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者也

　　许仙问道：“大约多少人？”
　　白松：“遇上十几人，应该还有更多。”
　　许仙面带思索的表情，皱眉不语。

　　如果只是当时身死的流民的魂魄怎么会这么疯狂，经能伤了白松这等高手。

　　许仙指了指地上的死尸：“都是和他一样？”
　　白松摇头：“有一部分是，还有穿军装的。”

　　许仙想起之前在民宿看到的躺在地上的死尸，眉毛拧得更紧了，他问叶落时：“你有什么法子？破阵？”

　　许仙和白松不知道怎么破阵，他没有学过道术，最多打架的时候能用判官令抵挡一二。

　　叶落时：“破阵也需要找到阵眼，要找阵眼就得分成几路寻找，这样范围更大，但也更危险。关键问题是，即使能恰好找到阵法关键，却不能认出阵眼，同样无济于事。”

　　刘樱天正忙着安抚那群涕泪横流是师弟师妹，听见这话说道：“我们尝试过出去，会遇到鬼打墙，徐家古宅结构复杂，还有不少暗道，那......”
　　许仙接上刘樱天的话：“那还是一起走吧，更安全。”

　　众人都表示赞同，整理过后，由许仙和白松探路，叶落时断后，一行人小心翼翼的离开这房间，在黑暗中谁都没有渴望光亮，因为光亮会把那些魂魄引来，上次刘樱天吃了亏，这次她害怕暗处有鬼怪偷袭，必须万分小心。

　　而晓晴紧随叶落时，四处张望，她虽好奇，却不敢多看，整个人都快贴到叶落时身上了。

　　这次来徐家村历练的上清宫的弟子加上刘樱天一共有四人，小辈中两男一女，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其中女孩名叫于落岑，她走在前面，但是会有意同许仙和白松保持距离，刘樱天觉得奇怪，刚想低声问她，便感到袖子被人拽了拽，看去正是于落岑。

　　女孩附在她耳边，急得快哭出来了，她想尽力控制住情绪：“师姐，前面那人是妖！是一只白蛇！”

　　她刚才就想提醒刘樱天了，一开始她喊有蛇，想借机让师姐注意到，但刘樱天的注意全都放在徐家古宅和阵法上，全然没有理会自己。

　　她的两个师哥也许没看到，但是她看到了，她当时就躲在床底，看见一只白蛇同那些怪物缠斗，后来变成了一个男人的的模样，正是白松。

　　刘樱天心中登时警铃大作，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窜到头顶，怪不得她觉得白松诡异，身上没有半分人气。

　　如果白松是妖，那许道友和叶道友......
　　她不自觉地想往后看，但只看到叶落时面色如常，她暗暗松了口气。

　　叶道友能握住桃木剑，应该还是正常人。

　　想来白松还救了于落岑等人，不像是那类阴险狡诈的妖，他们自然不能恩将仇报，想到此处，悬着的心才堪堪安稳下来。

　　她拍拍于落岑的肩膀：“既然他能救你，必定不会害你。”于落岑听见师姐的话，才感到不那么恐惧，只是还不愿和白松靠的太近，和两位师哥“抱团取暖”去了。

　　刘樱天和于落岑的谈话传入了许仙和白松的耳朵里，白松没什么反应，他走得总是比许仙快一步，这样即便有什么危险他能第一时间拦下来。

　　许仙问道：“从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他们我们的真实身份，免得他们生疑。”
　　白松淡淡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仙明白白松的意思，妖族就如同邪魔外道，不会被正统所认可，即便像是青丘狐族这样能和道界门派平起平坐的名门望族，在背后也少不了遭人嫌弃。

　　人们总是充满无中生有的优越感。

　　许仙：“怕什么，你背后是地府，再不济还有我，他们不能拿判官怎么样。”

　　白松抿抿嘴唇，神色终于有一些变化。
　　“嗯。”
　　他并非惧怕，只是不想让许仙受连累，因此在外行事都要小心谨慎。

　　众人的心未安定多久，走在前面的白松和许仙脚步一顿，跟着后面所有人都屏息敛声，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他们行至一间织坊，是徐家仆人纺衣织布的房间，几架织布机早已布满灰尘。

　　忽地，传来极其细微的“嘎吱”声，刘樱天勉强维持着平稳的呼吸，几个小辈内心都如同擂鼓，晓晴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无法看清楚周围的事物，一股凉气从侧面扑来，顺着她的脖颈向上窜，紧接着耳边传来一个极其老迈的声音：“小姑娘......要不要做件衣裳。”

　　晓晴瞪大了眼瞳，寒毛竖起她倒是想被吓得一蹦三尺，可是双脚就像是被钉住一般，挪不开，跑不脱。所有人都朝她身侧看去，这时，叶落时身形一晃，挡在晓晴面前，径直朝声音方向走去。

　　晓晴内心感激涕零，恨不得给叶落时磕三个响头。

　　刘樱天本想叫住他，却见叶落时甩出一张黄纸点燃，照亮了室内，虽然火光昏暗，众人还是看清了那声音的主人。

　　那妇人身材矮小，几乎是缩在椅子，带着头巾，几缕银丝落在外面，脸隐藏在阴影中，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针线不料，她正专心致志做着手中的活，针线在她布满褶皱的手中飞来飞去，灵巧得如一只燕子上上下下，她像是一位慈母，在细心准备游子远行的衣物。

　　叶落时缓缓靠近，那老人感知到有人靠近，停下动作，嘶哑的声音像是石子相互磨砺碰撞：“你也要做件衣裳吗？天冷了......”

　　叶落时撇了一眼她手中做了一半的上衣，那衣服的布料顺滑，颜色淡青，像是上等的好料，他开口问道：“您给谁做衣服”

　　“给.....给谁来着？”那声音弱下去，像是喃喃自语，“给谁来着......是谁......”

　　“您这布料是什么做的？”

　　低语停止了，众人看见那老太婆渐渐扭动脖子，将面部朝向他们，嘴角一点点上扬，轻声道：

　　“我这块布是......是......”她忽然提高了音量，咯咯笑道：“是......是人皮啊！”

　　不出叶落时所料，他第一眼看那衣服就觉得眼熟，他见过藏族的“阿姐鼓”那是用少女人皮做成的鼓，用作祭祀。那泛青的鼓皮和这衣服的布料一模一样。

　　这下不光晓晴，就连刘樱天也心中一颤，瞬间觉得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往后退了半步。

　　“这是我从她们身上拔下来的，这块是徐家的二少奶奶，这块是三少奶奶，她们生的可好看了，穿上也好看.......好看.......”

　　还没等叶落时动作，上清宫小辈之中的一个男弟子似乎是被这样瘆人血腥的事情吓住，想大叫一声，刚发出“啊......”就被刘樱天捂住嘴，他看着师姐，眼神里尽是绝望。

　　这样唬人的话自然是吓不住叶落时，他轻笑道：“婆婆，您看我怎么样，肤若凝脂，面容姣好，适合当您的布料吗？”

　　他这话一出，沉着冷静，高深莫测的形象不知道在多少人心中崩塌，许仙完全习惯这人时不时脑袋抽风的操作，在黑暗中朝他翻了个白眼。

　　晓晴和刘樱天勉强能把抽搐的嘴角压下去。

　　叶落时的话音刚落，其实就已经出手了，他瞬间变了脸色，掐诀上前，那燃烧的黄纸上的火苗瞬间窜高了几寸，他一甩手将符箓摔在那老人身上，屋内顿时大亮，火焰自她的衣服开始燃烧，那老人在大火中做出无比扭曲痛苦的表情，四肢迅速萎缩蜷成一团，皮肤化成焦黑的鳞片状，她开始嚎叫，一声接着一声，像是笛子类的管乐器尖利的声音，放大了无数倍穿透进众人的耳朵。

　　叶落时开始念起往生咒，痛苦的叫声才渐渐平息。

　　晓晴离那老妇最近，紧紧抱住头部面露痛苦。

　　而在嚎叫声停止后，那老人已经缩成了一具不足一米的干尸，化为枯骨，看不出她本来的模样，她视若珍宝的人皮衣裳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白松和许仙都不是常人，一个是妖，一个是判官，自然对阴邪之物极为敏感。

　　在那老妪的魂魄消亡后，他们明显感到暗处有东西要按耐不住，只待时机一到，要涌出将他们撕裂吞食。他想提醒叶落时，但是来不及了，一只手.....不对，一开始是一只，后来是十几只手冲开了窗户，如同蛆虫一样摆动，朝叶落时抓来，正是同刚才类似的怪物，他们有的半个身体已经探进屋内，争先恐后，前仆后继，甚至有种势如破竹的感觉。

　　叶落时躲过他们的攻击，他那捡来的便宜师妹还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他一把拽住晓晴，往后退去，大喊一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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