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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金侍郎死了的消息连夜上报到了宫中，白穆辰一直未睡，等了约莫一个时辰，钟林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太子居住的青瑞殿，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眼神惊恐地扶着大门。
“殿......殿下......”
白穆辰抬起眼：“金同开死了？”
“您怎么知道！？”钟林大惊，他来正是要说这件事的。
白穆辰不仅知道金侍郎死了，还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户部侍郎的死讯像一阵风一样快速刮到了皇宫中，陛下半夜从睡梦中醒来，现在正召集大臣们商议此事。
“替孤更衣吧，现在去御书房。”白穆辰道。
“可是......可是陛下正与大臣们议会，禁止任何人打扰。”
禁止任何人打扰......
白穆辰担心这件事情最终会牵扯到安清瑶，现在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来印证他的猜想。
“罢了，那就去临福宫，见长公主。”
白穆辰现在心情极其糟糕，除了他，世界上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安清瑶杀了金侍郎吗？如果有，那个人一定是他的皇姐。
白昀。
临福宫丑时还亮着灯，明橙色的光芒在屋中像呼吸一样闪烁着，白穆辰心想皇姐这个时辰了不睡觉，总不能像他一样挑灯看折子吧？
“钟林，去向皇姐通传一下，就说孤来了。”
钟林扭着沉重的身体小跑向了门房，不一会儿，门房中出来了一个小太监，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又一副惶恐的神色，颠儿颠儿地跑来了。
“殿下！奴才这就去向长公主通传！”
小太监逐渐融入明橙色的光芒，片刻，那光芒停止了闪烁，白穆辰在窗户的黑色倒影上看到了婀娜的女子身影。
“殿下，公主等您呢！快进来吧！”
白穆辰神色一凛，皇姐既然在等他，多半也已经知道了户部侍郎被杀的消息。
临福宫殿内，尚和长公主穿着白色的里衣，粉黛未施，身无点翠，卸下了出门在外的一身红妆，慵懒地蜷缩在软塌上，竟像是金屋中娇憨困倦的小猫。
“弟弟，这种时候找我，可真有种上门讨债的感觉呢！”长公主口中说出的话，依然是轻快而明艳的语气。
白穆辰温声对周围的侍从们说：“你们都退下吧。”
长公主看他没打算和自己闲聊几句天的意思，而是急于进入主题，顿觉无趣，也摆了摆手，让侍女们退出殿外。
一时之间，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气氛略微有些凝重。
“皇姐，金侍郎被刺杀和你有关吗？”开门见山，直接问出心中所想。
如果说阿瑶没有去杀金侍郎的理由，那么他的皇姐可有大把的理由去除掉那个管着国库的大臣。
最久远的恩怨便是，金侍郎在当翰林时，曾上书劝陛下永远放逐八岁的长公主。
“哦？你是怎么联想到我身上了？金同开罪孽深重，想杀他的可不止我一个。”长公主不急于承认，模棱两可道。
在白穆辰看来，这几乎等于承认。论动机和能力，天底下除了自己这个太子，也就长公主做得出来了刺杀朝廷三品大臣的事了。
“阿瑶会替谁做事呢？皇姐你说呢？”
白穆辰平静而悲哀的语气令长公主变了脸色，但那种复杂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回来。
“人是我杀的。”白昀从榻上舒展起身，她的身材本就高挑，只是刚刚蜷起来看不出来罢了。
“你不该让阿瑶去做这件事。”
“呵。”长公主轻蔑一笑。
“金同开该死，我既然回来了，他就不可能躲过这一劫。”
“如果是因为他当年......”
“不止他逼我出京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他为白崇山做了多少打压我苏家的脏活儿，你不会选择视而不见吧？我的好弟弟，白崇山是什么人？你难道对他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你不会单纯的以为大皇子，永远心甘情愿的当一个将军吧？”
“我这是在替你除掉障碍，除掉我们共同的敌人。”
金侍郎的背后是大皇子，皇姐这番话完全赤裸裸指出了，大皇子有不臣之心。
白穆辰知道大皇子最近小动作很多，虽无切实证据，但那夜在云香阁的偷窥，让他完全对大哥和二哥幻想破灭。可是现在还远不是图穷匕见的时候，贸然的铲除异己只会留下祸患。
起码不是用这种方式。
“为什么非要让安清瑶去做这件事？”这才是他的私心。
“啊哈哈哈哈......”长公主笑得放肆，她的皇弟又怎会知，安清瑶才是她手里最锋利的剑。
“我的好弟弟，你不会真是个情种？阿瑶早就不是十一年前的小白花了，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白穆辰额角青筋跳动，捏紧拳头，狠狠扣住扳指：“她是你的伴读，对你忠心耿耿，你莫要用这种语气说她！”
小的时候，每当他和皇姐争执不休时，总是安清瑶站出来，主动在他们之间缓和关系，阿瑶会替白昀向他道歉，也会替他向白昀传话。
“好皇弟，阿姐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罢了，别到最后受了伤害，后悔莫及。”白昀笑得热烈如暖阳。
“不过你放心，你不愿意手染脏污的鲜血，我可以去做。”“阿姐会替你扫平一切障碍。”
这是夜里白昀对白穆辰说的最后一番话。
到了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果然父皇只是隐晦地提及金侍郎夜里突然暴毙的消息，并商议由谁接管户部侍郎的位置。
经过他们一晚上的讨论，朝廷重臣死在了花魁塌上，实在是有损端朝颜面，再加上金侍郎的家属亲人们也不愿他丧命于青楼的消息传出，所以皇上决定对外宣称户部侍郎“突然暴毙”，至于人是怎么身亡的，他着大理寺秘密探查。
大皇子在朝堂上一直铁青个脸，下了朝还专门在路上挡住了白穆辰离开的路。
“殿下请留步！”粗犷的声音响起。
“大哥何事寻孤？”白穆辰停下脚步，温声问道。
“金侍郎死的蹊跷，三弟怎么看？”这是在暗戳戳问他什么......
白穆辰眉头一皱：“不是突然暴毙了吗？孤看就是平常大臣们办差太辛劳了，身体虚弱猝死吧，大哥若是也这么认为，孤明日就向父皇请奏，求着给大家多放几天假......”
白崇山看到自己这个太子弟弟装作无辜的脸，恨不得痛扁他一顿，他问的还不明白吗？金侍郎死了，是不是你杀的！
不对！除了太子还能有谁杀的？！他在这装傻，分明就是他干的！
白崇山强忍怒意，神色阴郁：“为兄最近丢了些东西，太子若是看到了，可否还给为兄？”
那两把钥匙是他要不要撕破脸面的最后底线。
从小温和单纯的太子什么时候行事如此狠辣了？果然常年被那些老东西培养出来的小孩儿，骨子里就是坏的。
“大哥放心，弟弟看到后，一定双手奉还。”说的是那两把钥匙？他才不会还呢！他把东西“看到后”，再奉还也不迟。
虽然杀人的不是他，可是关键遗物却在自己这里。
“哼，听闻殿下对待安家的千金很是不同，整日念叨挂念，何不向父皇请婚，了结日日相思？”大皇子轻蔑地说完这句话就甩袖离开。
威胁？警告？！
这下换成白穆辰脸色阴郁、戒备十足了，皇兄这种常年在战场上的人，都知道了他心中所属，试问宫中还有多少人不知道？
他平常有那么明显吗？
（周围人OS：我们知道但不说，非常明显。）
回到东宫，施太傅满脸的皱纹都向上扬起，胡子眉毛都溢出了和善的气息，这是太傅第一次对露出他如此赞赏的表情。
“老师，今天有什么喜事吗？”白穆辰疑惑，您这是抱孙子了？
“老臣欣慰殿下学有所成，懂得了什么是帝王手段。”太傅眯着眼睛，像是巷子里和煦的邻家老大爷。
......不会吧，这语气和神色怎么有些不对呢，不会您也认为金侍郎是我杀的吧？冤枉啊，好大的一口锅......
施太傅捻着胡须，颇为满意：雷霆手段，施以震慑，对待百姓万民仁善，对待敌人狠厉，这是明君之像啊。
只是略微有些不足：“殿下下次建议用合法的方式来达到目的，最好在明面上就能把对手解决了，我们没有必要私下动手......”
白穆辰其实早就派暗卫搜集了金同开贪国库、结党营私、收钱|买官的一系列证据，送他入狱斩首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料到变数来得如此之快。
白穆辰叹息顿足问：“孤做了什么？”
施太傅冲他眨了眨眼睛：“殿下放心，老臣什么都不知道。”
白穆辰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故作卖萌的老大爷，对着他挤眉弄眼，谁能管管啊......
“那就好。”他算是认下了，公主这事做的不妥，还将阿瑶牵扯了进来，其他大臣们若是也这么想的话，他不会多做辩解。
没有必要。
大皇子方面对自己诸多施压挑衅，那边死了得力干将，是个人都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他辩解也没有用。
更何况，是时候要让大哥明白，他也是有底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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