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树之夜

　　李萧龙飞也似的走向学校。路过南光小区时，他不由放慢步伐，好像一慢下来，就能看到什么。

　　但昨晚窦欲达早就告诉了他他不会在这。

　　但李萧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窦欲达不和他一起上学。但李萧龙知道，也许问了，窦欲达也不会说。

　　他抬起头，云灰蒙蒙的。他起床时怎么没注意到呢？李萧龙奇怪地想。

　　早上七点的教室，李萧龙没想到会有人。

　　李萧龙“砰”地打开门，看到后门的阳台站着一个人。

　　他为难地盯着垃圾箱，好像对它的颜色很感兴趣。

　　他听到脚步声，猛地抬起了头。

　　张巡怎么这么早来？

　　李萧龙诧异地和他对视，都没说话。

　　李萧龙低下头，朝座位走。

　　就这么几步，背后突然生硬地叫他：“李萧龙。”

　　李萧龙很不自在：“什么？”

　　“……倒垃圾。”

　　“什么？”李萧龙茫然了一瞬，想了起来。

　　班上两个人组一个垃圾小队，按值日表轮流早上倒垃圾，倒垃圾的那天倒垃圾的人得早到。今天应该轮到了他和张巡。

　　“行。”他讷讷地说。

　　两人抬垃圾箱，下了楼，朝垃圾处理处走，谁也没说话。

　　到大垃圾桶前，李萧龙放下垃圾箱，从兜里掏卫生纸，准备垫手用。因为大垃圾桶很高，得倒抓垃圾箱的底部，垃圾才能倒进去。

　　他朝左边一瞥，张巡手里什么也没有，尴尬地站着。

　　李萧龙犹豫地看着手里的卫生纸。

　　好一会儿，他下了决心，撕下一半纸。

　　他递给张巡纸。

　　张巡一愣，好像没料到。

　　李萧龙没再看张巡。

　　过一会，他感觉纸被轻轻地抽走。

　　两个人倒完垃圾，转头回教室。

　　“我买个早餐。”走到小卖部旁时，张巡突然说。

　　李萧龙没说话，但放开了垃圾箱，张巡也放开了垃圾箱，走向小卖部。

　　等了一会儿，张巡的脚步又回来。

　　李萧龙和张巡再次抬起垃圾桶。

　　他们回到教室，中途没再说话。

　　李萧龙到座位上，打开文具盒，用刨笔刀削铅笔。

　　张巡拉开旁边的位子坐下。

　　李萧龙像进教室时一样没有看他。但两人之间的安静不再那么折磨人。

　　不知过了多久，教室里人声涨潮。李萧龙发着呆，忽然，感觉耳后有些痒痒。

　　他抬起头。窦欲达的手正从他耳朵上收回去，表情懒散：“早。”

　　李萧龙站起来，让他进座位。窦欲达把书包甩到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李萧龙：“你很困吗？”平常，在早上，窦欲达精神不错。

　　“有点。”窦欲达坐下来，垂着眼，“昨晚……”

　　他不再说下去，李萧龙小心地：“……昨晚？”

　　窦欲达稍稍抬起头：“没什么，昨晚有点累。”

　　“哦……”这个回答好像在李萧龙意料之中，但一瞬间，他还是有些失落。

　　窦欲达疲乏地：“我想睡会儿，老师来时叫我行吗？”

　　“行。”李萧龙说。

　　窦欲达趴在桌子上，最后看了李萧龙一眼，闭上眼睛。

　　李萧龙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堆在书桌上，挡住窦欲达。在张巡和他同桌时，他已经对帮同桌忙轻车熟路。

　　窦欲达闭上眼，安静地睡着了。

　　李萧龙从文具盒里拿出削好的笔，它在他手上闪闪发光。

　　李萧龙叹口气，在草稿本上试着写：

　　朋友。

　　他看看左面，张巡。看看右面，窦欲达。

　　朋友啊！他悄悄念着，叹了口气。

　　窦欲达好像真的很累，早上的课熬过去，到了中午，他又趴在桌子上。

　　“你吃饭吗？”李萧龙问他。

　　“不用。”窦欲达疲惫地，“我买了面包。能凑合，我再睡会儿，有事叫我。”

　　他做了什么这么累呢？

　　李萧龙想了想，还是没问。

　　“行。”李萧龙站起来，准备去食堂前去趟厕所。

　　厕所中午时没什么人，洗完手，李萧龙走出厕所。

　　中午有风，他不由哼起了歌。

　　一个人正靠着厕所外面的阳台，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对视让两个人面面相觑。

　　李萧龙想了想，没躲，但也没说话，朝楼梯走。

　　张巡突然喊住他：“李萧龙。”

　　李萧龙转过头。

　　“你去食堂吃饭？”张巡说。

　　“对。”回答是简洁的。

　　“哦。”张巡简单地。

　　对完话，李萧龙再朝前走。

　　“你要口香糖吗？”忽然，张巡在背后说。

　　李萧龙没明白，转过身：“啊？”

　　张巡朝他递口香糖。

　　张巡另一只手手轻轻地搓裤子，小声地解释：“口香糖早上倒垃圾时买的。”

　　李萧龙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他再朝楼梯口走。但不知不觉地，他的脚步越来越慢。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停住了步伐，叹了口气。

　　“今天有排骨，一起去？”他转过身，生硬地说。

　　在去食堂的路上，两人手插在衣兜里，一前一后地走，像两个沉重的囚犯。

　　张巡：“今天天气不错啊。”

　　李萧龙抬起头：“是啊。”

　　张巡好一会儿：“风挺舒服的。”

　　李萧龙也看：“对。”

　　想了想，他说：“天气预报说，这两天都大晴天。”

　　“哇。”张巡的语气，好像很惊讶。

　　又沉默地走了一会。

　　张巡突然又开口：“今天，是周五对吧？”

　　李萧龙侧过头：“对。”

　　张巡吞吞吐吐地：“那你今晚有空吗？”

　　李萧龙沉默了一下：“怎么了？”

　　张巡随意的口吻：“你知道，周五嘛，刘帆他们去我家打红警，你要有空的话，来吗？”

　　又补充：“和窦欲达一起来吗？”

　　“哦……”李萧龙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到窦欲达，愣了几秒。

　　他挠了挠头：“应该，我有空吧。窦欲达的话，我再问问他。”

　　“好。”张巡也挠头。

　　李萧龙朝张巡瞥了一眼，张巡也正瞥他。这下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从食堂回来时，窦欲达已经睡醒了，发呆地盯着桌子。

　　李萧龙喊他：“窦欲达。”

　　窦欲达转过头：“怎么了？”

　　李萧龙犹豫地：“今晚你有空吗？”张巡问他的时候，他没有多想。

　　但回来时他突然想起，这两天夜晚窦欲达骑着自行车飞快地不知道去哪里，不一定会去。

　　他解释：“是张巡，他今晚让去他家里打游戏。”

　　窦欲达稍稍坐起来，困惑的语气：“张巡？”

　　李萧龙点点头：“嗯。”他已经做好了窦欲达拒绝他的准备。

　　窦欲达看着李萧龙，李萧龙感觉，那目光好像是观察。好一会儿，窦欲达问：“你去吗？”

　　李萧龙愣愣地摸脑袋：“我的话，要去吧？”

　　窦欲达漫不经心地：“那我也去吧。”

　　李萧龙有些意外，但随即不自觉开心起来：“真的啊？你要来啊？那我给他说。”

　　除了张巡和李萧龙，其他人都不知道张巡邀请了窦欲达。窦欲达出现在张巡家时，大家都有点愣神，再加上上周李萧龙才和张巡吵过架，说起话来略微不自在，整个客厅气氛略微尴尬。

　　刘帆看看张巡家的客厅，没话找话：“这里还是上回那样。”

　　张巡手背在身后，不自在地：“不废话吗，反正，你们就这么玩吧。”

　　“行。”李萧龙点点头，但呆呆地看着沙发，好像它很陌生。尽管不久前他才来过这里。

　　肖念下楼去买汽水，最后一个从单元楼进来，关上门：“可以开始玩电脑游戏了吗？”

　　“可以啊。”张巡说。

　　这正是打破这尴尬的好机会，刘帆咳嗽一声，朝窦欲达：“哎，窦欲达，你会打红警吗？”

　　窦欲达手插在裤兜里，随意地：“没怎么玩过。”

　　肖念已经走到电脑前，不太关心到底在发生什么，呆呆地对他们说：“那我开电脑了？”

　　他们点点头，都不说话了。

　　电脑开机，音乐伴随windows98的旗帜浮现出来。蔚蓝的桌面上有“红警95”。肖念按着鼠标兴冲冲地点。

　　开了游戏，氛围立刻活跃起来。

　　刘帆拉了把椅子，拖到书桌面前：“靠！我来了！”

　　“你悠着点玩，老是挂。”张巡放下电视遥控器，不放心地叮嘱。

　　“你以为我像你，我厉害着呢！”刘帆嗤之以鼻，“是吧，萧龙！”

　　李萧龙看他两吵，嘀咕：“说实话吧，我觉得你两都不怎么样……”

　　张巡噎住，好半天：“不是，你们玩的可是我家的电脑啊。”

　　刘帆两眼盯着屏幕，回嘴道：“是你家的怎么了？不行就是不行啊。是吧，肖念？”

　　肖念眼睛快贴着电脑，根本没听进话。

　　李萧龙看他们这样，不由自主地笑了，心里稍微缓和了些。这和以往的周五没什么不同。

　　“窦欲达，你玩过红警吗？”刘帆看了一眼靠墙看他们玩的窦欲达，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脑。

　　“看别人玩过吧，我没怎么玩。”窦欲达说。

　　“哦。”刘帆的手被肖念从鼠标上甩开，他还没注意，好奇地，“你是不是不太喜欢玩游戏？”

　　窦欲达随意地：“还行吧。”

　　刘帆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你家有电脑对吧？”

　　“北京的家有。”窦欲达回过头，李萧龙正走到他旁边，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很好奇。

　　张巡插进话：“那你平常拿电脑干嘛？”他插话的很适时，有点小心翼翼。

　　窦欲达没什么敌意地：“可能就听听歌，有时打两局纸牌。”

　　这种态度让张巡稍微不自在的神情放松：“纸牌啊，我也喜欢玩，玩起来还挺上瘾的。”

　　“我玩过！”李萧龙看得出来他是主动想和窦欲达破冰，凑上去，帮他们接话，“最后打赢的时候，牌像天女散花一样，到处飞。”

　　刘帆从电脑前移开，朝窦欲达：“哎，窦欲达，你也一起来玩下这个吧。”

　　电脑上，红点一闪一闪。窦欲达看一眼：“那我试试吧。”

　　刘帆朝后搬椅子，自觉地给他让出位子，又问张巡：“有吃的没啊？”

　　张巡：“喜之郎果冻，还有点水果，我去拿点吧。”

　　李萧龙看着一堆人挤在电脑面前，向窦欲达指导玩法，转过头对着张巡：“我和你一起拿过来吧。”

　　“你家吃的真挺多的。”李萧龙蹲下身，翻冰箱，抽屉里除了果冻，还有几个苹果、鸡蛋。李萧龙在灯下晃果冻，“橘子味的啊。”

　　“还有牛奶味和原味的。”张巡扒着冰箱门，给他解说。

　　“那我就拿这几个了？”李萧龙说，“然后还有苹果，也给他们拿过去。”

　　张巡想了想：“我记得刘帆讨厌牛奶味的果冻对吧？”

　　看李萧龙点头，他嘀咕道：“那你多拿几个牛奶味的。”

　　李萧龙手碰着冰冷的柜子：“哎你至于吗？”

　　张巡盯着李萧龙塞到他手上的果冻：“那你干嘛全塞给我牛奶味的？”

　　这下，李萧龙挨着冰箱门，张巡靠着洗手台，都笑了。

　　这么笑一阵，李萧龙捧他的果冻，仍咧嘴：“行吧，咱们过去吧，要不刘帆骂人了。”

　　“行。”张巡站起身来。朝门口走，但走几步，像想起什么，突然，他停住脚步。

　　李萧龙跟在他身后，没注意，果冻猛地一撞，掉在地上。

　　“哎。”他蹲下身去，捡起它们，“你干嘛呢？”

　　张巡没回答，他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张巡在明亮的灯光下，神情犹豫。

　　“张巡？”他奇怪地。

　　张巡看着他，没头没脑地：“……对不起。”

　　李萧龙愣住了：“什么？”

　　张巡低着头：“这几天，对不起了。之前，因为窦欲达和你吵架，对不起，是我不好。”

　　李萧龙摸着鼻子，不知所措地嗫嚅：“你怎……突然说这些。”

　　张巡也摸鼻子：“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当时，我心情很不好，刚说完一会儿，我就后悔了，但一直没和你道歉。刚开始是赌气，后来想道歉，找不到机会。”

　　李萧龙沉默了，好半天，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了，你也别说了，反正都过去了。”

　　张巡摇摇头：“我想和你解释一下。”

　　他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

　　“你知道，我喜欢刘柳吧。”

　　李萧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不相关的话题，愣愣地，好一会儿才接道：“嗯……是知道。”

　　张巡抱着苹果，叹口气：“是这样的，前几天，我感觉到，刘柳姐有男朋友了。”

　　张巡已经察觉了？李萧龙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巡没注意到，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是谁，但是能感觉出来，她好像有男朋友了，因为这几天，她总是下课就不见，老是写纸条。我一次从教室路过，也听到有女生在说。”

　　“所以前几天，我心情一直挺不好的。然后，我那天又看到你老和窦欲达在一起。当时，我感觉我喜欢的人不理我，我好朋友也和别人一起。所以那天晚上，就朝你乱发一通脾气，说一些难听话。”

　　“对不起，是我的错。”张巡叹口气，诚恳地，“这完全是我个人的事，结果我发泄到别人身上。”

　　“没事……你也是当时心情不好而已啊。”李萧龙听到他道歉，第一反应是不自在，“反正都过去了。”

　　他挠挠头，一时无言，盯着厨房外，又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张巡：“什么怎么办？”

　　李萧龙提示他：“刘柳姐。”

　　“哦。”张巡急促地说，随即他顿住了，想了好半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喜欢她，但是我什么都没做过，也没告诉过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表情，短暂地出现了空白，声音是沮丧的：“其实想想，我挺幼稚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第一次，张巡这么坦诚地和他谈起刘柳的事。李萧龙靠着厨房门听，一瞬间，也感到有些茫然。

　　……从厨房门口能看到张巡家的阳台，阳台围着栅栏，养了一排植物。天空被黑色的玻璃窗笼罩，风从厨房门口吹过，窗帘跟着闪烁。

　　李萧龙看着，想起窦欲达的衣摆。这几天晚上，窦欲达独自骑自行车飞驰而去，什么也不说。从背后看，衣摆在飘荡。

　　他不自觉地开口：“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我挺幼稚的。”他想起之前张巡说的话，补充，“就像你说的那样。”

　　“你别当真啊，我那是放屁，瞎说的。”张巡诧异地。

　　“不，我说真的。”李萧龙摇摇头，“可能有时候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怎么了？”张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其实也没什么。”李萧龙叹口气，想想，还是说出前两天关于他和窦欲达的事。

　　“昨天我在楼梯口碰到刘柳姐，她好像也知道窦欲达在做什么，但是我不知道。”他解释。

　　张巡思考了一会儿：“要不，你直接问问他呗，你每天晚上去干什么。”

　　李萧龙轻轻地推门：“我问了，他只是说有事。”

　　张巡不在意地：“你再问他是什么事呗。”

　　李萧龙嘀咕道：“这不太好吧。”

　　张巡答应道：“朋友嘛，我觉得没什么不能问的。你平时不也问我。”

　　但他想到什么，顿了一下，李萧龙看他，他摸摸后脑勺：“不过，我也挺理解你的。他看起来吧……”

　　他想着形容词：“挺难接触的，我之前有偏见。但今天正式接触一下，感觉人还不错，是我想多了。”

　　李萧龙想着他的话，低下头。

　　“所以你问下，我觉得没啥事。”张巡说，“而且你不是和窦欲达挺好的吗？我感觉他还蛮把你当朋友的。”

　　李萧龙眨眨眼，很小声：“真的吗？”

　　“真的，你们两才认识，但是蛮合拍的。”张巡变得更认真，“要不然，我当时干嘛那么生气。”

　　“李萧龙、张巡，你们拿东西怎么这么慢？”李萧龙还想说什么，忽然，从远远的书房，传来刘帆的声音。

　　张巡本能地看一眼时钟：“啊，都过十分钟了。”

　　李萧龙站直了：“哦，那我们过去吧。”

　　“对了张巡。”李萧龙突然想起，好像关于刘柳的男朋友吴北成，张巡还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他？

　　“别催了！”但还没他说话，张巡朝书房喊道。“走吧，我们快点过去，刘帆老催！”

　　李萧龙抱着苹果、果冻，跟着张巡，跑出厨房。

　　这一天晚上玩的很开心。十点半李萧龙从张巡家里出来后，还意犹未尽。

　　“今天肖念玩的真行，你也挺厉害的！”李萧龙回过头，对窦欲达说。他们两个人，和张巡告别，一起回家。

　　不仅是红警，他们还尝试了其他几种游戏，肖念在前面冲锋，刘帆教窦欲达，每一样窦欲达上手的都挺快。

　　窦欲达问他：“你们每周五都这么一起玩吗？”

　　“也不是，不过经常吧。”李萧龙说。

　　“哦。”窦欲达若有所思。

　　“怎么了嘛？”李萧龙好奇地。

　　“你和张巡和好了？”窦欲达问。

　　李萧龙不好意思地：“对，之前我俩都挺幼稚的。”他感觉到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你知道我们吵架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吧。”窦欲达随意地说，“你们都不和对方说话。”

　　眼前快到了岔路口。窦欲达看了看左右的景色，突然停下来：“这是梅口路对吧？”

　　李萧龙想说什么，但窦欲达打岔，他一下忘了。李萧龙眯起眼睛，认可道：“是的。”

　　窦欲达是不太熟悉这里吗？

　　他还在好奇地想，窦欲达对他：“那我们就这里分开了？”

　　李萧龙对他认真地解释：“我们那几条街离这里应该还有段距离，还得走。”

　　窦欲达解释：“我今天不是先回家，还有点事。”

　　李萧龙张开嘴，眨了眨眼：“哦……”

　　他开心的心情还来不及取下，一瞬间被不知所措代替。

　　窦欲达就像以前那样：“那我走了？”

　　他看着李萧龙，等他回答。那是一副道别的神情。

　　好一会儿，李萧龙才艰难地说：“那，拜拜。”

　　但窦欲达没有立刻走，仍然站在原地。

　　“你……是不是不太开心。”窦欲达仔细地看着他，问。

　　李萧龙没料到，诧异地：“……什么？”

　　“你现在是不是不太开心？”窦欲达重复。

　　“啊？还好吧……”李萧龙呆呆的，“为什么这么说？”

　　窦欲达平静地：“我感觉你这两天都不太开心。我原来以为是张巡，但现在觉得好像又不完全是。”

　　李萧龙不知所措地：“有吗？”李萧龙没想到窦欲达能看出来，那只是一瞬间的情绪转变。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李萧龙是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窦欲达似乎是等李萧龙说话。

　　过了一会，窦欲达看他还是没说话，可能是以为他不愿意，岔开话题：“也可能是我弄错了。”

　　那种语气是在轻描淡写地维护另一个人的自尊心。李萧龙听了出来。而那一般是更成熟的人才能做到的。

　　忽然，李萧龙好像全身失去了力气。接着，沮丧铅般灌满全身。

　　他不由自主地说：“窦欲达，我是不是很幼稚啊？不适合做好朋友？”

　　窦欲达一愣，似乎没想到他的提问，有点困惑地：“为什么这么说？”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李萧龙抱歉地嘀咕。他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

　　眼下对自己的茫然，变成了一种无理。在厨房和张巡的谈话，李萧龙突然记不太清楚了。

　　李萧龙为了弥补，词语混乱地朝窦欲达解释：“只是我感觉，我好像对你什么也不知道，不了解，但是其他人都知道……”

　　窦欲达看起来没有生气，而是在思考：“比如说？”

　　李萧龙犹豫了几秒，鼓起了勇气，终于问出来：“比如说，你每天晚上不回家，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刘柳姐知道。我挺烦的，很想知道，但是感觉如果老问你好像也不太好。”

　　窦欲达愣了一下：“你原来在想这个？”他将头发抄在耳后，笑了起来，那是个男孩子对同伴的笑：“我还以为你在烦什么呢。”

　　这反应让李萧龙没想到，红了脸。

　　窦欲达轻松地：“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明天晚上，能和我一起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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