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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夏小姐你……”
江管家一脸错愕。他正在收拾林园的杂物。
少女几乎擦过自己的肩膀，天蓝色的眸子里丝毫不觉，魂不守舍地向前走着。
她如果再待下去会疯掉的！
当天辰跌跌撞撞地逃出去，只觉得世界都在不停摇晃，中世纪风格的建筑蔓延成一片一片凌乱的线，她压抑着不安地走着，不停地，就仿佛回忆化作巨兽在身后，不让她回头。
这里是……
她平复下激荡的心情，理智寻找着出口，可是望着满眼的陌生，心里猛然一阵空。
她在车上没有意识也没有什么记忆，现在好了，她甚至连这庄园的大门在哪里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啊……她，她是怎么过来的？天辰注视着面前满目的枝桠，慌张地回过神，却看见身后的路已经看不清尽头。她……刚刚是沿着路走入了一片树林了吧。
树叶随风簌簌落下，几分萧瑟清冷。
山风有些呜咽，时不时地搜刮身上残余的温度。
夏天辰穿着单薄的校服外衣，瑟缩了下，手臂搂紧了一些。
是不是沿着这条路，就能走出去？她没有了别的选择…
金黄色的叶飘至眼前，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掌。
啪嗒，水珠顺着发线，滑进掌心的叶脉。
肚子里空空的，在那里她根本没有办法吃下去。现在怎么办，她没有办法回去，也找不到来的路，梓辰不知道怎么样，妈妈也会担心……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灰色沉淀变成暗蓝色的漩涡。
小路的路灯刹那间亮起，昏暗而散发着迷离的浅黄。
啪嗒啪嗒……
雨滴不断地落下，砸在她的背上，她却倔强地走着，僵硬地如同机器。
夏天辰很冷，甚至每一步都变得有些艰难，好冷……
不自然咳嗽了几声，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
她的指缝僵硬，想要遮住一些雨来看清前方的路，却无法坚持，水珠沿着手背滚进衣袖，凉得钻心。
看不清了……
断了线的雨滴在面前被风左右，摇摆不定。
夏天辰茫然地向前走着，嘴角却是浅浅上扬的苦涩，浓稠郁结。
还是一样怯弱地，有些害怕呢。
就像那时候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家里，晕倒，头痛，每一分痛苦都伴随着孤独，刻在骨子里的孤独，不断蚕食着她的希望……
轰隆——
闪电在空中嘶嘶地撕裂，伴随着雷鸣的降落。
雨，似乎下得更急了。
她挣扎着向前走，她不想投降不想怯弱，可为什么傻傻地又将自己置于了这样的境地？
“伊星宸……”
她为他如此炽烈地快乐过痛苦过幸福过也心碎过，那些回忆……几乎快要越过她的喉咙，顺着雨水浇灌，将她彻底淹没……
倏地，她再也迈不动步子，像是失去了全部支撑，跌坐在地。
月亮被乌云缓缓遮过，漆黑的夜晚昏暗而无星辰，绝望的……一如她的心。
前方的路是悬崖。
是冷风呼啸的山崖。
她早就该想到的是不是，傻乎乎地宁愿撞死也不愿坦白妥协，一如那时莘辰。
早就该放弃。
不切实际的幻想都应该放弃。
你所奢望的，是他根本不在乎的。
无法坦白，
也无法解脱，
你终究是一个替代品……
天辰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像鸵鸟一般回避着，压抑着眼中翻滚的悲伤，意识像是悬浮在空中的楼阁，无根无凭地飘荡……
！！！！
她的视线沦为了黑暗。
一丝丝光晕滤过修长的身影，缝隙中幽暗的颜色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她微微扬起了脸，雨水沿着她的脸颊下落，像是在哭泣。
她感觉到了他在颤，面前的人，似乎在压抑着……
“你瞎跑什么。”伊星宸冰冷的语气落下，苍白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雪白的面孔上，她天蓝色的眸子里似乎悲伤得出离了灵魂。他目光掠过她青紫的唇瓣，仿佛揪紧了心一样，痛得令他心惊。
心跳漏了一拍，她怔忪地抬起眼睛。
光线围绕着他的手指，莹莹的白皙指节，晕染着温暖的光。
雨水不断从他苍白的面容滑下，他微微皱起眉。
“手给我。”
目光凝视着她，语气清冷。
莘辰仿佛重叠一般看见了那个少年，那个牵着他手回家，站在她身前的耀眼少年……
美丽的油菜花田，星光下的夜晚...
遥远，不可即。
“少爷，伞！！打伞！！”
管家的声音似乎远远地传来，他喘着粗气地呼喊着，看着相牵着往回走的两人，江管家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满的不满。
“夏小姐，你可真是……少爷为了找你”
“江管家。”
伊星宸皱眉，接过伞，示意他停止说下去。
她才注意到拉住他起来的手，同她一样，满是水渍，冰凉刺骨。侧过头看，他的衣服贴在身上，也是全湿透了……他……难道一直在寻找自己吗？
伊星宸握紧了手中的伞，雨滴沿着发丝还在滴水，说不出的狼狈。他看着安静地跟着自己的少女，眼神一凝。
曾几何时，那个少女的安静，悲伤，守望.....
被时间冻结在记忆之中，此刻，却像被重新一页页翻阅……
他握紧了她的手，她不挣也不闹，任他死死地攥着。
“对不起。”
伊星宸在自责。他那时忘了有雨，该死的，害她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她没有说话，微微上扬了些嘴角，意识有些朦胧，视线也时明时暗。
他额间的碎发乱了呢，黑墨深邃的瞳孔，她能感到他的关切。
“你……到底是谁？”
耳膜传来低哑晦涩的男音，沉重的似乎承受着挣扎。
伊星宸的目光直视着前方……没有看她，没有奢求回答……
她缓缓收回视线，微笑，苦涩的泪水忽地沿着嘴角流进心底。
我是莘辰啊，我是莘辰。
我是你曾经的妹妹……
我是和你牵着手在油菜花田奔跑的莘辰……
我是和你爬到树上一起数星星的莘辰……
我是和你一起编草戒指约定一辈子的人……
……
我……
我……
好痛！
脑海里回音骤然响起，她痛苦地睁大眼睛，天蓝色的眸子里混乱不堪。
他的轮廓在眼中放大，崩乱成一片一片杂乱无章的线条。
她张开唇齿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像被堵住了喉咙，连痛呼都被生生卡住。
哗啦——
骤降的雨，声音变得缓和而清晰，雨声已有了缩小的趋势。
少年前行的身影猛地顿住。
身后的少女甩开了他的手，睁大了眸子，神色痛苦。
“夏天辰..你怎么了？”
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急切了起来，眼眸中惊疑不定。
江管家打着伞，正在前面走着，忽而想到期间听到的那通电话，有些问题想问，纠结如何开口。转过身，却发现少爷——已落在自己身后三米开外。
昏暗的灯光看不太清他们的身影。树林夹杂着雨声回响着深邃的秋意。
“少、少爷……”
他有些疑惑，正待开口。忽听得少爷急迫的呼喊声，只见少女仿佛失去依靠，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莘辰！！！！！！！”
伊星宸早已冷漠的心，因为她，一次一次地，又尝到了痛的滋味。
恐惧出现在了他的眼中，终于，在少女茫然地抬起眼睛，双眼毫无焦距地看向他的一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莘辰……
江管家皱巴巴的脸颊上，清澈的眼睛并没有上了年纪的浑浊，此刻，却充满了愕然。
他站在那里，望向抱起少女拼命向自己跑来的少爷，只觉得毛孔中都充斥着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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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这是什么意思？”
夏梓辰端坐在客厅的书桌前，望着不发一言的母亲。
“姐姐，以后……都不回来了吗？”他的脸颊还带着些粉色的婴儿肥，水蓝色的双眸闪烁着疑惑。“她现在在哪儿？”
“是……三个月。他说三个月。”
母亲放下了电话，眼神闪烁不定。
“她现在在哪儿？？”小少年皱着眉头，“妈你告诉我，姐姐在哪儿啊。”
“你好好做作业。”母亲弯起手指，轻轻地弹了下他的额头，让他专心一点。
缓和了语气，她忽而喃喃地说，“天辰她没事的。我的女儿，她一定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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