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过了两天，终于有一晚炎略良能提早少许收工，便约了他出来吃晚饭，谈谈时装节的事。
　　二人坐在火锅包厢里，所以当食材都送上来后，带上门就不会有人打扰了。一张大圆桌并列坐在一起，不过他们还是保持住一定安全距离，没有像一般恋人那样借机依偎在一起。
　　「嗯？不挺好的嘛，又可以搬一堆免费衣服回来，这一年的置装费又可以省了。」炎略良将刚半灼熟的羊肉快速放入嘴里，扶着碗也没有看着对方道。
　　「是吗？可是太急了，这么迟才通知…」用筷子拌着自己的那碗酱油拌水，水轼不满对方的冷淡。
　　「急是急了点，不过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工作，正好去置装，反正暑假《Possessed》一开画你会需要很多衣服的。」
　　「话虽如此……」
　　「快点吃啦，你好像瘦了。」炎略良说着站起身，从锅里夹了一大把羊肉牛肉放进水轼那碗酱料里。
　　「谢谢，呼…」边呼凉牛肉边道：「我是汽球体质，暴食几场就会胖回来了。」
　　「好啊，你要暴食的时候也别忘了找我。」
　　「要是你有空的话……」
　　炎略良也不怎么在乎，又问：「为甚么不吃日式涮涮锅？你不是最喜欢那个清淡的么，这不嫌辣吗？」
　　「还好…」将辣羊肉放进那碗酱油拌水里，意图洗净辣味，「想你工作辛苦，会想吃点肉…而且你最爱吃辣。」
　　炎略良也没做声，只是微笑。
　　「……略良…」
　　「嗯？」忙于吃东西的炎略良抬头。
　　「有没有觉得我们最近好像话题少了？」
　　「有么？」
　　「没有么？以前不是都聊着工作啊梦想啊甚么的…现在就只顾着吃。」
　　「哈哈…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塞着 MP3 你就挨着我的肩，甚么话都不说也可以过一下午啦，现在算甚么？」
　　「那是高中的事，而且那时候，我想说…你也听不到啦。」
　　炎略良以镜头前绝难看到的夸张动作大笑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是水轼所以太安心了。」
　　「也不……我也不是真的介意，你高兴就好了。」
　　炎略良被水轼逗得笑弯了腰，水轼也跟着嘻嘻的傻笑起来。
　　笑了一会，水轼又道：「说说我们的梦想啦，最近有留意澳洲的房产吗？」
　　抹抹眼角的泪光后，炎略良坐正道：「澳洲是很大的…」
　　「你知我说那里的。」
　　「所以当然一直都有留意啦～」
　　「我就知道略良很厉害。」
　　「嘿～这种事情也要吹捧一下？」不过还是笑了，「那边的楼价这两年升了不少，我不想现在买；况且，能看到海边的平房是愈来愈少了，我开始考虑转买公寓……唔……penthouse 也许不错。」
　　「有这件事吗？」瞪着圆圆的眼问。
　　「是啊，」知道恋人对商业经济所知无几，炎略良也不想多说：「反正我还想多存两年的钱，到时再说。」
　　「那我的呢，前几套电影的片酬都不错啊，你不是想快点买大房子给伯母的么？」
　　「那是我的事，不会用你的钱……」
　　「不是说买了别墅可以一起用嘛…」
　　「那也是我的主意。」冷冷地道。
　　以前说两人赚的钱当一份用，是因为自炎略良加入万事加起，他就比这前辈赚得多。
　　虽然后来水轼也加盟了万事加，并且两小只主持的综艺《Ｙ世代青少年》相当受欢迎，万事加更让他们连唱了三期的主题曲，当时还连同其它万事加的节目主题歌合集发过片呢。可是好景不常，后来二人的恋情东窗事发，公司为免夜长梦多便分别暂停了两人的主持工作。一段短日子后，借口送炎略良去第二届的《天团争霸》，给他组了一个全新组合「Fierce」，而因为这是个全国的真人秀，炎略良忙得连高中也没时间上，跟水轼半失去联络，也就不知道万事加抽掉了他的全部工作；到他九个月后胜出比赛之时，亦代表「Fierce」发片出道，从此他成为唱作歌手，一回头才明了这样等同斩断了彼此的缘份……
　　往是已已，二人后来当然是复合了，然后一起经历了更多，只是自那次起，炎略良讨厌真人秀。
　　那个彷佛专门用来拆散他和水轼的节目，自此他发誓不再参与任何同样性质的综艺，且镜头前变得木无表情、沉默寡言，因为他讨厌那种强逼曝露心思的过程。
　　总之，他的人气一路往上攀，赚的钱也愈来愈多，由于水轼被公司雪藏后是半放养状态，赚得不多，所以一直以来，炎略良都习惯了「自己赚钱水轼花」的模式——至少，外出用餐结帐的一定要是他。
　　可是，最近却发生了变化。
　　坦白说，在国内炎略良的人气是不容置疑的，甚至在亚洲来讲也是，他也拍过一部荷李活投资的电影，不过不是主角而已，可是国内的领函电影绝对不少，剧集更加是收视保证。尽管水轼是拿了个国际奖项，全国沸沸扬扬似的，但一旦说到影迷会、论坛会员的数量，又或者网络上的话题性，就会知道他俩的定位是多么的不同了。
　　简言之凉爽是偶像、歌影视三栖的超级巨星，花痴粉丝无数；而水轼则是实力派，柏林影帝，国家一级演员。
　　然而，能卖到全世界去的荷李活片酬还是厉害很多，所以自《ＰＥ２》起，水轼一部西片的片酬，已顶得上炎略良一年的总收入有余。也不是说工作质量差这么远，而是没法子，万事加的抽成出名严重，跟大厂的政策不可同日而喻。
　　水轼当然不清楚那个差距有多严重，因为炎略良给他请了相熟的会计师打理，他对那串零的概念也是零，反正他只拿自己用的一份，所以对钱银他只是一味懂得去省，没甚么使用概念。
　　炎略良看到水轼咬着筷指嘟起了嘴巴，知道他不高兴了，于是又道：「你不是说给你爸你妈买房的吗？有没有看过？」
　　「你知我都不懂…」
　　「不懂就学！去找我同学（即水轼的会计师）聊聊去，你心目中有甚么价码、地段他可以帮你留意。」
　　「…不过我想我们……」
　　「你就是这个性子，甚么都等等、想想…你说这个都说三年了，由《ＰＥ》说到现在还没做，怎么还去管我的！」
　　「我哪有管你，只是关心你嘛～你不也说我们将来要搬去黄金海岸么？」
　　「现在不知道了！」
　　「怎么不知道～？」水轼一下子恐慌起来，「不是说好的么，就算现在我们见面少也没关系，总之努力赚钱，赚到钱就买房搬到外地去，有你喜欢的阳光与海滩，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
　　「是啊，是说好了，可是嘛……」
　　「你现在不要了……！？」
　　「也不是，不过…你真的喜欢那里吗？我在想……」尤其是看过盖是雅兴奋的表情后，总觉得和一个对那梦想之地没有热忱的人一起去，有点奇怪、有点莫名。
　　「嗯！我喜欢啊～」
　　「真的？」皱眉，「我是说，是你自己喜欢那个地方，不是我。」
　　「有分别么？」
　　「……」果然，「怎么可能没有！」
　　「咦……？」
　　也不再理水轼，炎略良只顾低下头来努力啃食。
　　良久看到恋人都没再说话，水轼终于忍不住道：「你…生气吗？」
　　炎略良一口气干尽杯中酒，「你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主意么？」
　　水轼垂下头没有做声，炎略良长了一口气，拿起瓶子想再斟的时候却发现空了，于是扔下一句「我出去叫瓶白干回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剩下水轼一个人盯着桌子发呆。
　　几分钟后炎略良就回来了，看到水轼咬着下唇，眼眶都红了一圈，终究是不忍。
　　心里叹了口气，放下酒瓶，拉椅子坐到他身边去柔声道：「又怎么了，不要这样子啦～」用拇子一摸一摸在水轼的脸蛋上，「我只是觉得你有时实在太优柔寡断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啦，你不是说我甚么都好的么？」
　　「是是…不过那时我只有十七岁，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嘛，有很多事情的做法就不会一样喽。」
　　「是说略良你不疼我了……」嘟囔。
　　「啧啧，又来了……」皱眉认命道：「你啊～我不疼你还会这样说你么？只会撒娇，好啦，别这样子啦，你哭我心痛，哈嗯？」换转是别人，他不臭骂一顿才怪。
　　「你…你要啾我一下的…」脸红。
　　炎略良苦笑，这人明明比自己大，行为却愈来愈幼齿。将自己的唇在他的额上印了一下后，问：「这下好了么？」
　　揉揉额头，脸红红的大大地点了下头：「嗯！」同时展开自己最爱的太阳一样的笑容，炎略良微微一笑，轻轻捏捏那圆脸蛋：
　　「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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