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满城花开执子手
一套剑法完完整整地倾囊相授,叶凌将额间的汗水拂去,满意又放心地看着风眠,风眠负手而立笑得灿烂如华。
叶凌将栀子接过,风眠的笑意倏地藏起,小声道:“师兄要回去了吗?”
察觉出面前的少年一闪而过的失望,叶凌顿了顿,还是应道:“是啊,我是走了狗屎运才当上掌柜的,实在没有终日游手好闲的资格,我......该回去了。日后,风郎若是需要我帮忙,随时来找我。”
风眠眼中的落寞更深,只喉结微动,欲言又止,他朝着叶凌摆摆手,缓缓远去。叶凌回头望着漫天飞花,咬着牙走着,想到少年被人欺负衣不蔽体的模样,终于,他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德不配位也就罢了,如今上任第一天就要以权谋私带回一个不想干的人,叶凌属实经历了一番挣扎。
“风郎!风郎!”
一阵呼喊,留给他的只有漆黑夜色。
叶凌满心后悔之时,一少年低低的笑声从牌坊后传来:“师兄,唤我何事?”
听出风眠的声音,叶凌跑到牌坊下,开朗道:“风郎,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若没有地方可去,我那里也是可以挤一挤的。你若是不嫌弃......”
风眠急道:“不嫌弃不嫌弃,师兄真是大好人。可是我......”他朝着自己闻了闻,颇为不满,“我身上太脏,恐会给师兄丢脸。”
想到客栈里一群人的表情,叶凌着实一身冷汗,他体贴道:“无妨无妨,都是老熟人,哪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两人走进客栈的时候,赤阳正好放下扫把,他的眼神从两人进门起就没离开过风眠,忍不住奇道:“大人,这人谁啊?怎么出去一趟还带回一个小乞丐?”
风眠斜睨着,淡淡道:“乞丐怎么了?乞丐尚且随心所欲,总比一个仆人要好。”
“嘿哟!嘿哟哟!这风都城的乞丐都这么猖狂的吗?快快快,滚出去,我们这里可没有吃的。”
叶凌拦在赤阳面前,安抚道:“赤阳,风眠是我的朋友,不能这么无礼,拜托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说两句。”
赤阳嗤笑道:“朋友?大人好人缘啊,出去溜达一圈的功夫就交了新朋友,而且还是寒酸至极的臭朋友。”赤阳正捧腹大笑,斜靠在门沿边的扫把突然倒下,砸得他嗞哇乱叫。时禹闻声赶了过来,脸上带着暧昧不清,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连忙迎上前。
他拱手道:“大人,您可算回来了,这位是?”
叶凌道:“哦,这是我师弟,风眠。”
赤阳从疼痛中抽出身:“师弟?怎么又变师弟了?”
“......”
叶凌看了眼风眠,憨笑道:“呵呵,此事,说来话长......时禹,可还有空出来的房间,收拾一间让风郎暂住。”
时禹砸了砸拳头,看上去很是为难,抹腮掂量:“大人,真是不巧,自打您三位加上我这个不速之客来了之后,客栈已经住满了,二楼仅剩的几间空屋子不光堆满了杂物而且早就落满灰尘,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出来。我看,大人的这位高大帅气,英勇不凡,风流倜傥的师弟若是不嫌弃,还是同其他人先挤一挤比较好。”
赤阳听了这话,接茬道:“听到没有,不是不愿收留你,实在是腾不出地方,你还是走吧,打哪来回哪去。”
风眠一反常态没再回嘴,低着头很是乖巧:“师兄不必为难,风郎早就习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在哪都一样。”
看少年讪讪的模样,叶凌以极快的速度拉住他:“我的房间很大,风郎就和我住一起吧,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大地方。”
时禹恰和时宜地拍掌附和:“如此甚好,咱们这里,就大人您的床最大了,嘿嘿......我是说,风眠兄弟睡起来刚刚好,够长够长......”
风眠勾唇一笑,时禹连忙引路。
赤阳在后面小声骂起来:“什么鬼王左副使,难怪会被贬,就是个拍马屁的料,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讨好掌柜的机会。”
推开房门,风眠站在门外一直没有跨过门槛,叶凌关心道:“风郎,你怎么了?”
风眠倚在门框上,颇为委屈:“没什么......”
叶凌明白,这孩子一定是担心身上不干净,想也没想就拉着他进了门。
“放心吧,时禹已经按照我说得吩咐下去了,洗了澡换了衣服,你就可以躺着休息会,记得不要乱动,你的伤口还没好。”
没一会,一阵阵敲门声传来,叶凌开了门,顾长洲、秦策、沈季白、玄灵排着队站在门外,手中分别拿着一套玄色新服和靴袜,治疗跌打肿痛的药罐,剪发束发的工具以及沐浴用的澡巾澡豆。
......
叶凌被吓得干咳几声,笑道:“怎么是你们?长洲,你和季白这么快就从人界回来了吗?是否一切顺利?”
两人心思根本不在叶凌身上,直接略过了叶凌的问候。
时禹探出头:“长洲和秦策本就是大人您的助手,这等事务也是职责所在。至于季白和玄灵,得知您从外面带回个小白......小师弟,吵着闹着要上来看看,拦也拦不住。”
叶凌扶着额,挥了挥手,几人将东西送进门后,表情各异地瞅着风眠,风眠也是不甘落入下风,不可一世地睥睨着过往之人。情急之下,叶凌将几人推出门去然后连忙上了门闩,缓缓叹了口气。
他将房中的金杏屏风支开,说:“风郎,一切准备就绪,快来洗吧,小心身上的伤口化脓。”
风眠手抵在木桶边,垂眉嘀咕:“师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转头看了眼桌上的东西,衣服鞋袜、澡巾澡豆......似乎样样齐备,忽然,叶凌一拍脑袋,慌乱道:“风郎,我竟忘了最重要的东西,热水......”想到要从一楼厨房运上十桶水才能勉强够用,他讪讪道,“原本可以请他们几个帮帮忙的,可是方才我急冲冲地把他们推了出去,眼下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我没有法力,无法施法操纵木桶,不过没关系,风郎你等着,我在洗砂冥河的时候常常挑担子,结实得很。”说完,他就往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
提起洗砂冥河,风眠的神色微变,他夺下叶凌手中的木桶,笑道:“师兄为了我已经劳心劳神了多时,我知道热水在何处,师兄等着便好。”
叶凌刚要拒绝,风眠已经架着两只木桶下了楼,他无奈走到露台上,角落里有着两只落了灰的水桶,想着搬出来洗一洗也能派上用场,叶凌便开始将水桶周围闲置的杂物一件件往两边挪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客栈外的水井边将水桶冲刷干净,心里着急赶回客栈。装了热水后的叶凌,刚刚踏上二楼拐角处,就听到顾长洲和沈季白在四楼楼梯口破口大骂:“水漫金山了我靠,谁啊?谁啊?到底是谁?”“我的楠木桌椅呀......”
接着就是几乎同时却又不能刚好重叠的两声开门声传来,叶凌赶忙冲到四楼,风眠正惬意地扶在栏木上,顾长洲和沈季白看到地上滴溜转的水桶先是一阵错愕,又看到风眠漫不经心地俯视着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气到五官纠结,扬言要将风眠从窗户丢出去。
见状,叶凌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一个箭步横在风眠面前,谁知水渍满地足底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
几人同时“啊”了一声,就在叶凌以为自己英明神武的后脑即将磕到台阶边沿的时候,一只手牢牢地将他拦腰捞起。因为叶凌的身体往后倒下时与那台阶几乎完全平行,风眠来不及多想,直接是从原本的位置往后一仰斜插下去,稳稳地接住了叶凌。此刻,风眠稳坐台阶之上,叶凌被他横抱在膝间,胸膛里温热的气息袭来,叶凌的心脏突突直跳,风眠的心也在叶凌耳边打着急鼓。
顾长洲、沈季白以及一瞬间不知从哪冒出的几百号看热闹的人脸上只有一种表情,空前绝后的统一,那就是呆呆地张大了嘴巴。
风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师兄,没事吧?”
叶凌窘迫至极,受了惊的兔子般弹开,笑道:“我没事,风郎,还好有你。”
顾长洲语气不好:“你没事,我们可有事。这小子到底干什么吃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打个水都能打翻?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找茬是吧?”
叶凌伸手作出护小鸡的动作,憨笑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风郎和你们无冤无仇,怎会寻衅挑事?肯定都是意外......意外......”
风眠躲在叶凌身后,将叶凌的乌发分出一撮在指尖把玩,无辜道:“师兄要相信我,我只是突然间腕中无力......”
“我当然相信你。”叶凌赔笑道,“谁让你俩的房间正好在楼梯口呢,风郎也是不小心的,要不我赔给你们吧?不过,要等些时日,我身上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叶凌想到了自己仅有的那块刻着名字的玉牌,想着说什么也不能抵出去。
他看着人群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叹道:“时禹,别躲着了,我知道你在那。”
闻声,时禹笑了笑,搓着手从黑暗中走来,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呵呵,哈哈,嘿嘿......”
许是见叶凌太过穷酸,顾长洲道:“算了算了,以后让他经过的时候离我的房门远点。”
沈季白补充道:“银钱可免,但是活计难免。这一地的水总要有人打扫吧。”顾长洲也点了点头。
时禹拍着胸脯:“大人,您先陪风兄弟上楼吧,这里交给我了。”谁料,风眠脸色一沉:“风兄弟,似乎不是你该叫的。”时禹被风眠的凌冽吓到,往后一缩,众人一片嗤之以鼻。
想到打好的热水快凉了,这边又有时禹顶着,叶凌拉着风眠便上了楼,看热闹的众人也逐渐散去。
被“水漫金山”的两位直勾勾地看着时禹,眼神犀利。时禹会意,笑道:“明白,等着等着,我去叫赤阳,等着哈......”
闻言,两人差点没能站稳。
这边,赤阳被人从床上拖起来,原本嘴里骂骂咧咧,时禹只用了一句话,赤阳便麻溜地冲向了杂役区。
那句话就是:“笨蛋,帮了......嘶......帮了大人这一次,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虽说差点嘶出驴叫,但不得不说,这句话挺管用的。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