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好下场

　　白郁该怎样面对这个恶鬼呢？以愤怒，以哀伤，以血淋淋的伤口宣告人类的高贵？其实都没有，他只是选择善待这个给予他不一样体验的恶鬼。

　　比起深渊里的恶鬼，人间的负担也太重太重了，嫉妒、病痛、贪欲、痴念，数不清的悲哀裹挟着众人，让他们彼此计算，彼此伤害。

　　白郁有点累了，他想停下来休息一下。

　　正好，恶鬼利用人性的弱点逼迫白郁坠入深渊，白郁真的很感激。

　　“请问可以给我一套衣服吗？有点冷。”白郁睁开他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进恶鬼的心灵。
　　恶鬼很震撼，按照祂的研究，人类在遇到折辱时会愤怒，会哭泣，会抗拒，就是不会微笑，不会盯着坏人的眼睛表示真诚。
　　这不对劲，这个人有问题。

　　祂直接把自己的衣服裹到奇怪人类的躯体上。

　　恶鬼是不会感受到寒冷的，但是会感受到人类锐利的疑惑的目光。

　　“请问你是只有这一套衣服吗？”

　　“当然不会。”恶鬼强撑着自己回答。祂取出了一条毯子，“这是我的爱好，我们深渊恶鬼是恐怖的，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我们有自己的外表喜好。”

　　“是真的吗？”

　　“我会给你画出最漂亮的衣服哦。”

　　“谢谢。”

　　白郁执笔，忽然扭头问恶鬼，“你最喜欢什么花啊？”

　　恶鬼闭眼思考，脑海里只有祂刚刚嗅的海棠香。
　　“海棠花。”

　　是铺天盖地的粉色，枝条蔓延，是让人突然恍惚的气息。

　　“你在思念什么？”恶鬼看到那滴血红色的墨水滴落在纸面，突然问出这一句。

　　白郁轻轻描出绿色叶子的锯齿状边缘，“我在思念春天。”

　　“深渊没有春天。只有寒风，只有黑色的罡风，带着所有恶鬼的怨气。”恶鬼不会感知寒冷，却不由得缩紧了身躯。

　　“你有进入人类梦境的能力吧，我想让你进来我的梦境。”

　　恶鬼化成一道黑色的罡风，风吹起白郁额头的发丝，一道流星落在白郁的眼里，琥珀色的海洋开始有了波浪。

　　祂在足够埋了祂的人类身躯的海洋醒来，祂挣扎起身，一只雪白的兔子沉甸甸地压住祂的手臂，祂在光滑的皮毛上摩挲，摸够了，便松开掐着兔子脖颈的手。

　　“快点带我去看春天，要不然我吃烤兔。”

　　兔子窜进海棠树的海洋后，嘴中咬着一支海棠花冲撞进恶鬼的怀里。

　　“小家伙，这就是你说的春天吗？真无趣啊。”恶鬼又躺下了，在海棠花瓣坠落后的海洋里寂静地望着天空。

　　温暖的兔子这次落在恶鬼心脏的位置。

　　兔子心脏的跳动带着恶鬼的胸膛，似乎恶鬼回到了祂很久很久以前还活着的日子。

　　祂看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可月亮上没有生机。

　　“月亮上怎么什么也没有啊？太像深渊了，太孤独了。”

　　那只雪白的兔子扒拉出的火堆静静燃烧着，滋滋的声音带着烟火气。

　　兔子悄悄吻了恶鬼的唇，然后以兔子愚蠢的速度跳进了火光里。

　　兔子死了，他的灵魂飞到月亮上，拿起笔，画出许多海棠花。

　　流星落泪了。

　　恶鬼穿着海棠花纹样的衣服，一下一下戳着白郁的脸颊，白郁已经死去了。

　　恶鬼侵占了属于白郁的所有生机，就在白郁愿意为恶鬼而死的那一刻。

　　三年后，从深渊回归的王者打败了孔雀王，成为宫殿的主人。没有人敢望向王者的琥珀色的眼睛，那里有一朵很难看见但却存在的海棠花。

　　百姓安康百年，忽然一日王者逝去，洁白的月亮上自此不仅仅有兔子，也有影影绰绰的佳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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