般，来喊哥哥。”

　　叶枝语低下头，没说话。

　　叶乘言也注意到了她的生疏，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牵强。

　　“乘言哥。”顾一泽走过去站在叶枝语旁边，叶枝语压抑的心情瞬间得了释放。

　　“你看般般是不是长高了不少。”

　　“是高了。”叶乘言笑着比了个位置：“当时她才到我这。”

　　叶建议把背后的行李拿了进来：“顾梅，东西在你这放一下。”

　　“你给我吧。”顾梅刚要上去帮忙，顾一泽见了立马去搭手，选了个最重的行李箱：“妈，你放着我来。”

　　顾梅指了个方向：“放那儿吧。”

　　“般般。”叶枝语抬头，看着他手里多了个布偶狗：“哥哥给你带了礼物。”

　　叶枝语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布偶：“谢谢。”

　　叶枝语盯着布偶，实在是表现不出什么兴奋的状态。

　　她家里面放着个一模一样的，是九岁生日的时候顾一泽用零花钱给她买的。

　　叶乘言跟着又从包里拿出一罐糖：“这个糖是我同学从他们老家带过来的，我记得你爱吃糖，我一直留着。”

　　糖叶枝语是喜欢的，并且她家里没有。

　　她刚要伸手去接，顾一泽就走了过来：“乘言哥，她最近吃不了糖，她上周刚去看了牙医。”

　　“牙怎么了？”叶乘言问。

　　顾一泽：“长了两颗虫牙，医生让她少吃糖 ，最好不吃”。

　　早上刚吃过糖的叶枝语心虚地别过头。

　　叶乘言有些尴尬地将糖盒收了回去，想了会儿，又从包里拿出个彩色盒子。

　　那个包是哆啦a梦的口袋吗？叶枝语觉得稀奇，都从里面拿三样东西出来了。

　　“阿泽，这个是送你的。”叶乘言说：“拼图，你放假的时候可以玩一玩。”

　　顾一泽接过盒子：“谢谢乘言哥。”

　　叶乘言笑着道：“我才要谢谢你帮我照顾般般。”

　　“没什么。“顾一泽垂眼，拇指不停在盒子上摩挲着。

　　“吃饭了”。顾梅喊了声。

　　顾一泽：“乘言哥，吃饭吧。”

　　叶乘言点头：“好。”他转身想去喊叶枝语。

　　结果叶枝语直接从他身边走过，走到顾一泽面前说：“阿泽，我要跟你坐一起。”

　　顾一泽下意识去看叶乘言的反应 。

　　叶乘言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他依然笑着：“吃饭吧。”

　　饭桌上叶建议跟顾梅从坐下那一刻就开始喋喋不休地问叶乘言问题。

　　他们问一句叶乘言就答一句，片刻也没能停歇。

　　叶枝语跟顾一泽两人被忽视了个彻底，两口吃完饭就跑到沙发那琢磨起拼图。

　　叶乘言就静静地看着为了能把拼图拼好而认真研究的两人。

　　“阿泽还挺喜欢拼拼图的。”

　　“阿泽？”顾梅跟着将目光移到沙发处 ，看着顾一泽拼图的认真劲儿，顾梅笑了：“阿泽他爸走得早，这孩子从小就跟同龄人不一样，他从来不问我要钱买个什么，尽管再喜欢的东西。”

　　“我知道，他不是没有想买的玩具，只是他懂事，不想给我增加负担。”

　　叶乘言：“再怎么懂事的孩子他也只是个孩子。”

　　这句话让顾梅跟叶建议心情同时不好受起来。

　　“阿泽你好厉害。”叶枝语突然欢呼了一声：“这么快就拼好一半了。”

　　叶乘言听着这句夸赞，立马接话：“般般，其实哥哥拼图也很厉害的，哥哥宿舍里就有一副三千多块的拼图，是拼好的那种。”

　　“哦。”叶枝语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叶乘言脸色略显尴尬，周围的气氛突然安静下了。

　　“我把碗洗了 ”。顾梅收碗发出的响动声将空气中的寂静打破。

　　顾一泽放下拼图走过去：“妈，我来洗。”

　　“我也要帮忙。”叶枝语紧紧跟在顾一泽身后，一进厨房就在指尖沾了点水洒在他身上，随后躲一边笑出声。

　　顾一泽擦了擦脸上的水，抬脚就要去追，却被顾梅出声阻止：“别欺负般般啊。”

　　“这到底是谁欺负谁？”顾一泽语气有些无奈。

　　叶乘言看着厨房里的三人凑在一起，拌嘴，打闹，说笑，这温馨的场景让他不忍心去打扰。

　　他偏头看着正熟练地整理餐桌的叶建议：“爸，我把行李拿回家吧。”

　　“行。”叶建议点了一下头，转身去提墙角的箱子，走到门口时才对着厨房喊了句：“顾梅，那我就先跟乘言回去了。”

　　“般般你也早点回来，明天还要上学。”

　　叶枝语拖长音调：“知道了。”

　　等外面传出关门声后她才松了口气似地把洗碗布扔进水池。

　　一直站在她身旁的顾一泽将她的动作表情尽收眼底，捡起她扔掉的洗碗布，继续洗着她只洗了一半的碗。

　　“去擦桌子吧。”

　　叶枝语指尖紧了紧，上面还残留着没冲干净的泡沫，她确实想一个人待会，但又不好意思留顾一泽跟顾梅两个人在这洗碗。

　　顾一泽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关掉水龙头：“没几个碗了，你去擦完桌子我这就洗完了。”

　　说完递给她一张拧干了的擦碗布。

　　“好。”叶枝语接过，刚被热水冲洗过的洗碗布还带着点余温，叶枝语顺手把手上的洗洁精泡沫擦干净。

　　“般般，你哥哥回来了你不早点回去跟他叙叙旧？”

　　叶枝语刚擦完桌子顾梅就端着盘菜走过来。

　　她走到对面打开冰箱，笑着说：“你以前很黏你哥哥的，估计这次回去两兄妹有很多话说吧。”

　　叶枝语低着头无聊地把洗碗布绕在指尖：“没什么说的。”

　　“怎么会没什么说的呢？”顾梅有些意外。

　　叶枝语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

　　她现在都能想象到叶建议一会去上夜班，她跟叶乘言独处时的尴尬。

　　尽管周围的人再怎么说她们兄妹俩小时候感情好，但那也是小时候，她能感受到叶乘言极力的想跟自己搭话，也知道刚才自己的态度不礼貌。

　　她并不讨厌叶乘言，相反，即使已经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了，叶枝语再见到他时，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

　　可能是因为血缘，也有可能是小时候的羁绊。

　　但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叶乘言相处，甚至见到他时就紧张得说不出话。

　　突然她后脑勺传出一阵痛，她吃痛转身，看到顾一泽站在自己身后，他垂眼看着她缠在手上的洗碗布：“没玩儿的是不是？脏不脏。”

　　说完拿过洗碗布走进厨房去洗。

　　“把手也洗了。”

　　叶枝语无力地答了声：“哦”。

　　等厨房收拾完，叶枝语还没要回去的意思，坐在沙发上，缠着顾梅跟她讲自己在学校发生的趣事。

　　顾梅也爱听她讲这些，特意从柜子里拿了包瓜子出来，茶几上还摆了两瓶饮料。

　　虽然饮料和瓜子都没有顾一泽的份，但他还是会选择留在客厅陪她们。

　　两人聊到了十二点，因为明天要上学，叶枝语实在没什么不回去的理由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阿泽，我走了。”

　　顾一泽把她送到门口，觉得她这话有些好笑：“怎么回个家还搞得跟烈士上战场一样。”

　　“其实也差不多。”叶枝语嘀咕了句。

　　顾一泽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我看着你上楼再关门。”

　　“楼道有灯。”叶枝语说。

　　顾一泽：“走吧。”

　　叶枝语没再争论，转身走上楼梯，等到了二楼后，趴在栏杆上，朝下面小声道：“阿泽，我到了。”

　　“好。”顾一泽回应一声后才将门关上。

　　他本来想直接回房间睡觉，走时余光瞥到了茶几上拼一半的拼图。

　　他又绕过去小心翼翼地收拼图。

　　顾梅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盯了许久她才开口：“阿泽。”

　　“嗯？”

　　没拼完的拼图有些松散，稍不注意就全散开，顾一泽不敢马虎，注意力全在上面。

　　“你有在学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顾一泽觉得这问题有些奇怪，他抬了点头：“什么？”

　　顾梅顿了顿，随后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般般就喜欢跟我讲她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你也可以跟妈讲的，妈挺想听的。”

　　顾一泽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消化这句话，随后在顾梅略显期待的目光下说出两字：“没有。”

　　顾梅眼皮沉了下去：“那算了吧，有了再跟妈讲。”

　　“好。”顾一泽继续低头琢磨拼图。

　　“阿泽。”过了许久顾梅再次开口。

　　“嗯。”

　　“明天放学去外面吃饭吧。”

　　顾一泽：“为什么突然要去外面吃饭？”

　　顾梅犹豫了半天，轻声吸了口气：“张阿姨上次不是给我介绍一个相亲对象嘛，我们见过几次，聊得还不错 ，我想让你去见见。”

　　这个相亲对象顾一泽听顾梅提过好几次，从顾梅第一次提起他时顾一泽就清楚，这次的面早晚会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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