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生寒

　　“你很让人生气。”
　　“那你就应该杀了我。虽然我身上的剑气很浓，但我敢保证，我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白秋水不说话了，但他居然也没有走。“这不像是白秋水，这些话也更不像是白秋水说的话。传闻中的白秋水可是一个心狠手辣、杀人为乐的大魔头。” 蓝衣少年瞧了一眼微微有些变色的白秋水，正色道：“你真的有杀他的理由。你放了他，他不但并没有感激你，而且还很恨你。你不会没有瞧见吧？一个只知道怀恨而不懂得感恩的人难道没有死的理由？”
　　“他现在还杀不了我。”白秋水顿了一顿，“不过，他若是再镇定一些，确实就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他和我一样，这一辈子恐怕永远都学不会从容与镇定。他也许有他骄傲和失态的理由，不过，他和你比剑，脑子里想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些。他永远都成不了真正的高手，练不成你那样的剑法，他甚至还不如我。”他居然夸起自己来了，“我不认为他的剑法有多么可怕，他最可怕是他的脸皮！你恐怕也没有想到他会在你的身后出剑吧？很多学剑的人都没有那样的勇气，也幸好多数的剑客都没有他那样的脸皮。谢庄主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呕血三斗。”蓝衣少年说着，脸上露出了讥诮之意，“劣马难飞，浊龙行地，北龙、南马，真是武林笑话。以前我觉得作为‘龙马二少’的北神龙是一种荣幸，可是从今天起，若有谁再叫我一声‘神龙公子’，我全身都会起鸡皮疙瘩，甚至会有一种想杀了他的冲动。”他似乎真的不想要这个称号，难道这是别人强加给他的？
　　“你是柴玉峰？”
　　“我是柴玉峰。”
　　“柳堡主好吗？”
　　“他当然很好。你是不是早认出我了？”
　　“嗯。”
　　“你肯跟我说这么多话，是不是因为我有那么一个师叔？”
　　白秋水又不说话了。“我知道你很想见我，我听我师叔说过。”柴玉峰突然从腰带上取下了那个酒壶，打开来自己喝了一口，对白秋水道：“你一定早就知道我柴玉峰是个酒鬼，你见我就是为了找我的好酒喝，对不对？”他说着，走上两步，就将酒壶递给了白秋水。
　　白秋水瞧着酒壶，犹豫了片刻，便伸手将酒壶接在了手里。他仰起脖子，才将香醇的美酒倒入嘴里。他整个人却突然弯腰呛咳起来，将口中的白酒全喷在了地上。
　　“原来你真的不喝酒。” 柴玉峰瞧着有些狼狈的白秋水，大笑了起来。
　　“原来大口喝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练剑一样也是要费一番工夫的。”白秋水立起身，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白秋水居然也会笑，还会勉强自己喝酒，可是柴玉峰似乎一点儿都不感到荣幸。他从白秋水手里拿过酒壶，摇了摇，又道：“你可糟粕了我的好酒。这可是存了近三十年的竹叶青，它比我还长着几岁呢。我轻易都不肯给人喝的，除了我，你是第二个喝过这壶酒的人。”他说着，张嘴喝了一口，细细地品味了一番，“这酒的味道真的很不错的，你喝了怎么就是一副比要你的命还难受的样子呢？你可真不懂得享受！”他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
　　“以前我也不讨厌酒的味道，小时候还偷过我爹的酒喝。”
　　“如今你就讨厌酒味了？”
　　“我认识的有位女孩子很不喜欢酒的味道，慢慢的我也好象不喜欢了。”
　　“若是有机会，我倒认识一下你说的那位女孩子。”
　　“你应该听说过她的。”
　　“哦，我知道她是谁了。我也早想见见她，就怕她会讨厌我满身的酒味。”
　　“她就算讨厌，她也不会说。”
　　“本来我还打算见莫姑娘之前先戒酒三天，听你这么说，我倒想喝得烂醉如泥去见她，瞧她会不会说。” 柴玉峰瞧着白秋水像是吃了满嘴黄莲的表情，他的面上顿时变得很开心。不过，这种愉快只维持了片刻，他抬头瞧了一下天色，对白秋水道：“我有些事要去办。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随便走走。你有事，你就先走吧。”
　　“好酒其实很香的，你好好跟莫姑娘说下。以后我还想找你渴酒。”
　　白秋水听着远远传来的语声，斜着头瞧了一下落日的余辉，双目中突然间闪现出了一些疲惫、寂寞与空虚。
　　他站立了良久，转身走进了树林之中，在林间信步而行。他不知道他要走向哪里，也不知道今夜他会在哪里度过。
　　他好象有些不在乎。也许对于他来说，无论去哪里，都会比去客栈里见到那些令他恶心的人好。
　　突然间，他停了下来，侧耳听了片刻，冰冷的面目一下变得柔和起来。他双足一点，身子轻轻飘起，在林间轻快地穿行着。过了一阵，他又凝住身形，静静地站着一棵大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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