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城

　　“和我没关系……”柳风举起双手。

　　“这么多人，就我一个外来者，本来嫌疑就够高的了再搞这事……我是找死吗？”

　　其余人不怎么相信的看着他，武器都拿了出来，把人围在中间。

　　沈灵晔和柳笙则是站在圈外，往周围一扫，果不其然的接收到了一群人好奇的目光。

　　沈灵晔叹了口气，“跟他没关系，先把你们的武器收起来，太显眼了。”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么高调真的好吗？

　　哎？不对，这地方有点眼熟啊……

　　苏玄卿倒是听话，收了长鞭，人却没动，依旧盯着柳风。

　　其他人听都没听。

　　柳风头疼，『系统，怎么样了？』

　　『再给我三秒钟……3、2、1……成了。』

　　白光一闪，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出现在了柳风肩上。

　　那小人像个灰蓝色的光做成布，然后织成的布偶，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子，短短的四肢，还没有手指和脚趾。

　　头上顶着一根细细小小的棍儿，棍儿上还顶着一个更小的圆球，脑袋上两个黑点当眼睛，其他什么都没有，整个人还发着光。

　　系统做坐在柳风肩上，看着自己的‘手’叹气，『多少年没用过这么低级的化身了……』

　　柳风一巴掌给它拍了下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快点儿的！”

　　系统摁着后脑勺，慢悠悠的飞起来，头上的圆球蓝光大盛，『知道了知道了……』

　　蓝光形成光束，在空中投影出一块儿屏幕。

　　屏幕对面。

　　殷明玦一挑眉，“嚯……之前没有这东西！”

　　众人一愣。

　　“明玦？”林观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突然问：“我们几个，你看谁最不顺眼？”

　　殷明玦想都没想，“玄卿！”

　　苏玄卿嘴角一抽。

　　林观月：“看谁最顺眼？”

　　殷明玦毫不犹豫，“清玉。”

　　白清玉眨了下眼。

　　“最想打谁？”

　　“本来是柳笙，后来是沈灵晔，现在是苏玄卿！”

　　林观月一眯眼，“所以你们看了全程是吗？”

　　殷明玦点点头，随后不解，“你从哪儿判断出来的？而且你第一反应为什么是问我看谁顺不顺眼？”

　　“确认一下。”林观月摆手示意大家收一收，“他突然弄出这么个东西，还真的联系到了你，我总得确定一下是不是你本人吧？”

　　“你怎么确定的？”

　　“因为玄卿对外装的还是挺好的。”林观月张嘴就扒皮，“即便理智上知道魔教没问题，但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是一群随时会疯、实力超绝的‘怪物’。

　　然后就总有人用各种方法试探他会不会疯。”林观月瞄了一眼屏幕边缘的那帮后赶来的人，冷笑一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也确实算和他‘针锋相对’了。

　　因为所有人跟他说话都是话里有话，他怕是也习惯了这个模式……也难怪御兽宗带人道歉的时候他不习惯了。

　　不过这倒是一个能玩的点，所以这小子把自己的人设，尽量往七千年前那位教主——苏鸣玉身上靠。

　　他塑造的确实挺成功，所有人都以为他不疯的时候，多温文尔雅、多温柔、多善良……呵。”

　　苏玄卿没忍住打断了他，“这招还是你想出来的，你说看那帮人不顺眼，让我这么干，然后还把那帮人说我‘不容易，童年过得惨就算了，之后还要带着一帮疯子，居然给自己都逼成这样了’的留影石，攒了一仓库吗？

　　为了让我同意，还帮我分析利弊，说每回我干点什么事儿的时候，你就找人传播我当年的悲惨人生。

　　这样子别管我占不占理，最后我都一定占理，毕竟我也不想这样的啊，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还什么……任谁有我的经历都会堕入邪道，我现在还在魔教上□□着就已经是……

　　不行，说不下去了，后面的词儿实在太酸了。”

　　林观月瞪了他一眼，“说的跟你玩儿的不开心一样！别打断我！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苏玄卿理亏闭嘴。

　　林观月缓了口气，“总之，依着他在外的传闻，以及他对外的形象，再加上你们两个认识的时间确实是最早也最长，你们和柳风又都不熟。

　　就算柳风聪明到从那四六不着的传闻，和屈指可数的几次会面中猜出了玄卿真正的性格，也不可能猜出你看他最不顺眼的事，毕竟确实没什么人知道你们刚见面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清玉跟你认识的最晚，并且你俩刚见面的时候就打了一架，估计你看他最顺眼这事儿也没几个人信。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和我怎么猜着你们全程观看的……”

　　林观月幽幽道：“这俩其实是一个问题。

　　前两个问题已经帮我确定了，你就是本人，可最开始的时候你对这个屏幕有点惊讶，但对看到我们，和我们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地方这事儿……却毫不惊讶。

　　再加上在那个楼里看到的水镜，我会有这种联想并不稀奇，而因为情蛊的事儿，你想打柳笙想很久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羽生一直拦着你就是了。

　　但柳笙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并且也过去那么久了，你对他的怒气绝对没有‘欺骗算计’了苏玄卿这么多年的般若，或者说沈灵晔高，所以你后来最想打他可以理解。

　　但你最后最想打苏玄卿……那就只能是你看了全程、并有了跟我一样的怀疑，才能产生这种想法了。”

　　林观月转头就盯上了苏玄卿，“我这回真有点生气，其实没必要解释这么多，我就是讲给你听的，你最好说清楚。”

　　苏玄卿摸了摸鼻子，到是知道林观月的意思。

　　妖、魔、神、人，四族里地位高的现在几乎全都在雾隐山，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刚才的情况已经被全世界知道了，与其等到回去被问，不如现在说了。

　　反正无论说什么，他都会信，他信了别人不信，还想逼问苏玄卿就是不信他，跟他乃至整个华国作对。

　　——这是明着护短啊，也不想想这是多大的麻烦。

　　不过这么一说……大家到是都猜到这是哪儿了，难怪来来往往的人都跟没看到他们似的。

　　白羽生突然开口：“你们消失后就出了个水镜，基本都看见了，不过那栋楼是怎么回事？你们进去以后画面就断了。”

　　“……对啊！”林观月恍然大悟，随后冷汗就下来了，“……那栋楼和那个白衣服的明明那么奇怪，为什么我刚才那么自然的就忽略了！？”

　　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白羽生提醒的话，他们根本想不起来这回事儿，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忽略吧。”沈灵晔道：“创世神的事儿你们少管。”

　　“创世神……”柳风问：“十神岛？”

　　沈灵晔看他。

　　柳风一激灵，看向柳笙，当场祸水东引，“你给了那人什么？他为什么突然放我们出来了？”

　　柳笙失笑，“你还真是又怂又有种，我的诡异程度比他低吗？往我这儿引……算了，给柳木个面子。

　　‘创世神的事儿你们少管’这句听不懂没事，另一句你们应该能听懂——

　　不想死的话就别多问。”

　　言简意赅，沈灵晔恍然大悟，“还是这样说简洁明了！”

　　“……”

　　众人一眯眼，有点跃跃欲试。

　　“咳……”屏幕对面，华国皇帝、林观月生父林月升开口，拦住了想作死的众人，“苏教主的事……我知道点儿。”

　　哈？

　　林月升瞪了他们一眼。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干嘛？想打架吗？知不知道建木是什么？他一个就能打你们一群！更别提旁边还有个不知深浅的柳笙了，真打起来就打吗？那叫送死！

　　虽然沈灵晔也不太可能杀了他们，但这事儿是重点吗？重点是你们不可能问出什么来！那不如直接越过这件事情，先确定别的。

　　林观月心思一转，明白了自家老爹想干什么，皱眉看他，林月升直接瞪了回去。

　　——你干吗？

　　——我干嘛？你要干嘛？！真灵族诶！多少年了就这么一个，而且还是建木！通天彻地的建木！他实力有多强我都不敢想，这么大靠山你不给拉下水，傻啊？

　　——你怎么拉人家下水？

　　——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他好奇苏玄卿的事，我跟他说，好让他护着点儿你这个傻小子！我倒是不介意护着魔教，但我护着有他护着效果好吗？再说了就你那点实力，你打得过那帮老怪物吗？还要护着人家……

　　我不赶紧找人护着点儿，你等着给你收尸吗？！

　　魔族的魔主忍无可忍，“你俩……拿我们当傻的呢？”

　　当谁看不出来你们的眉眼官司呢？

　　没等那父子俩开口，殷明玦笑了，“什么傻的？我怎么听不懂？听你的意思好像所有人都懂了，怎么就我不懂呢？你骂我傻？”

　　“……”

　　“……没没没，我也没懂。”

　　·*

　　沈灵晔看向林月升，猜到了他什么意思，他倒是不在乎，但视线一扫，不由得转到缩在角落甚至不敢与他对视的‘灵族’身上。

　　“呵……”沈灵晔看向柳风，“能撑多久？”

　　柳风看向系统。

　　系统：『这是一个直播系统，而且是被废弃很久、并且有极大损坏的，入侵起来并不费劲，想掌控它都不是很费劲。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它的能量确实是满的，甚至不用费我们自己的能量池……理论上可以一直有。

　　但它能量池是满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有人给它充，看它幕后之人什么能耐吧，不过我们的能量池也可以用，最起码撑三个时辰不是事儿。

　　如果没人故意捣乱的话。』

　　“……我就问一句，其实你不用解释这么多。”

　　系统猛点头，『要的要的，万一中间突然断了呢？总得跟您解释清楚，其实换个人都不至于这样，但您……

　　我们真没有从你手底下逃脱的信心，所以求生欲当然得拉满吗……』

　　沈灵晔乐了，随后一摆手，“讲吧。”

　　苏玄卿欲言又止。

　　林月升开始讲述那段往事。

　　没人注意到，这条街上原本无视他们的行人都就近走进了一家屋子，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并且每间房屋都门窗紧闭，没有一丝声音。

　　就在沈灵晔摆手之后。

　　远处的一栋小楼，三楼楼顶的一扇窗户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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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皱着眉冲手中的一颗火焰缠绕的酒红色宝石开口，“所有人全部离开，城里除了我们几个，还有那些可疑人员外，我不想看到一个带活气儿的。”

　　宝石中央闪过一道光，『是。』

　　朱雀一翻手将宝石收了起来，眉头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越皱越紧。

　　银袍人也是一样。

　　“他怎么会在这儿？”银袍人语气沉沉，“他不是……”

　　银袍人说到这儿就停了，没有继续往下说，朱雀也没回他，白狐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底没有开口询问。

　　林策则是一声都不敢吱，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

　　林月升轻咳一声，“我二十五年前去过魔教，当时有些……年少轻狂，对那时号称年轻一辈最强的教主有些不服……不是，有些好奇，所以是偷着去的。”

　　·*

　　林月升当时很顺利就潜进了魔教，顺利的不可思议。

　　魔教大本营叫极乐城，是最繁华的城池之一，也是最靡乱的地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灯火通明。

　　但此时，这里安静的可怕，不但没有人声，连一丝风声都没有，伤若一座死城。

　　林月升独自走在一片黑暗中，因为实力原因，他的视力并不受黑暗影响，依旧能看清，但不论他实力多强，也依旧被这诡异的场面惊出了一身冷汗。

　　魔教为什么叫魔？因为他们修魔。

　　怎么算修魔？修的功法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游走的、修的功法要沾血的、理智一直在崩溃边缘游走的……也包括一种特殊的——走火入魔后又恢复的。

　　他们每次渡劫，都会多出一道血雷，作为惩戒。

　　他们不能算好人，也不能算坏人，毕竟这个还是以实力为尊的，只要别闹到别人的领地上，你怎么修炼、用什么修炼，根本没人管。

　　这群人千奇百怪，但他们有几个共同点——

　　升级快、实力强、半疯不疯。

　　真疯了就叫邪教了。

　　真疯了，其他人就得联合起来……

　　林月升眸光一冷，手指动了动，一张传讯符在他指尖化作飞灰。

　　……把他们全杀了。

　　林月升足尖一点，飞快的向极乐城最里面的核心——极乐楼掠去。

　　极乐楼内有一汪能阻人走火入魔的灵泉，有它在，魔教永远不会变成邪教，但也不是没出过事。

　　七千年前，一个被追杀的邪教诈死，后用一种极其残忍的夺舍之法，混入了极乐楼，强行封闭了灵泉，并散尽一身功力，强逼魔教众人发疯。

　　本来应该死很多人的，但那群‘魔头’在发现不对的那一刻便果断出手，企图震碎自己的识海。

　　但当时的教主苏鸣玉反应更快，一边凝聚灵力轰向灵泉，一边将识海外扩到最大，顶着轰鸣的天雷将所有人护在其中。

　　最后只死了两个人。

　　一个封灵泉的邪教，魂魄入了轮回。

　　一个魔教之主，魂飞魄散，从此世间再无踪迹……

　　后来，魔教强开了一个小世界，如果灵泉有异，极乐城内所有生灵都会被瞬间转移进去，为防有人真的疯，魔教中人会被单独转移到另一个小世界，彻底杜绝了他人对灵泉下手的心思。

　　当年被苏鸣玉救下的人太多了，明明是‘正道’众人看管不利，可最后……

　　没有人希望当年的场景重现。

　　林月升皱眉，着急的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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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也很安静，但却并不黑暗。

　　因为楼内充斥着红色的火焰，没有温度，也没有蔓延，只是安静的燃烧着，火光很暗淡，甚至无法照亮楼外哪怕一寸的地方。

　　林月升后退一步，心中竟生出种莫名的恐惧，逼的他几乎想夺路而逃。

　　突然，火焰停滞了一瞬，然后向门口收拢。

　　一个红衣人从火焰中走了出来，当他踏出后，火焰就消失了。

　　消失在了他身上……

　　这个火焰没人会认错，因为它太独特了。

　　红莲业火。

　　红衣人抬头，平静的看着他，手里还掐着道白光。

　　——是他之前传的讯。

　　林月升张了张嘴，红衣人一挥手，他眼前就是一花，下一瞬，他就和当时的魔教教主对上了视线。

　　那个美得雌雄莫辨的蓝衣青年挑眉看向他，“华国太子通知都不通知一声，突然大驾光临极乐楼，是有何要事吗？”

　　刚才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极乐楼是魔教的核心，根本不让人靠近，林月升显然坏了规矩。

　　林月升却没看他，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突然出现的、业火凝结的红莲。

　　……不是梦！

　　林月升表情太明显，苏吟月回头看了眼。

　　什么都没有。

　　苏吟月皱了皱眉。

　　在别人的地盘上放这种威压可算是挑衅了，林月升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所以是情绪激动到连灵力都控制不住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

　　林月升沉默片刻，“首先，我先声明，我没疯、没骗人、也没说梦话。”

　　“说。”

　　“我看到极乐楼被红莲业火吞了。”

　　“你是说你中幻术了？”

　　“不是，幻术不可能有那种威势。”

　　“哦。”苏吟月平静的冲手下开口：“找个大夫来。”

　　“……我没病！我说真的！还有更离谱的！”

　　“你还能编出更离谱的？”

　　“……我看到有人成为了业火的载体。”

　　“还能更离谱吗？”

　　“能。”林月升点头，“咱俩已经被业火包围了，你没发现吗？你刚才下的命令，有人回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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