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前世三百次擦肩而过，才能换得今生一面之缘。
　　我和陈默，大概上辈子肩膀都擦出了茧，要不然怎么从一出生就认识了彼此。
　　这样的人，可为挚友，可为同袍，可为亲人，唯独不可能为恋人。
　　他对我实在太重要，重要到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过界之想，不敢有一分一厘的冒险。
　　包括如今面对墨涵设计，我的态度也是帮一时，而不是与君共事，免得将来有利益冲突。
　　这或许是一种爱，但是无关风月。

　　七夕活动，公司找了一些KOL拍摄宣传片。
　　我并不负责这事儿，只要晚上跟着公司活动一起吃个饭，倒是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旧人。
　　旧人不一定如故，这人便是如此。
　　她是林萧不知道前多少任的女友，和我打过几次照面，如果确切来说，我和林萧上床那次，他们还在交往。
　　我难免觉得有些道德瑕疵，所以见到时候特意躲了一些。
　　想着这么多年，人和人都有变化，我连认她都要看看花名册，还想着或许不认识，结果刚刚坐下，她就坐在我旁边。
　　“好久不见。”她笑得阳光开朗，虽不是绝美的脸，洋溢的青春和热情却惹人注目，“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我们在纽约见过面的。”
　　“记得。”我客套，“你还是那么漂亮。”
　　“你倒是没怎么变，皮肤还是这么好。”她又往我这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你和冷少，怎么样了？”
　　“冷昊？”
　　“是啊，那个时候他不是在追你么？”八卦是人类的通性，她饶有兴趣，“看来是没追上呀，林萧白出了那么多馊主意。”
　　“说来听听。”
　　“比如生米煮成熟饭。”想到那些好玩的过去，她的笑得暧昧，“那天party你不是来了么。”
　　我突然意识到一种诡异的可能性，公开场合却也不好追问，便没张嘴，彼此留了联系方式。
　　她通过微信，就把眼神放到觥筹交错的陈默身上，“这帅哥不错，和林萧长得还有点像，你俩看着很有戏啊。”
　　“我们是发小。”
　　“既然这样，那介绍我认识认识。”
　　她这么说，离开时候就真跟陈默要了联系方式。
　　我在一旁笑眯眯看着，陈默很是无奈。
　　“你就等着看我笑话是吧。”
　　“人家长得多好看，我看和你挺搭。”
　　陈默笑笑，表情似乎有些紧，我想着这事儿不至于生气呀，等上了车之后，便又见他脸上都出了汗，脸色在路灯下有几分苍白。
　　“你怎么了？”我意识到不对，赶紧修改了目的地，一起去医院。
　　“没什么，回去躺会儿就好。”
　　我没听他这胡话，坚持去了医院，挂了急诊，结果是急性胃炎，又是挂点滴又是上药，折腾到深夜，陈默才缓过来。
　　“以后吃饭别喝了，整得自己多难受。”
　　陈默便是看着我，眼睛眨巴眨巴的，“没事儿，你快回去休息吧。”
　　“现在回去也晚了，我去休息区睡会儿，明天直接去公司那边，这边有什么事儿随时叫我。”
　　“我还想说自己照顾你，结果处处被你照顾，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没什么用的？”
　　他这种挫败感很是莫名，我以为是生病和酒精影响，便还是选择在他身旁多待会儿。
　　“你明天睡醒，要是还这样说，我就抽你。”
　　“我一个病人，你也舍得。”他的声音带着倦意，“叶子，我欠你太多了。”
　　我深刻怀疑他不是挫败，是脑子被烧坏了。

　　胃病这种病不大不小，陈默第二天晚上就出来了，我们都不想让陈叔陈母知道，这段时间因为饮食方面要注意，我便让他住到我那边，单独买了个折叠床在小客厅
　　“等你走的时候，把这个床闲鱼卖了。”
　　“我还想着留着以后常住呢。”
　　“后面租个两室一厅，到时候来住方便。”我给他盛了早餐，“后面要跟政府那边的项目，你行么？”
　　“少喝点就行。”陈默这话算是敷衍，“七夕活动我这边估计没精力跟了，到时候会让谢子安跟。”
　　“谢子安比较靠谱，再说前期活动策划都搞出来了，执行层面不用担心。”
　　“之前还怕你和谢子安相处不好。”
　　我莫名其妙，“怎么会有这种担忧？”
　　“你们办事儿方法差距太大，他比较抠细节，你又是抓大放小，两人关注点难免不同。”
　　“哟，那你还敢让我过来？不怕把这合伙人气走了。”
　　“你一个人在北京，我放心不下。”他低头喝着粥，“以前墨涵没一点体系，也不好叫你回来，现在总算是有些规模，我能有点底气，给你一个安心待着的地方。”
　　我有些感动，“谢谢。”
　　“你要是真谢我，就好好去看心理医生，现在人家隔三差五发提醒短信。”
　　“要不下次一起去？”
　　陈默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冷昊出差回南京这边，过来转转，便和陈默打了个照面。
　　当时陈默刚刚洗完澡，穿着我的T和短裤，头发上还冒着热气，却嫌弃我头发湿漉漉的不吹，拿了吹风机帮忙吹头，这模样难免叫人有所误会，冷昊脸色并不太好看，大概是觉得我一边吊着林萧，一边这样不太道德。
　　我并没有义务和冷昊解释什么，来者是客，邀请他进来坐坐喝杯茶再走。
　　“老师，方便出来聊聊么？”他很是礼貌，并没有进屋。
　　“我明天要上班——”
　　“10分钟。”这孩子看我的眼神很是坚定，放低了声音，带着一些请求，“老师，我坐了5个小时的飞机，开了2个小时的车才到这里。”
　　他总是很擅长道德压制，叶涵这样的好人不好意思再拒绝。
　　陈默换了衣服出来，很是友善，“你和小冷在家聊聊，我出去买点东西。”
　　这语气，倒也是挺熟的。
　　冷昊道了谢，便又抿着唇不说话，直到陈默离开，才问我，“叶老师，你和陈默，现在是在一起了么？”
　　“我和他一直都在一起。”我给这孩子倒了茶水，问出自己的疑惑，“你和陈默，挺熟的？”
　　“最近业务上有接触。”冷昊没有多说太多业务相关的，而是执着于一个问题，“老师和陈默，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冷昊，我们应该可以有很多话题，比如最近过得怎么样之类的？”
　　“过得怎么样，”他直直地看着我，“老师希望我过得怎样呢？”
　　冷昊的五官本就有很强的攻击性，这模样叫人一时间很有压迫感，我下意识地想逃避这个话题，冷昊没给这个机会。
　　强势这一点，他和林萧太像。
　　真正要说话，要做事时候，很少会给别人考虑的机会。
　　“坦白说，我过得很纠结，一方面，我希望你和林萧可以走到一起，至少这个样子，你不会离开我的生活，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你们断了，这样子我可以有机会完全进入你的生活，但是如此，我便会失去最重要的朋友。”他的眉头锁着，声音却又平静的可怕，“老师希望我怎么选？”
　　这话说的还真是坦白，叫人猝不及防。
　　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索性沉默。
　　冷昊却又问，“我是不是输在了，和陈默长得不像？”
　　这个问题似乎又绕在了那个原点上，我更是困惑，“你是觉得，我和林萧在一起，是因为陈默？”
　　“那天晚上，你一直在叫陈默的名字。”
　　哪天晚上？我反应过来大概是所谓生米煮成熟饭的那天。
　　“是你送我上去的吧？”我正好也想确认这件事儿。
　　“本来准备等party结束送你回去的，没想到你们——”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却很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冷昊是什么样的心情，时过境迁，就连自己当时的心情都很难想追忆。
　　“林萧，那天，是喝醉了么？”
　　“人来人往，我也不太清楚。”
　　这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我一直觉得和林萧上床，是一场意外。
　　他处处看不上叶涵，连叶涵碰过的东西都会让阿姨扔掉，这样的人要不是神志不清，怎么可能主动接触自己厌恶的人。
　　冷昊走的时候，问能不能抱抱我。
　　我给他一个礼节性的拥抱，“回去慢点。”
　　“你再见到我，会不会不开心。”
　　我摇了摇头，“见到故人总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有一件事，我还是应该告诉你。”冷昊的眉头蹙着，“那天，林萧问我要不要一起。”
　　“哪天？”我总是跟不上他的思路，有些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只觉得浑身瞬间冰凉，似乎有凉气从嗓子里冒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说，你不过如此。”冷昊满脸的歉意与怜惜，“叶子，我和他是朋友，不能评价太多，但是这句话我一定要告诉你，林萧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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