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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识
天下无巧不成书，江湖竟然如此小。
王立山当然不知所以，茫然抱拳：“……两位娘子认识在下？”
康若初正要摆手，身旁的游云悉却抢先开口：“‘松林一柄剑’惩奸除恶的侠名响彻江湖，我等自然有所耳闻。”
康若初转头瞪着游云悉——师父，你这是在暗中讽刺徒弟吗？
游云悉不为所动，继续给无辜的王立山灌迷魂汤：“今日有幸得见少侠，果然风骨非凡。”
好家伙，可怜这王立山初出茅庐，本就是急于树立江湖声望之际，哪里经得起这番吹捧，遑论这些美言还出自一位看似若柳扶风的美娇娘之口。要是言语能杀人，那他王立山此刻早已心甘情愿被碎尸万段。
“娘子谬赞，在下不过初涉江湖，路见不平罢了。”不出意料，王立山定是要故作谦虚的。
游云悉哪里肯放过：“少侠切莫过谦，您已是江湖上备受瞩目的后起之秀，假以时日，定是一代大侠。”
康若初听得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师父这招捧杀，她甘拜下风。
王立山此刻早已脚下生风——飘到天上去了，他脸上呈现出微醺般的迷醉，浑厚的声音激动得微微发颤：“得闻娘子夸奖，荣幸之至。请恕在下唐突，不知两位娘子来自何派，可否告知芳名？”
“我们是仙霞宫的弟子，至于名字……”游云悉嫣然一笑，“若是有缘相见，再当面告知少侠吧。”
游云悉说完，笑着关上了窗，只留下王立山一人站在天井里，意犹未尽，久久不愿离去。
康若初叹为观止，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游云悉收起那副媚眼如丝的嘴脸，回到平时七分淡然三分嘲弄的的样子：“徒弟，这是为师教你的第一招，杀人于无形，你学会了吗？”
康若初抱拳一揖：“弟子大开眼界……不过，师父，杀鸡焉用牛刀？一个江湖野人，何须师父用此杀招？”
“我自然是有后手的。”游云悉又卖起了关子。
“恕弟子愚钝，我们为何要假扮仙霞宫的弟子？”
仙霞宫是江湖上一个令众多男人想入非非的存在，皆因此门派只收女弟子，且传闻个个都貌若天仙。但她们很少在江湖上行走，得见的人并不多。
“当然是为了给别人更多遐想空间。仙霞宫本就是靠立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形象在江湖混饭吃，我们借用一下，人家对你立刻印象深刻。”游云悉语气里多少有些调侃。
康若初没想到游云悉对仙霞宫的评价如此之低，她原本还觉得她们也算江湖上一抹丽色呢。她不死心，追问：“这仙霞宫……当真只是混饭吃的水准？”
“混饭吃可不是丢人的事。”游云悉正色道，“恰恰相反，能在这浑水一般的江湖长久地混得一口饭吃，这也是一种本事。仙霞宫虽然武力不值一提，但人家的功夫下在了别的地方。我问你，就拿你父亲来说好了，想必也是闯荡江湖半生，可曾亲自跟仙霞宫的弟子打过交道？”
康若初回想了一下，摇头。
“那你听说过仙霞宫参与什么江湖联盟吗？”
康若初继续摇头：“她们只会在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上露面，能近距离接触到她们的也只有江湖排名最靠前的几大门派。像我父亲这种三流门派的掌门，只能远远看到几个白纱蒙面衣袂翩翩的仙女背影。”
“这就对了。”游云悉道，“一个帮派想在这江湖混得长久，最稳妥的当然是武力至上，次等稳妥的是靠出手大方博一个好名声，三等稳妥的就是保持神秘感，亦真亦假，捉摸不透。”
“仙霞宫走的是第三条路？”
“不错，要说实力，仙霞宫的功夫恐怕还比不上你爹的天雨斋。但是人家靠着深谙江湖男性喜好的设定和与之配套的全方位包装，硬是成为全武林的传说，成为了和几大门派平起平坐的名门，还不用参与武林杂务暴露实力，这般四两拨千斤的智慧，岂是一般门派能比得过的？”
康若初连声赞叹：“妙啊……想想我爹，每次武林大会跟在几大门派屁股后面团团转，又是奉承又是送礼，也混不上一个熟脸。看来这掌门跟掌门的差距，有时候比人跟狗的差距都大。”
游云悉倒吸一口冷气：“你爹知道你嘴这么欠吗？”
“当然知道。”康若初停顿了一下，“不过不知道我说起他也这么嘴欠。”
游云悉揉着太阳穴，走到床边躺下：“真不敢想象以后你背着我会怎么议论为师……”
康若初正要躺下休息，突然门缝里塞入一张纸。
“谁？”
康若初跳下床，打开门一看，走廊里空空如也。她拾起地上的纸，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明日戌时，浣花苑。
康若初把信纸递给游云悉：“这是……神医李醉给的信？”
“应该是。”
康若初喜不自禁：“还不赖呀，刚住进来就有消息，我还担心要让我们一直住下去呢。”
游云悉一眼看破她的小心思：“别高兴得太早，李醉为人喜怒无常，从不按常理，病人按约前往被放鸽子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哈？这么不讲理？”康若初忿忿，“医者仁心，这种不遵守行医规矩、将人命玩弄鼓掌的郎中，竟然还能被奉为‘神医’？”
“没办法，谁让他就是能解别人解不了的奇毒呢。”游云悉再次躺下，“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一夜无事。
康若初还在睡梦中，就被游云悉摇醒：“徒弟，你怎么还不起？”
康若初揉着惺忪睡眼，看了一眼窗户，天不过蒙蒙亮。她半梦半醒地嘟囔：“师父，这才几点啊，咱们傍晚才出门，起这么早干嘛？”
“我昨天不是说有很多事要做吗，快起来。”游云悉丢过几件男性布裳。
“不就是去那什么浣花苑嘛，离得很远？”
“快换上衣服，出去买胭脂水粉和女式衣裳。”游云悉催促。
“为什么？”康若初不解，“咱们是去看病，又不是去会情郎。”
“谁说我们不是去会情郎。”
康若初一愣，彻底醒了：“……啊？”
游云悉微微一笑：“我们今天可是仙霞宫的女弟子，自然要打扮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康若初怔住：“你……你要去见王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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