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中雀

　　林阙近着江堂坐下了。
　　二人正阅着卷料，林阙忽然转向江堂，笑：“江将军，你觉得林某怎么样？”
　　江堂望着林阙的笑颜，答：“所处不久，无法定夺。”
　　“哦？”林阙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案，将头转回了卷料上，顿了须臾，又道：“长处下来，江将军就能有定夺了？”
　　“也不能。”江堂看着林阙的侧颜，心里似乎有所想。
　　林阙撩了一下发，手托着测偏的头，微仰着：“林某这儿倒是有一识人之方。”
　　“是何？”
　　林阙笑，对着江堂那双狐狸眼，道：“我会看眼相，试试？”
　　江堂把头转回，沉了一声：“不怎靠谱。还有，我们扯远了。”
　　林阙离江堂微近了些，悠着嗓音：“江大将军估计常被人骗。”
　　江堂正在随卷料上的字移动的目光突然滞住了，缓答：“没有。”觉得自己似乎得答得更确切些，又补充：“没有经常。”
　　“这就是了，还是被骗过的。”林阙笑。
　　江堂转过头，看着林阙：“试试。”
　　就等着这句话呢。林阙收起托着头的手，直起身来，凑得更近了。他用手指轻轻托起江堂的下颔，另一只手轻抚着江堂的眼周。江堂的狐狸眼有些迷离了，林阙见状，轻笑着说：“别动，看相呢。”
　　抚了一阵，林阙停下手，在手离开江堂面庞之前，“很好意地”帮其整理了下发丝。江堂别过头，问：“可有看出什么？”
　　林阙的手指很有节奏地敲了敲桌案，敲了一会儿，缓缓笑道：“江将军眼媚而不媚，艳而不艳。”
　　“......”这话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林阙看江堂这副无奈之样，笑意更浓了，不过很快正色道：“林某的意思是，江将军眼睛生得媚艳迷人，但所盛之气骨却是正道直行气。”又补充：“但是啊，眼貌与心貌这么一结合......显呆。”林阙想不到比“呆”更适合江堂的字眼了。
　　江堂缓缓将头转向林阙，不知是何种表情：“林军师的意思，是我一副媚艳呆傻模样？”
　　“欸，打住。天地广阔，有容乃大。有些人，就喜欢这般的模样。再说了，模样生得再怎么正气凌然，心不正，还不是贼眉鼠眼？像我，就喜与江大将军这般老实人交往。”林阙说着，将手边一本卷料递给了江堂，正好是江堂欲查阅的内容。
　　江堂接过卷料，道：“多谢。”摊开卷料，正是那本《茂族侵疆》，神色忽然有些复杂。林阙也是一顿，不过很快恢复平日里轻松快意的神色。
　　“对了，江将军，此前有个人来找你。就是张口闭口都是‘大人’‘小人’的那位。”林阙道。
　　“可是常戚？”
　　“不清楚。江将军和他熟识吗？”
　　江堂回忆：“他是五年前至我军中的，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模样憔悴，来到军门前，说想活命，神色悲凄，求着军员们让他在军中谋个职位。一位军官看他境遇悲惨，就带他到了军中，问我如何安置。他虽不识字，但口才还不错，便留他在军中谋了个接见监察史的职。不过......”
　　“不过？”
　　“那些年，我待他颇严。毕竟是破格进军营，基本的训练、考测是少不了的，他体格又弱，训练起来更难了。不过，他对我倒还是很敬重，挺能吃苦。”江堂这样说道。
　　林阙心里暗忖：果真是如此吗？
　　却不明说，只道；“原来如此。”
　　语罢，二人不再多言，都浸在了卷料与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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