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头两绪

　　周仲西看了眼时间道：“完了，那估计来不及了，最后一班车也不是卡点来的啊。”
　　宋贤倒是没慌张，她看了眼天空，是深邃的紫蓝色，闪着淡淡的微光。
　　而且有风，吹起来很清爽。
　　走走，似乎也不错。
　　“没事，我可以走回去。”宋贤说。
　　“走回去？”周仲西以为自己听错了，“从这里走回学校？”
　　宋贤淡定表示：“我之前走过，慢点一个小时，我走快点要不到这么久，赶得到门禁之前。”
　　周仲西：“......”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还以为她要说打车回去，结果竟然是走回去。
　　真是奇怪的小朋友。
　　“上车。”周仲西想到了西餐厅里，她踩着一双帆布鞋转来转去的样子，“我送你回去。”
　　“啊，真的？”宋贤惊讶了一下。
　　见她这样，周仲西以为是要拒绝，正要说顺便的事。下一秒就见宋贤麻利的绕过车前，上了副驾驶，将包取下来放在腿上，系上了安全带，然后说：“麻烦周老师了。”
　　原来是他想多了。
　　“不麻烦。”周仲西启动车子，顺道问了句，“初见回去了？”
　　宋贤没想到他还记得初见，心里更温暖了：“回去了，回老家那边做化疗了。”
　　周仲西点点头，没再继续问。
　　车里安安静静的，一直开着点小缝的车窗灌进了许许多多的冷风。
　　“冷不冷？”周仲西问，“冷我就关上。”
　　他习惯给车留点小缝，透气。
　　“不冷。”宋贤看着窗外，这条路的右边有条江，她每次看见心情都会变好，“很舒服。”
　　累了一晚上，也没吃东西，这会儿宋贤肚子不受克制的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饿了？”周仲西看着斑马线的行人，“后座有牛奶面包，可以吃。”
　　“谢谢周老师。”宋贤也不觉得尴尬，反正再狼狈的样子除夕那晚也让人见过了。
　　她伸手抓了个全麦面包，撕开包装开始吃。
　　“不喝牛奶？”周仲西觉得宋贤有点太瘦了，面色也发黄，估计营养没跟上。
　　宋贤嗓子眼发干，吞东西的动作有点为难，她好不容易咽下，“不喝，太冷了，胃痛。”
　　胃痛？
　　周仲西看她一眼：“具体是哪一块儿痛？痛多久了？”
　　“快半个月了吧。”宋贤皱眉想了想，“左边这儿。”
　　宋贤指着按了按。
　　周仲西转头看了一眼，“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医院做个检查。”
　　“一直都没时间啊。”宋贤又咬了一口面包，“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兼职，中午吃饭的时候有空，但医院中午不看病吧？”
　　周仲西沉默了两秒，说：“也看病。你抽个时间来我们医院，我帮你挂个中午的特殊号。”
　　周仲西这人什么都好，最好的地方就是见不得人生病。
　　特别是身边的亲人朋友，不管熟不熟悉，反正能说上两句话的，关系还行的，他都见不得。
　　专车比公交车的效率高了两倍。
　　周仲西二十分钟就给她送到了。
　　宋贤本来想留他吃个夜宵，西门这边晚上挺多夜摊的，还便宜，她经常下班回来在这边吃。
　　周仲西瞧着那些车摊小贩，尤其是他正对面烤着的奥尔良烤翅，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好吧。”宋贤下车要关上车门，周仲西又把她叫住了，“胃病不要拖，痛起来很难受的。”
　　“好，我记住了。”宋贤心想，周老师真的是个好医生。
　　点了碗米线。
　　宋贤刚坐下，对面埋头吃粉的人就抬起了头：“你男朋友啊？不错啊，挺帅的，有眼光。”
　　还没注意到，坐对面的是魏书。
　　男朋友......
　　宋贤怀疑魏书瞎了眼，她跟周老师是能放一个框里的人吗？
　　她又想起了晚上在餐厅跟周老师吃饭的周舟女士。
　　按理说，一对男女晚上约着一起吃西餐，就算不是爱人关系，那至少也应该是在接触期或者暧昧期吧。
　　周老师喜欢这款的吗？
　　“唉，跟你说话呢！能不能尊重一下人？”魏书敲了敲桌子，“这男的在工作了吧，还有车，平时个闷葫芦看不出来，有点本事啊。”
　　越说越偏了。
　　宋贤不想跟她多说，低头看手机：“就是一朋友。”
　　“你这个年纪还有这种朋友？”魏书喝了口汤，舒服的直叹气，“还开挺不错一辆车呢，谤上一小资，怎么也不让他给你改善改善生活？这男人啊，你得学会要东西......”
　　“你有毛病吗？”宋贤猛然抬起头，“有病治病，没病就少说话。”
　　宋贤很少对宿舍里的人这么凶，她一般都是沉默，反正那两个人说来说去就是那些词，也没其他的了。
　　今晚却有点不一样，别人这么说周仲西，她心里不舒服。
　　周老师多好啊。
　　除了闻医生，周仲西是这座城市里第二对她的人。

　　“说说情况吧。”周仲西瞧了瞧小孩儿状态，从抽屉里拿了一条果丹皮给过去。
　　孩子妈拿着果丹皮说：“昨天天气好出去玩，小孩儿喊热就脱了两件衣服，回来路上一直也没穿，到家我就给兑了感冒冲剂。看着是没事的呀，结果晚上吃了饭，就喊肚子痛拉肚子，一晚上都没睡好，我看这可不行，就给孩子请假过来了。”
　　孩子妈说挺仔细的，周仲西一边开单子一边问：“昨晚吃肉食没有？”
　　“吃了的呀。”孩子妈拍着小孩儿背，“家里每顿都有肉有菜，就是保证孩子营养全方面摄入嘛。”
　　周仲西赞扬的笑了笑：“挺好的。”
　　“周大夫，你是不知道噢。家里就这一个独苗苗，我们一家人就围着他转！什么维生素、蛋白质、矿物质都没少的。骨量什么我们都去测过！天天晒太阳补充维生素D……”
　　“嗯嗯，可以了。”家长一说起育儿经验，都兴高采烈的停不下来，周仲西不得不打断她，“外感风寒，内伤食滞导致的腹部受凉。脾阳有点虚，开服汤药喝就好了。”
　　上午门诊结束，周仲西跟着几个前辈医师去吃午饭。
　　周仲西年纪算他们中小的，一向话也不多。
　　他一边吃毛血旺，一边听着几位前辈吹牛。
　　吃着吃着，他就想到了宋贤。
　　不知道胃痛好点没？
　　他还记着她说胃痛的事情，都痛半个多月了也不来检查检查，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家里人也不管管吗？
　　按周仲西的看法，家里人应该带她去做个全面检查的，看她气色，也挺不好的。
　　想到这里，周仲西职业病犯了。
　　他趁午休给闻元复打了电话。
　　“胃痛？没听她说啊，昨天还过来的，看起来也不像生病了的样子。”
　　闻元复惊讶了一下，随即又诧异道：“等会儿，你怎么又知道她胃痛？”
　　周仲西：“……”
　　有种东西叫巧合，不管你信不信，真的就那么巧。
　　“是巧合。”周仲西说，“总之，你还是要让她去做个胃镜，宋贤要抽不出来时间，你就让她中午过来，我给她挂个特殊号。
　　“仲西，我有件事情想问你。”闻元复犹豫了一会儿，“你跟宋贤是不是私下有来往？我说的是男女那种来往。”
　　他这一问，还真把周仲西给问懵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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