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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闹(三)
景仁宫人最多的时候一般是在早上,各宫妃子行拜礼的时候。
皇后节俭,晚间一般都只开寝殿的灯,如今的主殿却是灯火通明,人多却井然有序。
“嫔妾别无所求。只求皇后主持公道,为我腹中子,主持公道!”
陈贵人哭的梨花带雨,上午落的胎,睡了大半日才将将醒来,却发现小腹平平,物是人非,闹了好大一通,半夜进了皇后的景仁宫,求着主持公道。
皇后并未叫很多人,只见了年岚月、陈贵人和助她协理六宫的齐妃和熹妃。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年岚月更甚,手中的绢帕多是褶皱,眼眸无神。
“都不要跪着了,都快坐下,自家姐妹,不必如此。”
皇后又让人给陈贵人和年岚月拿了毯子,结局未定,一个刚刚滑胎,一个刚刚有喜,都不好让跪着。
陈贵人面色惨白,是让人抬进来的,为了陈情,以至于不顾身子,不要命。
“陈贵人,本宫理解你的心情,可没有证据,随意污蔑贵妃,是大罪。”
“嫔妾没有胡说,就是她!嫔妾今日,只见过贵妃娘娘一个人,嫔妾的孩子没得蹊跷,一直都很好,怎得见了贵妃娘娘就没了……”
年岚月和陈贵人是在花园里遇见的,本都是差不多同路,陈贵人无心眼儿,也是入宫不久,除了对齐妃害怕,对其他妃嫔都很是热情。
年岚月还是不冷不热,说话也回应,却始终隔着半仗距离。
雪中难行,各自都是徒步,陈贵人身孕才一月有余,年岚月很是关切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却不曾想还是滑了一下,年岚月急切,上去扶住,交给其他人后紧忙躲开。
只这一下,再无其它。
皇后知道了前因后果,默默看了眼年岚月,从进了景仁宫开始,就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发呆,也不辩解。
“陈贵人,本宫体谅你刚刚失子,胡言乱语,没有证据的事儿,怎得能空口白牙污蔑后宫妃嫔。”
皇后脸上已然带着不悦,陈贵人无理强辩,只不过一起同行,吃食什么的没沾染到半分,年岚月害死陈贵人腹中子的言论,的确是有够空口白言。
“嫔妾没有!皇后娘娘比嫔妾早来这后宫,难道不比嫔妾明白,嫔妾为何一口咬定是她害了嫔妾的孩子?”
陈贵人目眦尽裂,眸中通红,回头看着年岚月。
“贵妃娘娘,您应该明白嫔妾的话!要不是嫔妾靠近您,怎得失去孩子!”
年岚月堪堪后退两步,扶着桌子才勉强立住,眼神恍惚,面上虽还是镇定,终究是一潭死水激起了微澜。
“来人,陈贵人失子惊疯,快把她带回自己的宫里,找太医照拂。”
陈贵人被带下去,离开之时不忘狠狠看一眼年岚月,“要杀要剐,我都在我宫里等你,我不怕你。”
皇后关切的看着年岚月,遣散了众人,这幅场景实在是不能再让太多人得见了。
殿内没了人,年岚月才终于支撑不住,扶着坐下皇后要上去扶她,被年岚月紧忙拒绝。
“皇后娘娘,不必过来,呆在那里就好。”
“岚月,”皇后听话站住脚步,“陈贵人的话,不要放在心里,你腹中还有孩子,不要激动难过。”
“皇后娘娘……”年岚月嘴唇歙动,“她也是可怜人。”
陈贵人在地上流了滩血迹,刚刚小产完,又动了那般大的气,来来回回,要不是情绪激动,怕是早就承受不住倒下了。
“我对不住她。”
“岚月,”皇后放缓语气,“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您不是也明白嘛,我们都是从潜邸一起进宫的,她所指的,怎么不是我的错。”年岚月靠在座椅靠背上,“我又害了一个人……”
**
陈念虽说不大愿意出门,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不过这次传的沸沸扬扬的倒不是她的锅,而是宫里两位顶流的高级锅。
被迫听了不少小道消息,陈念不太在意。
世间之事无定论,亲历者也不一定们完整说明白事实。
既然无从考证,冒冒然站队,去责骂另外一方,这并不是陈念的风格。
腿上的伤,给了她偷懒的理由,安都被皇后免了,带薪休假,爽哉爽哉!
美中不足是脑袋里雍正心愿不停传来,实在无趣,和系统讨了个便宜,用了积分,暂且停了两天。
“整个宫里,你这里最让人舒心。”
耿舜华常来,并不客气,两人几天进展顺利,甚是熟络。
此时陈念正嗑着刚刚炒好的瓜子,悠哉悠哉的院子里赏雪,看她吃的开心,耿舜华也拿了一把,在一边坐下。
“从皇后那里回来,怎得不开心?”
耿舜华摇摇头,“从她那里回来才不开心,又提了几遍升位分的事儿,要我说,升月俸可以,不过升位分我才不要。”
陈念其实对这位皇后很是好奇,这位皇后只有两件事是此生最最重,一是给人升位分,无论是谁,三句话里,两句话离不开这个,二是刺绣,皇后娘娘的刺绣不说名扬天下,在宫里也算是顶尖了,各个宫里都知道,远近闻名。
“不过近来总感觉你喜气洋洋的,有什么好事?”陈念同耿舜华打趣。
耿舜华放下手中瓜子,来了兴趣,恨不得盘腿和陈念细细道来。
“可不是,那狗皇帝差不多半个月没来后宫了,也不见妃嫔,我能不开心嘛,他要是来,万一来我这,我找谁哭去。”
话说,做朋友一定是有相似之处,有互补之处。
陈念深信不疑,虽然耿舜华是实打实的古代人,却没什么夫为天纲的思想,把侍寝见皇帝当做打卡上班,带着打工人的怨气,和陈念不谋而合。
“这两天估计他也忙碌,年将军回来了,他忙着接见呢。”
提起来年羹尧,陈念连带着想起了他的妹妹年岚月,这件事后,皇后和皇上都没说什么,年岚月却自己把自己关在了翊坤宫,闭门谢客,就算是雍正也三推四推的不见。
不过天高皇帝远,这些事影响不到陈念,陈念仍旧在她这里做她的快乐小神仙。
“对了,你这几天出门绕着陈贵人那里,她失了孩子,脾气毛躁的很,我怕她伤了你。”
陈念脚上的伤本来就无伤大雅,好好养了两天早就好了,不过天寒,皇后怕她时辰太少将养不好,多给了几天悠闲。
“不过我也可怜昨儿才进宫的安常在了。”
宫里时不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进来新人,陈念也逐渐熟悉。
这位安常在听说是年羹尧安排进来的,是年羹尧身边一个跟随将军的女儿,安常在父亲在战场遇难,为表示嘉奖和安慰,被送进了宫里。
“安常在被安排在了陈贵人宫里?”
“是呢,皇后原本打算避开来着,不过齐妃坚持如此,私下偷偷改了,皇后没来得及,便让人先进来,之后再说。”
如今后宫齐妃独大,又有皇子,皇后身子弱,顾及不过来,年岚月不爱这些,熹贵妃也一样,很多齐妃都可以插手解决,不必上报。
众人都懂得齐妃性格,多计较无益,也只能多让让,齐妃的三阿哥如今是长子,雍正儿子不多,三阿哥继位可能性大。
惹不得,就只能躲得了。
“听说昨个儿入宫了,我还没看见,听说是个美人胚子,真的可惜了,嫁给狗皇帝了。”
陈念也表示赞同,嫁给谁不好呢,嫁给皇帝,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娱乐是路人,对着铜镜悠悠叹,上天啊我真的惨。
耿舜华意犹未尽还要拉着陈念说话,却被来人打断,熹贵妃得了好东西,邀请耿舜华去看,推脱不得,耿舜华叮嘱了陈念好好将养,立刻也就离开。
“童儿?”
耿舜华离开让陈念突然空闲,空闲的无聊,自然是得多出去逛逛。
雍正心愿未了,她还得继续努力。
童儿守着暖炉昏昏欲睡,听着陈念叫她猛然起身。
“小主,我没睡!”
“好啦好啦,”陈念示意没事,“陪我出去逛逛,我听耿姐姐说,花房培育出了寒冬也能开的花,已经培育出来移植在御花园了,我还没看过,心里痒的很,陪我出去看看。”
童儿也想出去,却还是坚定摇了摇头,她倒不是怕小主,而是害怕楚儿,楚儿虽同她年纪相仿,却十分严肃可怕,小主受伤后,楚儿让她看着小主,等好了再出去,如果她助纣为虐,只怕是楚儿要不理她好一阵呢。
陈念明白童儿心中顾虑,“我知道,你帮我打掩护,我看着好的,一定给你带回来。”
童儿还没等继续说话,陈念抓住机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这几日正是化雪的时候,要出正月,天气也快回暖,倒不太冷。
还没到御花园,便听见那边的吵嚷声,很是喧哗,引人注目的很。
陈念侧耳听着,声音好像是陈贵人,不过陈贵人此时此刻不在自己房间里将养身子,却跑出来来到这里,很是奇怪。
陈念走进,方才发现还有一人,穿的不似陈贵人艳丽,只是素白的普通宫装,头上东西也少,若不是手上有护甲,倒还真的看不出来这人是后宫妃嫔。
陈贵人失子之后性格暴躁,怕不是这人撞到了枪口上,大冷天的在雪堆里跪着,手都冻的通红。
“贱人!你就是个贱人!”
陈贵人的愤怒不似寻常,好像要吃了眼前的人似的。
陈念摇摇头,这如狼似虎的架势,只怕是不好纠缠。
救人?还是不救人?这是一个问题……
可她就是一个小小的答应,真的要救人,也救不了。
陈念满心踌躇的时候,有一双眼睛正从背后看她。
“皇上,太后那边还在等着。”
苏培盛出言提醒,都得罪不起,无论雍正走不走,他话得说到,事儿得做全。
雍正道:“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苏培盛道:“人人不尽相同,不过善心是同的。”
雍正也觉得如此,这女人会毫无顾忌的帮他,也会帮其他人。
他觉得,他看透了陈念,转身要走,却双眸骤然睁大。
陈念跑开了,没有一丝顾虑得,跑开了……
生平头一次,雍正对自己的见解表示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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